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又笑了笑,“瀛洲路遥,却是个好地方,几位姑娘若有兴致可来瀛洲一游,老夫愿亲自招待。”
“仙山洞府,我等有幸自当拜访,只是怕叨扰了前辈清修!”
“既是相遇,便是有缘,不怕叨扰。”
老者又是转头,视线望向阿雨所在之处,“这位小姑娘本是天赐的佳缘,如今却是有缘而无分,可惜!可惜!”
他又连续叹了两句可惜。
琳琅自知姻缘线断实乃不吉之兆,见状忙问:“前辈有法能解?”
“旁人无法解。”
“果真无法?”
“无法!”
那老者略微顿了一顿,又问:“老夫还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前辈请讲!”
老者的目光忽变得锐利起来,他沉声道:“以老夫观之,两位姑娘命中定有互损。”
阿雨疑惑,“前辈此话何意?”
“水火难融,如何共存?长久任之,必会两伤!”
琳琅闻言,心中一紧,脸上笑意霎时凝固下来。
她正欲开口再问,可这老道已是转身离去,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这茫茫人海。
见琳琅面露愁绪,杜娘啐声骂道:“不知何处来的老道,信口乱言、耸人听闻,你总不会当真了吧?”
琳琅神情稍缓,再偏头望向阿雨时,又见她神色如常,仍旧是平日里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她笑了一笑,暗道自己思虑过重,不过是一云游老道,如何知他所言是真是假?
**
在姻缘桥另一侧有两个颇为显眼的男子,一人蓝袍、一人玄衣,一人黑发光鲜、一人暮发苍苍,一人潇洒从容、一人淡漠如冰。
一人是李意琛,另一人则是沈璃。
此时李意琛手饶有兴致地望着沈璃指尖缠绕的那半根残线,优雅地打开折扇,问他道:“不知今日与随云先生有此奇缘的是哪一位姑娘,怎的走至半道,线却断了?奇哉,奇哉!”
沈璃不语,只是垂头望着掌心那半根红线,面色微沉。
他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忽得握紧那半根红色姻缘线,步伐匆匆,往姻缘桥对面跑去。
李意琛头回见他如此失态,也跟上他的步伐,欲一探究竟。
月老庙前仍旧挤了许多信男信女,满眼喧嚣,可他寻了半天都不曾寻见那个身影,略有一些失望。
低头间,却见那株姻缘树下孤零零落了半根残断的姻缘线,同他手中这根本为一体。
他忙急步走到树下,俯身低头,小心翼翼拾起那半截残线,失神许久。
又见祠前有一守门年幼的小道士,他问:“这半根姻缘线是哪位姑娘留下的?你可有看见?”
小道士忙回答道:“是一个红衣的年轻姑娘!”
“身高几许?长相如何?”
小道士稍稍回想片刻,同他比量道:“那姑娘年纪不大,约莫长到公子肩侧,胸前垂两根麻花辫子,长相很是清秀…”
那小道士又断断续续讲了许多,听他描述,那姑娘同他所料无二,确是他心中所想、所愿之人…
可又见掌心中这半根遗落的红线,面上又是一阵落寞。
李意琛走到姻缘树下,收起手中折扇,问道:“随云先生可寻着那位姑娘了?”
“不曾…”
“那倒真是可惜了!”李意琛不禁叹息。
“沈某修道之人,本就不该沾上俗世情爱,哪里可惜?”
他收起两截残断的姻缘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寡情,那张脸上再惊不起半点波澜。
**
本是上巳佳节,可龙行镖局却是出了一件不小的祸事。
前些时日镖局接下一单生意,并非运输货物,却是护送一位小姐。
那位小姐是富商陆郝家的独女,年方十六,正是豆蔻年华,金贵得不得了。
因着陆家老夫人病重,尚住安邑老乡,无人照料,陆氏小姐重孝,欲往安邑亲自伺候老夫人。
陆氏夫妻忙于生意,便重金委托了龙行镖局,务必要把小姐安安全全送到安邑。
宋大当家因身染病疾,便将此事交由了手下的郑叔全权负责。
镖局护送这陆氏小姐途径竹山岭时,正遇山上强盗,弟兄们为着保护这位小姐死伤不少,奈何还是无能为力,被这一群盗匪将小姐掳了过去,说要给山大王做压寨夫人。
谁知这陆氏小姐倒是个刚烈性子,不堪受辱,誓死不从,竟一头碰死了。
消息传到安阳,陆氏夫妻伤痛欲绝,大半辈子只得了这一个独女,如何能够罢休?
