可心里,就是这么不甘心。
屋外的喧哗声让楚王妃从纠结的思绪中醒过来。她定了定神,朝榻上一直昏睡着的朱华增看了眼,起身想去开门。
屋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楚王妃被这力道给撞到了地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深夜闯入王府,该当何罪?!”楚王妃趴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地斥责道。待看清了来人,她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奉国将军?你来这里做什么?”
朱华赿轻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他并不想和这个女人多做纠缠。犹豫了一下,朝身后的兄弟俩扬了扬下巴。
朱蕴钤和朱蕴訇会意地点头,立即上前将楚王妃从地上拖走。
这将会是他们的战利品。
“你们做什么!”楚王妃一路都在尖叫着,“放开我!”
她身上由名贵丝缎制成的衣服很快就在地上磨破了,衣裙一件件地往下掉,逶迤了一路。
在被拖离正院前,楚王妃拼命扭过头去,看着屋里头。
她的夫君还在里头躺着,他们、他们会不会对他……
烛光将屋中几人的身影照在窗纸上,清晰可见,连同他们手中高高举起的长刀。
一下,又一下。
纵然看不清里头在做什么,可楚王妃觉得自己就是知道。
朱华增被他们捅死了。
屋中的朱华赿并没有在意为何榻上人没有丝毫的反抗。他只是在确认这的确是朱华增后,第一个下了手。确定已经没了气,便将刀子在尸体的身上擦拭干净。
走至前院,朱华增的那些妻妾全都被拉到了中间,身上的华服已经被扒了干净,周围的男子盯着她们,眼中闪烁着光芒。
朱华增该死,他的妻妾也是一样的。
楚王妃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花了,深夜之中,背对着火把,也无人看出她的脸有什么不对。她努力地将自己蜷缩在妾侍之中,尽量消减着自己的存在感。
可仍旧被第一个拉了出来。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住了她。
蜷缩着在一起抱着的妾侍听着楚王妃口中凄厉的惨叫声和诅咒声,眼泪不断地往下掉。这回,她们倒是没法子幸灾乐祸了。因为现在的楚王妃,就是她们的下场。
赵可怀本已睡下了,他是今日才回的武昌府,前些日子,都在各地巡视,看看今年的收成会如何。才躺下,就听见外头有人把门敲得震天响。
“什么事。”赵可怀边穿衣服,边扬声问道。这么晚,又这么急,一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赵家的书童从门口跑进来,“老爷,大事不好了。楚宗起乱了!”
“乱?他们有什么可生乱的?”赵可怀觉得不大可能。楚府宗人虽向来彪悍强势,不过还是遵纪守法,勉强算得上循规蹈矩。虽然今年是出了事儿,可也算不算整个楚宗坏,不过是那几个关键人物罢了。
书童抱来衣服,替他更衣,“周大人叫老爷赶紧去瞧瞧呢,他正带着人围着楚王府,可没有大人的手令,谁也不敢往里头闯。”
都闹到楚王府去了?
赵可怀穿衣服的动作快了不少,“立刻备轿。”走到院中,他从储水的缸里头用手捧了水泼在自己脸上。冷水一激,神智越发清醒了。
今夜绝不会是一场小事。赵可怀有预感。
文氏披着衣服从里头匆匆赶出来,一把抓住赵可怀,“老爷,今夜就先别去了。你只下道手令,叫周大人看着领着便好。他不是兵巡副使吗?那个是武官儿。现在动着刀枪呢,你一介文官,去了也不顶用。”
赵可怀拍了拍老妻的手,“我乃一省之巡抚,出此大事,不去不行。你且躺下歇着,明儿我就回来了。”
谁料向来温顺的文氏这回却怎么都不答应,她哭道:“老爷,你摸摸奴家这心。”她抓着赵可怀的手往自己胸口按上去,“打听了这事,这心,就是跳得这样快。老爷,权当是为着奴家,暂且留下,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赵可怀摸着文氏的胸口,觉得的确心跳得快,身子也烫。他从丫鬟手里将灯笼抢来,高举起去照文氏的脸,果然红彤彤的。“病了,这心才跳的。”他伸手去探了文氏的额头,“有些烧。”对书童道,“去叫个大夫来给夫人瞧瞧。”
说罢,又要走。
文氏死死拉着他的手,“老爷,老爷,不许去。”她就是有预感,今日赵可怀去了,往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赵可怀被她弄的有些生气,一拂袖,“怎么这般不听话!”
