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那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慢悠悠响起来,“放心,绝不会哭爹叫娘!”
南宫仪不由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就见面具后的眸子清亮坚定,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她愣了愣,旋即笑了,“小子,别嘴硬。有多少硬汉都扛不住这剔骨削肉之疼的。”
她可不信这小子凡胎肉体的就能扛住?
说罢,她不怀好意地把那块沾满了浓盐水的纱布往他伤口上一按,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叫你说大话,先让你尝尝腌肉的滋味吧?
耳边仿佛能听见嘶嘶的吸气声,可谁知道却没有如她所愿的响起。
南宫仪纳闷了:这不对头啊,身为大夫,她可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怎么这小子就连眉头都不皱呢?
不对,这小子的眉头让面具给遮住了,说不定他皱了,她没看见!
反正等会儿拔箭头的时候,比这个要疼上千百倍。
做好了消毒这一步,南宫仪拿过在盐水里浸泡过的匕首,在那人脸上晃了晃,阴森森地笑了,“我要拔了,要不给你含块纱布?”
“不用!”那人依然冷冰冰的话,噎得南宫仪回不出话来。她愤愤地骂着:好心当做驴肝肺,等会儿疼死你!
“那你别乱动哦!”嘱咐了一句,她就低下头去。
相了相那伤口,南宫仪手起刀落,利索地在伤口上划出了交叉的十字线。
利刃划动皮肉的声响,清晰地传入耳朵,让她这个见惯了血肉的人,也忍不住心头一颤。
这可是在丝毫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啊,前世再艰苦,麻醉药还是有的。
只不过她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下刀丝毫不手软。这时候可不是矫情的时候,一个犹豫,就有可能导致血液喷溅,会出人命的。
完颜烈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女人把伤口又给撑大了,看着主子身体已经在隐隐发抖,他疼得心肝儿都颤了。
见过那么多大夫给主子拔箭的,没见过一个像这女人这样的。
她这是要干什么?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南宫仪已经翻开了伤口的皮肉,用那把银勺子压住了靠近心脏的皮肉,另一只手却伸进那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恶狠狠地攥住了那箭头,猛地往外一扯。
“嗯……”耳边一声闷哼,还没等南宫仪看一眼,耶律玄已经疼死过去。
叮地一声,南宫仪把那沾满了血肉的箭镞扔进了一旁的银盘子里。
完颜烈一见主子疼晕过去了,顿时大惊失措,怒吼一声,“你这该死的女人!”
“快止血!”南宫仪顾不上跟他拌嘴,手脚麻利地拿过旁边盘子里的纱布,就狠命地按在了耶律玄的胸口处。
完颜烈也顾不上骂人了,赶紧拿纱布捂住了耶律玄的伤口,下大劲儿摁住。
两个人齐心合力,总算是没有让耶律玄的伤口狂涌出鲜血来。
见血渐渐地止住了,南宫仪才拿来完颜烈准备的羊肠线,穿针引线,给耶律玄缝合起来。
那手法,熟稔地就像是姑娘家绣花一样,看得完颜烈也是无话可说。
好不容易一层一层地缝合完了伤口,撒了一层金疮药,南宫仪才拿纱布给耶律玄裹上。
因为伤在胸口,南宫仪只得让完颜烈轻轻地抱起耶律玄的身子,一层一层地绕到后背处,给他包扎完毕。
前世里做这样的手术,起码得四五个人,现在可全靠她了。
忙完了这一切,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三个时辰。
13 饿了
擦了把额头的汗,南宫仪站起身来,看一眼窗外,已经拂晓了。
瞥一眼一动不动躺在那儿跟死了一样的男人,南宫仪也不禁咂嘴,“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有骨气,硬是没有叫唤一声!”
也不知为何,她笃定这面具下的人不是个老头,一口一个“这小子”的喊着。
完颜烈担忧得要死,好在耶律玄的胸口微微起伏,他又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但总算是放了心。
“主子没事儿吗?”看在南宫仪方才动作麻利止血的份儿上,他的语气总算是轻柔了些。
“嗯,死不了。我这医术不是吹,我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南宫仪毫不谦虚地自吹自擂,生怕这个黑汉子信不过自己杀了她。
看他对床上死过去的这个男人如此尊重,就知道这男人的身份不同寻常了。
只要她还有用,这儿的人就不敢动她。
肚子已是饥肠辘辘,她看了眼还未苏醒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吩咐完颜烈,“来一碗鸡汤面!”
