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间,有一神秘的黑衣蒙面之人悄悄潜入龙行镖局,掳走了阿默。
杜娘自第一回见到阿默时,便觉此人极是怪异,不似寻常之人;第二回在安阳见他时无意间看到了他身上的墨浅色玉佩。
她是识玉之人,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枚西疆和田玉。
和田玉乃是百年前作为西疆苗族的贡品送到中原,整个中原仅只两枚和田玉,一枚藏于夏朝旧宫,为旧氏皇族所有;另一枚原来齐国先君手中,百年前赐于桑氏先祖,世代传承下来,这一代正应传到桑无焉的手里。
那时杜娘心中便生出这般猜测,这瞎眼的神秘男子应正是失踪多年的平昌侯府小世子桑无焉。
她本就对桑氏巨藏生出觊觎之心,故而在阿默身上多留了几分心思,看到他被劫持,便随着那黑衣蒙面人悄悄跟了过来。
阿默被关押在庄园的一间密室之中,四下守卫森严,要想把人救走,着实不大容易。
且她心中甚为好奇,这偌大庄园的主人究竟是何人?
小小安阳城中竟也能卧虎藏龙,她必得亲眼见识一下这庄园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杜娘在密室外的梧桐树上潜伏多日,阿默似乎是病了,这几日来来去去不知找了多少大夫,可盘查却是极为严格。
她苦守多日,终于在那日夜间等来了一个黑衣斗篷的男人。
男人的身形极为修长,浑身上下都被黑色斗篷包裹,只露出一双白净修长的手。
他在密室之中同阿默说了许久的话,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并没有听清,隐隐约约只觉得那个男子的声音有几分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不知曾在哪里听见过。
他出门后,密室又被牢牢锁上。
男人的步伐沉稳,气息难探,显得深不可测。
途径梧桐树下时,他忽得停住脚步,冷声道:“阁下夜访山庄,又怎不愿现身?”
话音刚落,杜娘手中的长剑便去毒蛇一般自树顶端而下,直抵男人胸前。
男人一声冷哼,稍稍斜过身子,躲过她那致命一击。
杜娘见一击偷袭不中,心中微恼,干脆正面同男人过起招来。
她虽追随苏染多年,在信武侯府中也算排得上名号的高手,只是同面前这男人比起来就显得太过于稚嫩了。
且他招式诡谲怪异,不论章法,叫她难以抵挡,只得步步落败。
这样的招法她先前夜探北静王驿馆时也曾遇见过一回,声音形态同眼前之人半点无差。
“原来是你!”杜娘终是彻底回想了起来。
那黑色斗篷的男子使出最后一招,打落了杜娘手中长剑,以神鬼莫测之速陡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露出腕上的紫檀柳佛珠。
他笑了笑,另一只手放下斗篷,月色之下,那是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容。
第108章 还魂
面前的男子眉骨凌厉,鼻梁高挺,淡色的薄唇轻微抿起,半白的头发垂在肩侧,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泽。
他逐渐加大手上的力道,杜娘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丧命于这人手中时,他忽又松开了手。
杜娘大喘数声,见身侧这人满脸淡漠之色,她索性也不再做无谓的反抗,只问道:“沈国师何不杀我?”
沈璃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微皱的衣裾,淡声回答:“你早就把世子的消息传出去了,我现在杀你又有何用?”
“以我所知,国师从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
“我若杀了你,苏候只怕并不能轻易放过我,姑娘你可是他的恩人。”
沈璃是个甚少言笑的人,可此刻竟玩味地勾起唇角,眼中带着狭蹙。
闻言,杜娘霎那间变了脸色,她自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往沈璃身上刺去。
沈璃眼疾手快,按住她纤细的手腕,眸色暗沉,嘴角笑意愈深。
“我原不信,可以姑娘神色看来,这些年汴京城里流传的那件事倒非空穴来风,苏候如此人物,不想竟也会着那暗道,真是有趣!”
杜娘咬牙切齿看着他,本是柔媚的一双水眸满含羞怒,她啐道:“沈国师辱我无碍,可你若胆敢败坏我家公子声名,杜娘纵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万不会放过你!”
沈璃大笑,而后反手将杜娘推到冰凉的地上,一旁的侍从忙将她双手扣住。
他转了个身,冷声吩咐道:“把她押到密室,仔细看管,若生出什么变故来,你们提头来见!”