终究还是扬长而去。
文氏跌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着。
赵可怀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楚王府门口,一下轿,就看见整个楚王府火光冲天,还伴随着里面不断传来的惨叫声。
大都是女子的声音。
赵可怀心下暗叫,大事不好!立刻走到周应治的身边,“如何?”
周应治的面色很难看,他朝赵可怀摇摇头,“大人不再,不敢冲进去,看这样子,里头怕是……”后面的话,再不敢说。
赵可怀大怒,“慌得什么!就是我不在,难道你就不进去了?!还不快快冲进去救人!”
迂腐,真真是迂腐至极!人命关天,还管这些做什么?难道事后自己就没法子将手续给补救了?便是有人想要用假造巡抚手谕来发落了他,难道自己不会将人给保下?
赵可怀因周应治而气得不轻,当下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怒视着周应治,迭声催促他叫人进去。
周应治一见他来,心里就定了许多。当下就领着人要往里头冲,兵士的喊杀声响彻天际。
正在此时,里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赵可怀和周应治对视一眼,同时深吸一口气。怕是有人要出来了,不知道起事之人究竟是劫匪伪造的,还是楚宗内部的人。
赵可怀至今仍旧不相信,会是楚府宗人犯下的这些滔天大罪。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人说了,劫杠,杀了城门的侍卫,再冲入楚王府。
桩桩件件,都不是小事,更非轻罪。
这也正是赵可怀不愿相信的原因。谁会吃饱了饭没事做,放着好好的宗亲不当,去吃牢饭?宗亲的确不事生产,可每年拿的岁禄,足以和富户相提并论了。湖广又富庶,楚宗内部本就有钱,根本饿不着。
所以说,这犯得着吗?
赵可怀自认对楚宗了如指掌,但却不曾想到人心。这才是一切的根源所在。
朱华赿领着人从里面走出来,“赵巡抚呢?让他出来。”
周应治捏了捏手中的长|枪,到底还是示意众人给赵可怀让开了路。
赵可怀撩了袍子,上来台阶,“将军。”趁着离得近,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几十个赤|裸着身体的女子正躺在里头,人事不知。
“将军,”赵可怀压抑不住胸口的怒气,指着里头,“这也太过头了!淫□□女……”
朱华赿伸手打断赵可怀的话,“赵大人,这是我们楚宗的事,还望朝廷不要插手。”
赵可怀怒极反笑,“楚宗之事?奉国将军,祖训国法,可并未言及若是宗室举事便由不得朝廷管的。”他上前一步,逼进朱华赿,火把的光亮照进他的双眼,犹如熊熊的火焰,“将军若此时束手就擒,下官还可从轻发落。”
“哦?若是不呢?”朱华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肉笑皮不笑的,“难道巡抚还要杀了我不成。”
赵可怀被他的态度激地浑身发抖,“我即刻便上疏,由天子来主持公道!”
“上疏?”朱华赿面色一变,“由不得你!”
周应治发现朱华赿身后几人开始动作,也顾不得许多,赶紧上前将赵可怀一把拉下,自己挨了这一记打。
朱华赿居高临下,犹如看蝼蚁般看着他们,“都是朱家人,难道我就做不得天子吗?”
“给、给我拘起来,统统拘起来!”赵可怀扶着受伤的周应治,怒喝。
朱华赿脸上没有丝毫畏惧,方才他已经想明白了。一个小小的楚王,并不足以满足他。成为万人之上的帝王,才是自己真正应该想的。
朱蕴钤和朱蕴訇一马当先,举着长刀对着冲上来的士兵左劈右砍。兵士们顾忌着他们的宗室身份,并不敢下死手,只一个犹豫,便轮到自己一命呜呼了。
“上!全都给我上!发的什么愣!”周应治见状不好,发了疯地一般呼喊着,“这些人全都犯上作乱的贼子,亦非宗室,谁能捉到首犯,重重有赏!”
有了上峰的定心丸,再加上对重赏的垂涎,兵士果然开始前赴后继,下手再无疑虑。
大明朝的士兵平日里不过训练两个时辰,短的很。可要和这些无所事事的宗亲比,还是更胜一筹。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杀了好些个作乱的宗亲,更将为首的朱蕴钤和朱蕴訇两兄弟活捉。
赵可怀走到被绑住的俩兄弟面前,责问道:“何等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