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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二三行 完结+番外 (凤久安)


  不过,大概拾京也听不懂她的意思。
  雁陵指了指楼上,道:“叫上他吗?”
  “我头疼,回来吃早饭再叫他。老板,备些饭菜。”
  胖老板笑呵呵应了,目送她们离开。
  药堂隔壁就是城东最大的马厩。
  南柳闻到马的味道,笑道:“没想到离了青云营,这味道还能闻到,别说,还挺亲切。”
  刷马的马倌接腔:“可不嘛,大早上的,这些畜牲拉的玩意正新鲜着呢!”
  他终于受到了人关注,讲完话兴奋起来,冲着昨夜歇在马厩躲宵禁的乞丐们嚷嚷:“都起了啊,别碍着马老爷的眼,这些畜牲可比你们值钱多了。”
  昨日的女琴师打着哈欠,冷冷看了马倌一眼,抱着琴懒懒离开。
  她站在巷口,回头看了一眼进药堂的南柳和她身边的雁陵,又回过头,挑了挑眉毛,道:“长的倒是像她家人。”
  药堂里看诊的是个老头,老头偏说南柳太娇气,捏着鼻子给她灌了一碗发汗汤,趁机又教训了一下如今的年轻人。
  老头给雁陵诊脉,气的吹胡子:“你们这些小年轻,仗着底子好,平日里一点都不注意,你比那个姑娘还虚,再这么下去,将来有命生也没命养。”
  一番话说的雁陵只想掀桌揪他胡子。
  南柳笑出眼泪来,拼命起哄:“先生说的对,多说她几句。”
  笑着笑着,她突然抱着头,嘶叫一声。
  雁陵吓了一跳。
  “怎么了!”
  南柳慢慢弓起身子,眼泪毫无征兆落了下来。
  “北舟……北舟!”
  郎中自语道:“失心疯?”
  南柳慢慢直起身,呆愣地看着雁陵,雁陵见她神情呆傻,嘴里念着北舟,更是着急。
  “这是怎么了?!快跟我说啊!北舟怎么了?”
  南柳的泪止不住,心中剧痛,她捂着心,苍白着脸,神情痛苦,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南柳怔然道:“北舟……”
  雁陵吓得连退几步,错愕不已。
  南柳回神,抬袖擦了血,转身奔出药堂,夺了马倌手中的缰绳,跨上马狠狠甩鞭向北疾行而去。
  马倌跑来指着雁陵告状说要报官,雁陵神情恍惚,一心想的是北舟一定出事了,推开马倌,生生拽断拴马绳,满是血的手颤抖着握着缰绳,追着南柳。
  她哭不出来,风刮着眼睛,又干又涩,却是无泪。

