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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尽帝王宠 (月悠然15)


  “还不承认!”曦泽气结,却又不忍深斥,“朕问你,为何私自出行宫?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我去云雾山上采摘新鲜茶叶去了!”沈绿衣面色微红,但依然镇定答道,“不过我不是私自出去的,我已经向皇后禀报过了!”
  “你以为朕是皇后,你想糊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蒙混过去?!”曦泽伸出大手,严肃道,“还不快把朕的令牌还回来?”
  “什么令牌?我不知道!”
  “没有朕的令牌,你就是到了上阳行宫也见不到海俊!”曦泽见她屡屡顶撞,已是恼怒至极,他强压怒气,寒着脸,一字一顿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现在交出来,朕可以既往不咎!你自己考虑清楚!”
  曦泽登基之后,为避皇帝名讳,武帝所有的子嗣名字中的“曦”全都改为“海”,所以煜王现名“赫连海俊”。
  沈绿衣见状,才惊觉自己已然触怒龙颜,连忙掏出令牌交到曦泽手中。羞愧地低下头,准备接受曦泽的训斥。
  曦泽将令牌收回放好,定定凝望着低首站在底下的沈绿衣,缓缓收敛心头的怒气,良久方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你私盗令牌、抗旨前往上阳行宫探望海俊是死罪,这事若是被前朝那些大臣们知道了,三哥也没有办法保你了!”
  沈绿衣闻言眼眶瞬间一热,仿佛即刻就能落下泪来。她极力隐忍,哽咽道:“三哥,我不是有意要背着你这样做的!先皇的事我查了快一年,却一直没有眉目,祈夜那边不知为何一直查不出先皇中的是何毒,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想来想去,真凶只可能是煜王,虽然你一再告诉我不是他,但是我若不再亲口问问他,实在是不能死心!眼看先皇的祭日就近在眼前,若是我还不能查出真凶,如何能有颜面踏进太庙?”
  沈绿衣一片孝心,曦泽不忍责怪,但又不得不为她的执着而倍感心疼:“那你可有问出什么来?!看你回来时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就知道什么也没有问出来!现在你问也问了,可以死心了吧!真凶真的不是煜王!绿儿,三哥明白你的心情,因为三哥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可是你不可以这样冲动!你一向冷静自持,唯有父皇是你的死穴,几乎百发百中,三哥知道任何人都拦不住你追查父皇的事,也不想过多阻拦你,可是你执着至斯,三哥看着,说心里话,既着急生气又心疼心痛!上一次在鞍山,若不是因你一时冲动,中了圈套,晚枫也不会被刺客刺伤,如果不是云倾相救,晚枫便是在劫难逃,那么三哥就不仅仅是损失一名朝臣那么简单,你可知晚枫是三哥最重要的肱骨之臣,是三哥当丞相培养的朝中栋梁,他在三哥心中与亲兄弟并无二致,若是就此失去,你有没有想过三哥会是多么伤心、多么难过?你明白吗?”
  她明白,她当然明白,可是当时那一刹那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所有和先皇相关的一切都能令她立刻发起疯来。看到夏晚枫命悬一线,她也伤心难过,甚至恨不得代他受过。
  她深吸一口气,十分认真地答道:“对不起三哥,绿儿知错了,绿儿以后一定克制自己,再也不会冲动了,请三哥放心!”
  曦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圣驾在八月二十清晨,由骊山行宫起驾返回帝京。
  而曦泽与云倾之间的关系虽然在王宁暄的调解下有所缓和,但云倾依然不肯与曦泽说话。来时路上的甜蜜在回去的路上一丝也找不着,云倾独自歪在马车内,目光涣散,一言不发。曦泽过来探望过数回,好话说尽,她还是一句话也不说,曦泽也颇为无奈。
  这个状态一直维持到回到宫中,不过回到宫中后,曦泽有许多的政事亟待处理,一时也无暇分身去桃雨轩中陪伴云倾。
  而王宁暄回宫后的首要大事就是在举行完沐雪涵的昭仪册封仪式后,着手筹备祭祀先皇仪式。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先皇的祭日很快就要到了。
  昏黄的灯火下,掩映着一段森然而秘密的对话。
  “主人,钦天监那边传来密报:明天会是个大晴天,但是,申时前后会有一场骤然而至的大暴雨!”
  “申时?哼……明天就是先皇的祭日了,如果没有算错,申时不正是众人举行完仪式从太庙出来的时间吗?真是天助我也!这一次倒要看看,沈绿衣还能不能像在鞍山上一样死里逃生!你现在就去向钦天监那边传话,压下这个密报,不可走漏一丝风声!”
  “遵命!”