且安阳郡守夏易乃是陆夫人兄长,有了这一层关系,龙行镖局愈发难逃此祸,宋廷是这龙行镖局的大当家,更是首当其冲,当晚便被官差带走,关入狱中。
宋之行年纪小,不曾经历此等祸事,急着要去郡府大牢救出父亲,被宋绾君按了下来。
宋廷当年白手起家,没有半点关系依仗,此次怕是难逃一劫。
宋绾君屋中的灯一直亮直天明,她面上沉静,可心底又怎能不急?
她那几日为父亲之事四下奔波,却无多大效果,少眠少食,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
这一日,琳琅起的早,便煮了些清淡粥点送到宋绾君的房间。
她推门而入之时,宋绾君已梳妆完毕,正准备出门,却被琳琅给拦了下来。
琳琅将餐盘放在桌上,又把宋绾君拉到桌案前坐下。
“吃着早点再走罢,你这几日奔波劳碌,饭总不能不吃。”
宋绾君点了点头,端过餐碗小口吃了起来。
琳琅又问:“宋伯父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陆氏不愿松口,郡守府的老爷们多是见财眼开之辈,我身上也有些积蓄,先送去看看罢,至少得保下父亲的这条性命。”
琳琅拧眉摇头,“我看不妥,此法虽能买通郡守府那些小官小吏,可终究绕不过郡守大人那一关。”
“若要保住宋伯父性命,只能委托安阳郡守上级的官员。”
听了琳琅的这番话,宋绾君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便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琳琅这番话说得极有道理,可若当真要找安阳郡守的上级官员,这安阳城里再没有谁比齐北静王更合适。
可果真要找他帮忙么?至少宋绾君心中是极不情愿的,甚至无比排斥。
不入绝境,她决然不愿踏出最后那一步。
第99章 水月镜(一)
阿默的病缠缠绵绵十多日都不见好,宋绾君这些时日奔波劳碌,琳琅便时常帮她照料阿默。
说来也奇怪,阿默是个瞎子,眼不能视物,不喜人近身,却独独对宋绾君犹为亲厚。
他时常坐在榻上,大半日不动不响,静思沉默,如同一块木头。
榻侧的案几上摆了许多木雕人偶,刻工极其精致,卖花的姑娘、放风筝的孩童、沧桑孤独的老妪,每一个都刻得栩栩如生。
可其中最惹琳琅注目的还是那个长发的年轻姑娘,裙摆曳地,身形修长,食指纤细,一张脸清秀小巧,颇有神/韵。
那分明是宋绾君的模样,同真人一般无二。
他身上的低烧还未退,便是连琳琅都瞧不出他的病因。
她感觉得到,他的身体正在急速的衰竭,同一般人的生老病死不同,这是她以前从不曾见到过的。
夜渐深,可他仍旧坐在榻上雕着木头,时不时发出些轻微的声响。
琳琅叹了口气,轻悄悄退出了房间,为他带上了房门。
**
宋绾君终究应下了齐北静王的求亲,阿雨觉着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琳琅却不以为然。
她能够感受得到宋绾君的绝望无力,若非走投无路,以她的性子又如何会把自己的婚姻作为交换?
宋廷出狱的那日,正是宋绾君出嫁前夕。
宋绾君派了膳房的烧火丫头过来请琳琅一叙,琳琅入房之时她正背对着她坐在梳妆台前。
她有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头发,镜中映着一张清秀白皙的脸。
单以五官而论,宋绾君着实算不得一个容貌出众的美人,可她身上总有一种寻常姑娘家少见的气质。
坚韧、执着、决然洒脱。
见琳琅入门,她忙起身将她带至长几前,两人一案,招呼她坐了下来。
案上摆一壶清酒与两只酒盏。
宋绾君此时长发未绾,不施粉黛,比之平日更添几分柔美婉约。
琳琅淡声笑道:“明日成婚,绾君姑娘可是有些心绪难安?”
“你不要担虑,出嫁前的姑娘总会如此。”
宋绾君摇了摇头,而后提起酒壶,为两人各自满了一壶清酒。
她道:“绾君是请姑娘来为我解惑的。”
“解何惑?”
她并不接话,只是挽起左侧袖袂,将她白皙纤细的手腕送到琳琅面前。
“姑娘医术高超,为我把一把脉便知。”
琳琅抬臂,两指覆上她的手腕,仔细把诊。
一瞬间,饶是琳琅这般平素稳妥沉静之人也是面色大变。
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忙重复又诊了一回。
“你怎会…怎会…没有脉搏?”
她的脉上无波无动,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宋绾君见琳琅如此神色,自嘲地笑了笑,她握起酒盏,灌下一整杯酒,挑眉问她:“琳琅姑娘是不是觉着我像极了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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