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焉连夜赶赴襄城,带了珠宝重金,动用了一切关系人脉。
待把人救出来时身上饱受酷刑摧残,满身是血,已然奄奄一息,他虽请了名医诊治,却是药石无医。
无焉端了热水为她将身上血迹一点一点拭干净,她闭着眼睛,唇色苍白,及腰的青丝尽数垂散落在枕间,如同池中枯萎的莲花。
绾君身上的温度逐渐变凉,无焉握住她的手腕,抵着她的额头,同她十指紧扣。
有泪顺着面颊滑下,滴落到枕边的浅墨色和田玉上,发出清浅的悲鸣声。
南叔守在屋外,见着自家公子悲痛欲绝、数日不眠不食,心下一阵痛惜,却又无法劝阻。
终于第七日的清早,天刚亮,无焉抱着绾君走出了房间,正是初夏时节,可他却为怀中的人披上厚重的袄,裹得严严实实。
南叔正欲开口询问,可无焉只淡声吩咐道:“备车,去终南山!”
桑氏先祖曾同终南山之主水溶先生有些交情,水溶先生虽擅秘术,有起死回生之能,可性情却甚为古怪,冷漠寡情,有着见死不救的声名。
可无焉此时已然走投无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绾君去死,唯有去终南山上一试。
他随身带着续命的千年灵芝,为绾君每日一服,终于在十日之后抵达了荒无人烟的终南山下。
冰封万里,寸草不生,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他素知水溶先生古怪的脾性,为表诚心,便吩咐南叔在山下等候,由他背着绾君一步一步踏上终南山顶。
无焉自小娇贵,未受过半点苦楚,上山路途漫漫,整个世界都被冰川寒风所包绕,入眼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这种白空旷、冰冷,让人从内心深处生出绝望。
他冻得浑身发僵,眉间发梢都染上了冰霜,不知有多少次,他觉得自己或许会同绾君一起,一起葬身在这冰寒之地。
当那个一袭白衣的冷漠女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甚至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待得反应过来之时,他忙跪在那个面前,叩头道:“桑无焉恳求水溶前辈救救我妻性命!”
水溶那双漆黑清冷的眸子透过银白面具淡淡地打量面前的两个人,她缓缓开口,问道:“她已是一个死人,若要救她性命,你需得付出天大的代价,你也愿?”
“无焉心甘情愿。”
水溶赤着脚,缓步又走近了一些,她道:“将她的命数同你的命数相连,你活多久她便能活多久,可你的生机会因为这个缘故极快的消耗殆尽,不出十年你就会死!”
他仍点头,“还请劳烦前辈作法!”
水溶见这后辈态度坚决,又笑道:“此法有违天理、有悖轮回,若要施展,还需取你一样东西作为祭奠。”
“前辈请说!”
“我要你这一双眼睛!”
**
再往后无焉便将绾君交托给了桑氏商社门下的龙行镖局,宋大当家曾受老侯爷恩德,正逢长女病逝,索性将绾君当作女儿对待。
绾君醒后,竟将前事尽数忘了个干净,只是梦境之中时常会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可四下白雾弥漫,任她如何挣扎,却再不曾看清过他的脸。
第107章 生死相连
水月镜中的一切幻影逐渐随风而逝,最后归于平静。
房中寂寥无声,窗外已渐天明,绾君跪坐在案前,青丝垂腰,一张脸上清冷无波,仿佛镜中那一段前尘不曾在她心间泛起半点涟漪。
琳琅扶盏望着她,看她如此神态倒是有些吃不准她心中所想了。
七年前的绾君宁可孤身赴死亦不愿辜负桑无焉半分,可如今的宋绾君失了记忆,水月镜纵能为她展现过去的情爱波折,可那些曾经烙印在他们心尖、深入骨髓的感情却再不可切身感受。
眼下,她会如何抉择?
绾君维持着那个动作坐了许久,终于,她抬头,对上琳琅视线,淡声笑道:“今日是我同北静王爷大婚,琳琅姑娘可否为我梳妆绾发?”
琳琅有些惊讶,“你还是要嫁给北静王爷?”