第三十八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大兴元年九月十二,正是武帝祭日,这一天,帝后身着玄色衣衫带领全身缟素的众臣、众妃、众皇嗣在太庙举行盛大的纪念武帝的仪式。
  太后由于凤体抱恙,没有参与。
  这场盛大而隆重的仪式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下午申时一刻才结束。
  彼时,众人已是疲惫不堪,按照晋宫规制,朝臣只能站在太庙之外,只有太后、帝后、皇嗣和众妃才能进入太庙。
  当帝后携众妃、皇嗣踏出太庙时,朝臣为避讳,井然有序地分成两列退到丹墀两边,恭送帝后。然而就在帝后刚刚走完丹墀时,原本晴好的天空眨眼间乌云密布,紧接着便电闪雷鸣,后面的众妃还没有走完丹墀,瓢泼大雨就接踵而至。
  这场大雨来得既突然又急促,任谁也没有想到这样晴好的天气会突然下雨,所以内侍都没有带雨具,这下子可急坏了众人,一时之间“护驾”之声此起彼伏,喧闹不已,众人手忙脚乱,场面混乱不堪。
  待到帝后重新回到太庙中、朝臣也纷纷站到太庙前的长廊上躲雨时,竟有一阵接一阵的惊叫声源源不断地传来。
  因为就在刚才的一团混乱中,竟然从沈绿衣的衣袖内掉落了许多黄色的长条形纸片,那纸片上仿佛还画有鲜红的符咒,如鲜血一样刺目的红色,最要命的是,每一张黄纸的背面都用朱砂写满了诅咒先皇“魂魄不安、永不超生”之类的大不敬之语。
  御史台的阁老姜寻见状率先跪地大声奏道:“这是血咒,诅咒中最最恶毒的血咒啊!皇上,这静妃身揣这写满‘血咒’的符咒进入太庙,犯的是大不敬之罪,请皇上速速治罪!”
  有了他带头,众臣纷纷跪地大呼“请皇上速速治罪”,并以极快的速度将太庙的大门围个水泄不通。
  曦泽见状,神色一变再变:“此事事关重大,岂可轻易定罪?你们先退下!”
  然而众臣闻言居然没有丝毫退下之意,左丞相宋秉国对着曦泽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言辞恳切道:“此等妖女,皇上岂能姑息?请皇上立即赐死静妃!”
  他的话音一落,右丞相傅井川亦义正言辞道:“皇上,静妃用血咒诅咒先皇,天地不容,否则这原本晴好的天气又怎么会突降暴雨?!若不是众人刚才被这迅疾而来的暴雨惊得乱了方寸,想必静妃藏在衣袖内的血咒也不会被轻易发觉!这是上天在警示皇上,静妃是祸国妖孽啊!请皇上速速下旨将她赐死,以保我大晋国祚太平安稳!切不可因情误事啊!”
  于是一时之间,众人磕头的磕头,大叫的大叫,一片混乱,唯有夏晚枫一人呆若木鸡地站在中央,最后还是被他父亲夏恺一把拉下来跪在地上,他才回过神来。然而待他再想要起身时又被夏恺死死拉住,动弹不得。
  而另一边,曦泽见状恼怒不已,暴怒道:“够了!”
  众人闻声瞬间噤若寒蝉,太庙立刻陷入死寂。
  而此时此刻的沈绿衣早已无暇顾及众人的责难,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从自己身上掉落的符咒,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在太庙内多做停留,以防还有其他大不敬之事当着先皇的面在太庙之内被“抖”出来。于是她转身迅速往太庙大门奔去,谁知还没有前进几步就被堵在太庙大门的众位大臣拦住了去路。
  “你们走开,本宫要出去!快走开!”她拼命推攘着那些大臣,可是他们就是不放。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曦泽的声音:“放手!让她出去!”
  谁知,那些大臣竟仍不放手,依旧高声请求曦泽赐死沈绿衣。曦泽不禁勃然大怒,暴喝道:“你们连圣旨都敢违抗,难道是想造反吗?”
  众人见状,皆被吓了一跳,全都跪到地上俯首请罪:“皇上息怒!”
  没有了阻拦,沈绿衣顺利跨过了太庙的大门。
  然而,令众人更加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跨过太庙大门的沈绿衣并没有逃之夭夭,她面向太庙直直跪在大门口,望向前方,呆呆道:“皇上,绿儿错了,绿儿不该在今天这样大的日子里怀揣着这些大不敬的东西进入太庙,绿儿实在罪该万死!可是皇上,绿儿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突然掉落这么多的符咒!绿儿真的不知道啊!你一定要相信绿儿!”
  外面的暴雨不知何时停止了,曦泽站在殿中闻言点了点,道:“朕相信你,绿儿你先起来,此事……”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绿衣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虽然绿儿自己都快不相信自己了,但是这符咒上的字真的不是绿儿写的!可是……”她颤抖地捡起一张符咒,深吸一口气,极力忍住双眸中的眼泪,哆嗦着双唇道,“可是这字,这隶书,这笔迹,怎么跟绿儿自己写出来的一模一样啊?绿儿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了!可是绿儿真的没有写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绿儿没有!您看这个‘生’字,绿儿还记得,就是您握着绿儿的手一笔一画教会绿儿的,那时您就告诉绿儿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要柔弱如水,刚柔兼备才是最佳的,所以您教给绿儿的不是娟秀的楷书而是刚劲的隶书,绿儿还记得那年绿儿第一次张弓射中靶心,您高兴得赏了绿儿一坛女儿红埋在绿水居的绿竹下,说是等绿儿出嫁时取出来与绿儿对饮,如今绿儿已然出嫁,您却再不能与绿儿对饮了!还有……萧国要求绿儿和亲,您疼爱绿儿,都没舍得将绿儿远嫁,您待绿儿恩重如山,您在绿儿心中远远胜过生身父母,绿儿如何会用您亲自教授的隶书来诅咒您?就是活活打死绿儿,绿儿也不会这样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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