**
杜娘被推入一间暗房,铁门“嗙嘡”一声再度合上。
她趴在铺满干草的地面上,案台上点着一支蜡烛,发出微弱的光,红色的烛油顺着烛身滴落到台面,逐渐冷却,凝固。
再抬头,她看见桑无焉正平躺在不远处一方草榻上,比之前几日,他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沧桑,唇角干裂,面色蜡黄,病得不轻。
沈璃将他掳来,无非也是同她一样,看中了桑氏那笔罕见的巨财。
眼下六国争霸,数十年来战乱不止,粮草、战甲、弓□□戟,哪一样都得花费巨资,饶是国力强大,十数年来位于六国之首的大楚,要想承担如此费用,也要耗费不小的力气。
百年前,就因桑氏先祖百里诺那一笔巨资,便缓解了齐国危局,为之称霸关西奠定良机。
桑氏数代经商,六国各地皆有其商旅酒铺,世代积累下来的财富怎能不叫人、乃至一国君臣眼红?
沈璃此人她也曾听苏染提起,十年前,他虽受到苏染势力压迫,无奈离开楚国,可这些年他周旋于各国君主朝臣之间,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现如今他竟有对桑氏巨财如此上心,叫人根本摸不透他的目的想法。
可杜娘确信,这个人于他们必然是危险至极的,终有一日会露出他锋利危险的獠牙,给人致命一击。
草榻旁放了一盆凉水和一碗汤药,她爬起身子,慢步走到桑无焉的面前,取下他额上的湿巾,又重新蘸了一遍凉水为他覆上。
他眼上缚的黑绫已然取下,露出一张完完整整的脸,果是清秀俊美,却满含不符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沧桑。
每日清早,都会有人将饭食汤药送到窗口。
杜娘每夜都靠在墙角闭目静息,偶尔能够听见桑无焉发出轻浅破碎的梦语,他的神情极为痛苦,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不觉轻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出身卑寒,这一辈子命途多舛倒也罢了,怎的这位平昌侯家生来富贵的小世子亦会如此坎坷,受尽苦痛折磨,不免令人唏嘘。
**
绾君的病症还是不见半点起色,时常昏睡,偶然清醒过来时又是神志不清,披散着发、光着脚丫子靠坐在墙角。
尖尖的下巴,眼窝有些凹陷,她的肤色本就白皙,眼下更显得苍白可怖。
李意琛站在不远处望着他,每每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她时,她便开始抱着腿瑟瑟发抖,仓皇失措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她一向坚强隐忍,即便满身是伤也从不叫唤半声,可近来却总爱哭,眼泪止也止不住,哭累了便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唯等她失了意识,李意琛才敢轻悄悄走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将她从地上抱起,安放在软榻之上。
如今的她虚弱的如同一只玻璃娃娃,仿佛轻轻一碰就可将她打碎。
房中点了安眠香,几日未眠,李意琛也有些承受不住,便靠在桌旁闭上眼稍作休息。
二更时分,他被屋中动静惊醒,睁开眼时见绾君赤着脚下了床榻,身上只着一件素青纱裙,长发未束如绸缎一般散至腰间,正一步一步朝屋外走去。
李意琛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任凭他如何叫她名字,却是半声不应,如同魔怔了一般。
虽说初夏时节,可夜间的风还是冰凉,吹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单薄纤瘦的身线。
挡既挡不住她,李意琛只好跟在他的身后,任她往前。驿馆中的守卫见李意琛跟随在后,皆不敢阻拦于她。
空旷的街道上只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茫然,一个急切。
绾君光着两只脚踩在冰凉的青石路面,清瘦的影子映在地上,显得斑驳而又孤寂。
她走着走着,凭着久远的记忆穿过偏僻荒凉的小巷,从护城河的一面走到另一面,终于来到了荒废多年的平昌侯府前。
黑夜笼罩之下的平昌侯府更显巍峨壮丽,深红色的墙面,精致的角楼,门前积了大片的树叶无人打扫。
绾君走到门前,伸出一双冰凉的手,轻抚那扇染红色朱漆的大门,目光柔和,如同对待她的恋人一般。
经她这样一折腾,身体的负荷在某个时刻达到了顶峰,脚下一软,竟倒在门前。
李意琛上前将她扶起,见她气息愈发微弱,不敢有半点耽误,忙将她抱回驿馆,请来城中最负盛名的大夫。
其中自然也包括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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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意琛听沈璃提起过,暂住龙行镖局的琳琅姑娘师承于终南山上的水溶先生,医术奇高,世间罕见,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把人恭恭敬敬请了过来。
琳琅行了个礼,姿容端庄清雅,同李意琛道:“王爷可到门外稍加等候,三日间必可令绾君姑娘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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