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醒了
倒是带路的那个小厮眼尖,一眼瞥见李思忠那花白胡子上挂着鲜红的血珠,大惊失色道,“姑娘,你把人家给气吐血了。”
南宫仪此刻已经进了屋,正待关门,闻听冷笑道,“死不了,技不如人偏生还好大的架子,吐点儿血学乖点儿。”
说完,谁也不理,关上门就蒙头大睡。
却说完颜烈正好从屋内走出来,把这一幕一点儿都不落地全都收进眼睛里,甚是惊讶:这个南陈公主不仅医术了得,还牙尖嘴利的,当真是那个号称贤良淑德的南陈第一美人儿吗?
等主子醒过来,他一定把这一幕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保证主子会容光焕发的。
等南宫仪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发现外头已经上黑影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趿拉上鞋子就往外跑。
老天,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竟然睡了整整一白天。
可真是要命了,这要是被人给杀了,死在外头都没人知道。
只是刚一出门,就发现门口守着两个黑衣黑甲黑面罩的士兵,只露出两对骨碌碌乱转的眸子,昏黄的光线下,活像两个索命的无常。
南宫仪吓了一跳,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半天才舒了一口气,待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情形不妙:这是被人给软禁了吗?
嘿嘿笑了一声,南宫仪试探着问那士兵,“那个,大哥,我饿了,能出去吃点儿东西吗?”
那两个士兵一声不吭,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见她这个人一样。
她再上前一步,那两个士兵哐啷一声就亮出了泛着幽芒的长剑,吓得她连忙举着双手就退了回去。
南宫仪抓狂了,这是什么情况啊?难道要饿死她不成?
不行,她可不能白白死在这儿。
那个男人不还生死未卜吗?怎么着也不至于先杀了她的。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靠着门框就扯开嗓子喊起来,“杀人啦,救命啊。”
这一喊不要紧,两个士兵纷纷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
大将军不过是让他们看着她不让她随处乱走,更不能随意跟她说话,哪里有人要杀她?
不过南宫仪这么一喊,倒是引来了一个人,那就是完颜烈。
完颜烈黑着一张脸急匆匆地赶了来,一见那架势,顿时喜上眉梢,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拉着南宫仪的袖子就往外走,“姑奶奶,你总算是醒了,快去看看主子。”
南宫仪被他拉得身子一个趔趄,不满地撅嘴,那是他主子,又不是她主子,跟她有毛线的关系?
不过是她经手的病患,她还得送佛送到西天才成!
南宫仪被完颜烈拖着来到耶律玄的卧房里头,就见被缠裹得跟粽子一样的耶律玄已经醒了,听见动静,有些吃力地扭转头看过来。只是面上遮着那张恐怖的骷髅面具,让人想拔腿就逃。
南宫仪就那么不期然地跌落那双面具后的眸子里,浑身不觉一阵轻颤,好似落入一泓幽深的碧潭,让人顿生无力之感。
她和那双深邃的眸子对视了几秒,方才缓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干笑一声,“嘿嘿,你真是好大的福气,这么快就醒了?”
完颜烈不禁皱眉:这姑娘会不会说话啊?要不是看在她是主子女人的份儿上,他早一巴掌拍死她了。
耶律玄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没精神,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南宫仪,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只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南陈的公主好像和传说中的温良贤惠不搭边啊,大大咧咧的倒像是个男子。而且这女人看他一点儿都不害怕,要是换做别的女人,单是见到他这张乌黑的骷髅面具就吓软了。
他不由得多看了南宫仪一阵子,不知为何,心里慢慢地泛起了涟漪。
不过南宫仪嘴巴虽然毒了点,但是敬业精神丝毫不马虎,她上前几步就去查看耶律玄的伤势。
昨儿晚上包扎的伤口,雪白的纱布上已经渗出丝丝的血迹,就靠这敷药包扎恐怕还不行,说不定伤口感染了,就得要了他的小命。
看这架势,治不好这男人,她也走不了。他要是死了,身边这黑脸大汉还不得要了自己的命?
南宫仪一想就觉得头疼,这古代上哪儿找消炎抗菌的药去?
就算有,也不能静脉注射啊?
光喝肚里,那药效吸收效果还是很慢的。
一边想着,她就下意识地摸向耶律玄的额头。却不料,手在他额头上方的二寸处,被耶律玄给死死地捏住了。
南宫仪疼得嘴里直吸溜,暗骂这男人是个变态,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护着自己的脸。到底有多么恐怖丑陋不让人看啊?
