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渊终于把塞在耳朵里的棉团掏了出来,看看她那小鸡啄米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把被子剥开,把人抱进了怀里。
熟悉的温度让他的身子渐渐回暖,温热的药香盈鼻,沈故渊总算是松了一张板着的脸。
这不算他占便宜啊,她自己跑上来睡着了的,他可没有强迫她!认真地在心里禀明了一下这个事实,沈三王爷厚颜无耻地蹭了蹭怀里人的脖颈。
“明日就是大婚了。”丞相府里,余幼微坐在妆台前,激动得睡不着:“青兰,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回主子,准备好了。”青兰笑道:“王爷真是对主子喜爱有加啊,哪怕司命说八字不合,王爷都依旧要与您完婚。”
“哼,男人就是得吊着,你看,先前我一直求都求不来的婚期,现在定得多快?”余幼微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不过。定下归定下,她可不会忘记上次大婚的屈辱。有宁池鱼在,这回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她已经提前安排下很多人手和埋伏,一旦宁池鱼有什么异动,立马拿下。
准备充足,她就等着看宁池鱼那张悲痛欲绝的脸!
然而,第二天大婚的时候,一切好像都很正常。余幼微上了轿子,一路低调地到了悲悯王府,没行什么礼节,顺顺利利地就进了礼堂。
“宁池鱼人呢?”她轻声问青兰。
青兰尴尬地道:“主子,今日来的人不多,也没看见宁池鱼。”
与司命违背的婚事,又有上次的丢脸经历,自然不可能大操大办,有丞相的允准在前,沈弃淮很是简单地就弄好了这次婚礼。
余幼微很不满意。却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算了吧,她想,只要能嫁进悲悯王府,那就已经是令人羡慕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可以以后再论。
然而,洞房花烛夜,沈弃淮喝得酩酊大醉,爬上床来抱着她就喊:“池鱼……”
余幼微傻眼了。
“对不起,池鱼……”沈弃淮使劲抱着她:“本王对不起你……”
无意识的呢喃,听得一身喜服的新娘子如遭雷劈。
……
“报应这种东西是有的。”池鱼晃着腿坐在石桥栏杆上,看着下头湖水里的月亮:“只是看早晚罢了。”
旁边的沈知白低笑:“你什么都不做的话,报应可不会自己落到坏人身上。”
“我知道。”眼里露出些狡?,池鱼朝他眨眨眼:“所以我拜托了几位皇叔,一定要把沈弃淮灌个烂醉!”
“灌醉能如何?”沈知白不解。
池鱼奸笑两声:“沈弃淮这个人,喝醉了就容易说心里话,他的心里话,一定是余幼微不想听的。”
沈知白忍不住鼓了鼓掌:“这招可真是高明。”
“过奖过奖。”池鱼笑道:“他俩都欠我的,我讨点利息不过分吧?”
“不过分。”沈知白看着她道:“你就算让他们下地狱也不过分。”
笑着垂眸,池鱼道:“原是想让他们下地狱的,但现在倒觉得没什么必要了,我有我自己的日子想过。”
“你的日子里……”沈知白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能不能多一个我?”
嗯?池鱼没太听清楚,疑惑地侧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被她这清凌凌的眸子一看,沈知白呆了呆,说不出第二遍,只能讪讪地转头看月亮:“我说……月亮真好看。”
古里古怪的,池鱼撇嘴,继续晃着腿看月亮。
晚归的时候,池鱼生怕被骂,于是蹑手蹑脚地往主屋的方向走,却发现那屋子亮着灯。
师父还没睡?池鱼一愣,想推门进去,但玩心一起,没有走正门,倒是潜到了窗户旁边,打算吓自个儿师父一跳!
然而,伸出脑袋往窗户里看的时候,池鱼傻眼了。
红色的丝线飞满了整个房间,沈故渊一人站在最中央,一头白发飞扬,红袍烈烈,好像正专心地弄着什么东西。
吓了一跳,池鱼连忙捂住口鼻,朝另一边看去。
两张单薄的纸,上头各写着三个字,红线缠上去,纸飘落在地,字竟然浮在了半空!
妖术?!
正想再看,胳膊突然一紧,池鱼惊慌地回头,就看见郑嬷嬷一脸慈祥地朝她摇头。拖着她去了她的房间。
门关上,池鱼瞪大了双眼,久久回不过神来。
“姑娘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郑嬷嬷笑眯眯地道。
明天凌晨_(:зゝ∠)_
第33章 妖怪吗?