“主子还未苏醒,吃不得东西吧?”完颜烈担忧地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语调低沉。
“废话!谁说给他吃的,我吃好吧?”南宫仪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就没脑子吗?她好歹忙活了大半夜好不好?
完颜烈这才明白过来是这个公主饿了,他很是不悦地瞪了南宫仪一眼,相当不快,“你这女人,饿死鬼投胎吗?”
主子还没吃,她凭什么吃?
南宫仪生气了,冷哼一声,“既然你们这儿没饭吃,那我回去了。只是你主子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可就两说了。”
“你……”完颜烈看着她唇畔得意的笑,忍住掐死她的冲动,冲门外吼道,“来人,鸡汤面伺候!”
南宫仪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挑衅地冲完颜烈挑了挑细长的眉:怎么着,有手艺就是好啊。
天亮之后,吃饱喝足的南宫仪甩给完颜烈一张方子,打了个哈欠就往外走,嘴里丝毫不落下,“注意二十四小时观察,防止发烧感染!”
也不管完颜烈听不听得懂,她则施施然地走出了耶律玄的屋子,“喂,给我找间屋子歇息下。”
累了一夜,她可得去补觉了。
完颜烈守在耶律玄床边,只是对着门口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身子却一动不动。反正没有他的吩咐,这个女人出不了门。
南宫仪刚一迈出门槛,就被旁边扑出来的一个身影给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差点儿没有被那高高的门槛给绊倒。
她很是不快地皱眉看去,就见一个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头儿正一脸热切地看着她,“姑娘,听说您给那位爷拔了箭头?”
南宫仪满头雾水,下意识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那,那位爷……死了没?”那老头儿吞吞吐吐,拿手掩着嘴巴,含糊地问着。
南宫仪不知道这老头何许人,一大早神经叨叨地,让她起了疑心,“怎么,你想让他死?”
她声音里满是冷清,瞪大了那双充满了血丝的水灵灵的眸子,不客气地反问。
“哪里,哪里?老朽不敢。”老头儿连连摆手,吓得浑身都开始抖起来,“老朽只是想问问,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这样啊。
南宫仪打量了这迂腐的老头子几眼,闻着他身上有股子药草味儿,不由问道,“你也是大夫?”
“对,老朽乃是南陈国医圣手,一生治过无数的病患……”
南宫仪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恶作剧地笑了,“只是拔不了箭头?”
老头被她噎得面红耳赤,一肚子自夸的话再也吐不出来。
南宫仪身子困乏,不想和这老头儿纠缠,迈步就走。
老头儿却阴魂不散地跟上来,“姑娘,能告诉老朽,你是怎么拔出来的吗?”
“就那么拔出来的啊。”南宫仪懒懒地回了一句,已是困得连眼皮都翻不动了。
“那姑娘能否告诉老朽,具体怎么做的?”李思忠迫不及待地问道。
南宫仪累得脚步都虚浮,哪里有心情跟他磨叽?只是嘻嘻一笑,“本姑娘这会子没空,等有空了再告诉你!”
李思忠还以为这姑娘拿架子呢,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一个女娃子,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干这伤风败俗的事儿,还有脸托大?”
南宫仪耳不聋眼不花的,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的,霍然转过身来,直直地瞪着李思忠,“哟呵,我说你这老头儿,得不到我的独家秘术就恶言恶语毁人清白了,是不是?告诉你,技不如人就该回家老老实实呆着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南宫仪可不是三从四德的古代女人,这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她累了一夜,本来心情就不爽,被李思忠一骂,顿时火冒三丈,噼里啪啦就骂了回去,把个李思忠给气得老脸涨得通红,白胡子一撅一撅翘得老高,伸出手来指着南宫仪,却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我怎么了?我要是给人连个箭头都拔不出来,自个儿早就回家砸了南陈国医圣手的匾牌了,还好意思腆着老脸站这儿?”
南宫仪不屑地冷笑着,说完,头也不回就跟着一个小厮去了隔壁的厢房歇着了。
身后忽然传来“噗”地一声轻响,南宫仪也懒得去理会,径自迈步进了屋。
------题外话------
医术的东西纯属虚构,娱乐而已。请专业人士不要用专业的眼光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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