“他想要娶我,总要让他称心如意一回。”
琳琅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多言,只站起了身子走到绾君身后,浅声笑道:“琳琅愿为姑娘梳妆绾发。”
**
北静王声势浩大地迎娶安阳城中一个出身卑寒的姑娘,这本便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引了城中许多百姓围观。
琳琅将绾君亲自送上了花轿,可心底却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迎亲的队伍刚离开,阿雨便急急匆匆跑到她的面前,说道:“阿默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大概是昨儿晚上。”
琳琅闻言皱紧了眉,急步走到阿默所住的厢房,却见房中摆设甚为整齐,案上摆了一只尚未雕刻好的木偶。
“东西还在,可人却不见了,会被人掳走了么?”想到阿默的身份,琳琅愈觉此时凶险,恐会生出不小的事端。
阿雨皱着脸,回答道:“昨儿晚上阿姐一整夜都留在绾君姑娘那里,我一早便睡了,并未听见什么动静,可是…”
“可是什么?”
阿雨的神态踌躇,似有犹疑。
她说:“杜娘也同阿默一道失踪了!”
**
绾君身披鲜红华贵的衣服,端坐于榻前。
岁月仿佛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犹还是同十多年前北静王府里那个日日夜夜跟随在李意琛身侧的姑娘一般,清丽、隐忍、倔强淡漠。
初看虽不起眼,可留在身边的时日长了,便会如同一株罂粟一般,叫人止不住为之沉迷沦陷,继而难以自拔。
那几年,李意琛时常庆幸,庆幸自己的清醒自持,他从不会为一女子过于沉迷,在他心中,唯有权势方才最重,而红颜佳人只是他这显赫人生之中的一抹点缀。
直到她不顾一切奔赴襄城时,他方才惊觉,这份感情并没有他想象之中那般容易解脱。
又幸好,桑无焉为他挽回了绾君的性命,这一次,他在暗处默默瞧了她七个年头,自觉无颜见她。
可桑氏密府的再见天日又让他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再一次同她纠缠不休。
她穿着嫁衣由侍女搀扶入门之时,他尚觉得有些不大真实。而此时,这个人便坐在他的榻侧,人生再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令他情难自禁。
李意琛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用他仅剩的理智保持着他最后一份的矜持。
绾君坐在他的身侧,眉目清冷,红唇嫣然,不动不语。
他知她一向如此,倒也不大在意,伸出手来正欲覆上她的冰凉的掌心。
可绾君却警惕地望向他,冷声道:“你不要过来!”
“绾君,你不要怕…”
李意琛的声音温和,一点一点极其缓慢的靠近她,见她没有反应,便又拉住她的衣摆,宽厚的掌心抚至她的腰间。
绾君冷眼看着他,红唇轻启:“王爷还是把我当作一颗棋子罢了!”
闻声,李意琛的身子一顿,可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他环上她瘦削的肩膀,将她的身体紧紧禁锢在怀中,继而低头,想要亲吻她嫣红的唇角。
尚来不及覆上她柔软的红唇,他便吃痛地拧紧眉头,慢慢低头往下望去。
绾君的手中握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匕首正中他胸口,淅淅沥沥的血不停地流下,将两人的衣襟染得深红。
“你要杀了我?”
李意琛望着她冰凉的眸子,眼中满含悲痛。
下一刻,怀中之人又忽得松开手中的匕首,身体一软,倒向了榻上。
李意琛忍着胸前的剧痛,忙伸手揽住她的身子。
烛火之下,她的面色惨白,鼻息微弱,竟已奄奄一息。
李意琛甚为慌措,忙唤道:“快来人,叫大夫!”
**
沈璃赶来之时,李意琛只稍稍清理了一番前胸的伤口,仍守在绾君榻前。
一旁的医者皆一脸苦恼,对绾君这突如其来的病症束手无策。
“绾君这病来得奇怪,沈先生能否为她看一看?”
沈璃在绾君榻前坐下,伸手覆上她的脉搏,探了半晌却是笑道:“绾君姑娘早已是个死人,她在七年前便就已经死了!”
李意琛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他道:“绾君方才还活生生坐在我面前,先生此言荒缪!”
沈璃解释道:“王爷不修秘术,不习道法,自是看不懂其中门路。”
“绾君姑娘确实早就死了,她现如今活生生现在王爷面前,只因有人在为她续命。”
“有一人将自己的命数同绾君姑娘的命数连到一处,以自己的生机换来她的生机,那个人正以快于常人十倍的速度衰老,他一死,绾君姑娘也会同他一起死去!”
“是桑无焉,简直就是个疯子!”
李意琛的语气异常笃定,这些年来,桑无焉销声匿迹,可如此执着疯狂的事情,除了他又能有谁?
沈璃沉吟半晌,又道:“依眼下情景看来,那个人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
“先生高才,可有办法医救?”
沈璃站起身子,颔首抱拳道:“我当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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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被乌云遮掩,在一处偏僻阴森的树林之中有一座隐秘的庄园,园中灯火昏暗,时不时有护卫巡逻而过,看守甚为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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