伸手朝主屋的方向指了指,池鱼张张嘴,一时惊愕又茫然,喉咙里吐不出声音来。
郑嬷嬷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别害怕,主子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那……池鱼咽了咽唾沫,牙齿打颤地问:“师父……是人吗?”
她早该觉得不对劲的啊,当初在遗珠阁,那么大的火,师父到底是怎么不声不响把自己救出来的?火光之中,她分明看见了三丈长的白发和铺天盖地的红袍,一转眼,怎么就都没了?四大亲王和沈弃淮都是疑心很重的人,只不过见了他一面,怎么就纷纷认定他便是失散多年的三皇子?
朝中局势这么纷乱,沈故渊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人的背景和偏好的?他又怎么能一算一个准,将沈弃淮一步步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啊……
浑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池鱼哆嗦着抓住了郑嬷嬷的衣裳,嘴唇发白地看着她。
叹息一声,郑嬷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嬷嬷也有苦衷,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全部的真相。你师父是个嘴硬心软的傻子,他现在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你得包容他,别离开他。”
别离开他?池鱼哭笑不得:“是他要我走的。”
嫁给沈知白,她自然就会离开他,这是沈故渊希望的,他压根没有想把她一直留在身边。
“听嬷嬷的,别走。”郑嬷嬷认真地道:“走了会后悔的。”
抓着郑嬷嬷的衣袖,池鱼好半天才回过神,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去:“嬷嬷,我还能问您个问题吗?”
“你说。”
“师父这般救我帮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郑嬷嬷苦恼地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低下身子来凑近她些,小声道:“世间诸事,有因就有果。你师父种下了欠你的因,就必须来尝这帮你的果。这是他欠你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愣愣地听着,池鱼想了想:“那这样说,师父应该是个好妖怪?”
“对……啊?”郑嬷嬷眨眨眼:“怎么就成妖怪啦?”
“他刚刚用的,不是妖术吗?”池鱼抿唇:“我看过神仙的戏,他们都说神仙是穿白衣裳的,穿花里胡哨衣裳的,一般都是妖。”
郑嬷嬷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两眼,背过身去,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怎么?”池鱼连忙跟着转过去:“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没有没有。是对的。”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郑嬷嬷拍拍她的肩膀:“那你觉得你家师父是什么妖?”
认真地想了想,池鱼道:“他身上有梅花的香气,也许是梅花精,但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世人都说,只有狐狸精化为人形才会倾国倾城,所以……可能是个喜欢梅花的狐狸精。”
“哈哈哈——”郑嬷嬷捶着地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地道:“喜欢……喜欢梅花的狐狸精,这个身份很不错!”
池鱼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嬷嬷,我现在很害怕又很慌张,您能不能别笑这么开心?”
“抱歉抱歉。”郑嬷嬷坐直身子,拿帕子抹了把脸,戏谑地看着她:“你师父是妖怪的话,你现在不是应该逃跑吗?”
“就算他是妖怪,也一定是不会害我的妖怪,我怕什么?”池鱼皱眉:“我只是一时有点不能接受。”
“是啊。”郑嬷嬷笑道:“换成谁都不好接受,所以你今晚就跟嬷嬷睡吧?”
“好!”池鱼感激地看着她:“多谢嬷嬷!”
主屋里,捆好红绳的沈故渊松开了四周的结界,看看时辰,再看看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院子,他眯了眯眼,掐指一算。
竟然在侧堂?
有点意外,沈故渊起身就去侧堂敲门:“宁池鱼。”
正坐在床上发呆的池鱼一听这声音,吓得扯了被子就裹住自己,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道:“师……师父,我今晚想就在嬷嬷这儿睡。”
郑嬷嬷好笑地看她一眼,上前打开了门,朝沈故渊屈膝行礼:“主子,池鱼姑娘身子不舒坦。怕传染给您,所以今晚就跟老身睡了。”
疑惑地看她一眼,沈故渊又看了看里头床上的一团被子:“当真?”
“当真!”一团被子大声地答。
撇撇嘴,沈故渊拂袖就走。爱睡哪儿睡哪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门关上,郑嬷嬷上床同池鱼挤在一起,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乖,别怕了。”
“我不是怕……”池鱼伸出个脑袋来,哭丧着脸道:“我只是有点不适应,妖怪之类的……我活了十几年,从未遇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