“拜托,大哥,我是想试试你发烧了没有,能不能把手松开啊?”南宫仪恼怒地瞪着耶律玄,粉嘟嘟的小嘴儿撅着,十分不满。
耶律玄一怔,慢慢地松开了手。
南宫仪揉着发酸的手腕,咕哝着,“也不知道长得多吓人,成天带着个面具,不累吗?”
完颜烈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憋着笑,赶忙低下了头。
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主子说话呢,这个女人,果真够傻!
到时候等她到了北辽,看主子怎么收拾她!
南宫仪哪里知道他的心思?
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室内踱起步来,小脑袋摇晃着,想着办法。方才被他攥住腕子,明显可以感到他的掌心烫得吓人。看来,他还是发烧了。
眼下只能赶紧给他找些消炎杀菌的药来,才能避免伤口感染。
南宫仪一边想着,一边怅惘地往窗外看去。
15 随便拉男人的手
正是寒冬时节,院子里一片萧瑟。透过雨过天青的窗纱,她看到院墙上苔痕斑驳,石缝里长满了枯黄的杂草。
看样子,这院子有些年代了。不过靠南墙角有一颗藤状植物,还没有枯死。
南宫仪看到那跟细长棱状长藤时,双目顿时一亮,拔脚就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撸袖子,也不管身后完颜烈在那儿喊着“喂,你这女人,干什么?”
到了墙角,她手脚麻利地拔下那根长藤,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疾步往屋里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喊着,“快快快,那黑脸汉子,赶紧让人架锅生火。”
听得完颜烈是一头雾水,更看不上南宫仪这一惊一乍的样子。
只是他也是见识到南宫仪的医术的,至少,她是能给主子拔了箭头、还能让主子活下来的人。冲这一点,虽然他极不满意她对他吆五喝六,却还是吩咐人预备了。
不一时,院子里就架起了一口大锅,火也生起来了,很是旺盛。
完颜烈看着南宫仪在那儿忙忙碌碌的,眼都看花了。他实在是弄不懂,怎么治病跟架锅生火还有关系?
南宫仪一会儿吩咐人找盐来,一会儿又吩咐人拿盆子来,甚至更过分的是,还让人把摆在主子屋里床头柜上的那个好看的琉璃瓶儿都给拿来了。
完颜烈再也受不了南宫仪这副嚣张的姿态了,那琉璃瓶儿可是个宝贝,北辽都没这样的东西,还是海外一个方国进贡给南荣皇上的,那可是荣贵妃的心爱之物,他是为了哄主子开心才硬要过来的。
想他一个膀大腰圆的大男人,为了让主子高兴起来,硬是顶着众多兵士讥笑的眼神,做了几朵绢花给插上。
他容易么?
现在可倒好,愣是被这不知死活的南荣公主给拿来盛水了。要不是看在她是和亲公主的份儿上,他早一巴掌把她给拍死了。
看了一会子,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就迈步上前,瓮声瓮气地问南宫仪,“主子的伤还没好,你还有闲情逸致弄这些?”
南宫仪白他一眼,跟看白痴一样,“你懂什么?”
一句话噎得完颜烈憋红了脸,吭哧吭哧地回不出话来。
南宫仪就在院子里折腾,外头热热闹闹的,惹得刚醒过来没多久的耶律玄也来了兴致。身上的伤口钻心地疼,浑身上下更像是处在刀山火海里一样煎熬。
他想睡也睡不着,索性就让人给他身下垫着厚厚的被褥,透过雨过天青的窗纱往外看去,一眼就看到那个忙碌的纤细身影。
听见她噎完颜烈的话,耶律玄忍不住勾唇一笑,看得旁边伺候的小厮顿时就抽了眼:主子笑了?主子竟然会笑?
一会儿,他一定要讲给完颜将军听!
耶律玄静静地望着窗外南宫仪那忙碌的背影,不知为何,身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只是一想起当时南宫仪给他剜肉拔箭的样子,他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传闻南陈公主娴静温柔,怎么能干出那么血腥的事情?
至少在他看来,只有他们这些沙场上见惯杀戮的人才会见了血不害怕。
……
南宫仪看看那生理盐水已经配好了,就把采摘来的藤蔓掐头去尾,放在旁边的盐水盆子里消了毒,就打算给屋里那个面具男挂上。却不料忽然想起一事,才晓得这古代没有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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