☆、第33章 空空如也

  南柳自青云营出发后,至贺方城与车驾分而行之。
  身边算上裴雁陵,只带了两个侍卫。
  她原意是要多玩几天,图个清静,却不知,此举令自己逃过一劫。
  昨夜公主车驾欲出云州弃车登船时,码头乱了起来,有人趁乱拿火铳行刺,被坐在车中充作公主的侍卫冒着烟雾火药勇猛活捉,带回昭阳京严审。
  何人行刺早已水落石出,如今要审的,是神风教背后的人。
  洪洲的这家小客栈里。
  与南柳同行的侍卫起得也算早,然而起床后发现南柳的房间是空的。
  侍卫吓了一跳,指着楼梯口的那间房问客栈老板:“店家,住那间房的姑娘哪去了?”
  “那个笑盈盈的姑娘啊!她脑袋疼,到东头巷口的药堂里抓药去了。”
  “都去了?”
  “是啊,都去了。”老板想起那两位姑娘的对话,说,“原本是要叫上你,后来又说吃饭时再叫你,饭备好了,你去寻她们回来吃吧。”
  侍卫匆匆奔到药堂,药堂前站了好几个官员,一脸漠然地听马倌告状。
  侍卫问坐诊的老头:“老先生可见过……”
  马倌哭天喊地的声音压过了他:“小民跪请沈青天显灵,要是找不回马来,小民就要被主子剥皮逐出去流落街头变成乞人啊!”
  药堂吵吵闹闹,马倌的哭喊和官员们的回话混作一团,如同水入油锅,在耳边炸开。
  侍卫满头雾水,只好先退出来,立在巷口四处张望,又想着公主兴致来了随时随地都能改变方向,指不定出了药堂拐哪里玩去了。
  门口一个背琴的女人啃着大饼,问他:“找那个笑眼姑娘?”
  侍卫愣了一下,见四周无别人,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讲话:“不错,阁下可知她往何处去了?”
  言行彬彬有礼。
  女琴师咽了大饼,好心情地回了他:“抢了人家的马,朝北边去了,又是哭又是吐血的,估摸着家里人出事了。”
  侍卫没有深想她说的话,听到朝北边去又听见家里人出事了,愣了一愣,道:“是穿蓝窄袖春衣领口银边……”
  女琴师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腰间:“腰上还别着把白色的扇子,朝北边去了,你可以再问问旁边的人,方向不会错的。”
  就是公主。
  侍卫抱拳辞谢,奔回客栈撂下银两,忽然记起拾京,又跑上楼。
  房间里客栈的姑娘正在打扫。
  侍卫:“他人也一起走了吗?”
  客栈姑娘道:“走了呀,走了我才打扫的。”
  侍卫连忙到城外牵马驾车,公主匆忙离开,定是京城生事故。
  若想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他需得先离开这个小地方,追上公主他们,到驿站发信。
  拾京怎么也睡不醒,只有耳朵醒着,听着外面渐渐有了声响,再之后慢慢热闹起来。
  不远处是客栈的厨房,这会儿正是午后,饭香味和热火朝天的锅铲碰撞声齐齐飘至房间,拾京饿醒了。
  头有些懵,他睁开眼睛,还想再睡过去,心里慢吞吞想着:“几时了?南柳为什么不叫我,饿了……”
  因这会儿过了饭点,胖老板也不催促后厨,做饭的伙计跟后厨帮忙的姑娘眉来眼去,情与血一热,胆大起来,想着柴房旁边有空房间,两人抱作一团滚进门就要行事。
  拾京默然看着他们翻滚进来,头更是晕,见两个人滚到自己脚下,他站了起来,想让个位置给这二人。
  拾京一动,可把这俩小情人吓得不轻,热血顿时吓得冰凉,慌不迭地起身整理衣襟。
  “谁啊!”
  拾京不知如何说,微微摇了摇头,扶着墙走了出去。
  客栈姑娘见他那头长发和脸上的两处殷红,忽而想了起来:“这不是早前住前头楼上的那个小相公吗?”
  厨房伙计愣了半天,边捆裤腰带边猜测:“有印象,跟带着俩护院的贵客一起住进来的那个,那个贵客早上不就走了吗?他不会是被他的主人抛弃了吧?”
  客栈姑娘叹气道:“唉,最近是连海州那边的楼坊被查禁了吧?街头多出好多小相公小娘子,昨日还在门口见了琴娘,都落魄着呢。”
  “他们是要往哪去?”
  客栈姑娘不知自己说了句颇有道理的话:“上京呀,别处没活路时,天子脚下就是唯一的出路。”
  拾京摸上二楼南柳住的那间屋,轻轻推开门,从缝隙中向里头偷偷望了一眼,他想先看看南柳消气了没,然后给她道歉,之后告诉她,他头晕,应该是发热了,现在很难受,也很饿。
  不想,屋里不见南柳,却见床沿上坐着一个陌生少女,约莫十二三岁,胖乎乎的,正鼓着腮帮子津津有味吃肉包子,她旁边一个瘦如竹竿的长衫方巾帽男人正铺着床铺。
  那个少女看到拾京,惊叫一声:“爹,门口有人!”
  拾京不由退了几步,又推开旁边的门,里面无人,床铺桌案都是重新打扫过的。
  拾京不敢相信,他下楼去,拉住胖老板问:“楼上的人呢?”
  胖老板回忆了很久,终于想了起来,嘴张圆了连噢了三声,问他:“你说的是之前住楼梯口那个房间的笑眼姑娘吗?唉哟我儿,她早就走了呀!老早就走了。”
  胖老板目露同情,片刻之后,又流露出担忧,问拾京:“她给你留的有银子吗?千万不能是一穷二白啊,房钱还没结呢,你身上若是没银子,今天可不能住这里了。”
  拾京遭受打击太大,来得太突然,他想不明白,茫茫然跟着胖老板的问话走,掏出叶老板之前给他的钱袋,问胖老板:“多少?”
  “半两银,在想清楚朝哪去时,都能住我这里。”
  楼上铺床的瘦竹竿来到大堂,向胖老板讨热水,他女儿扶着楼柱,让他再要一肉包子,被竹竿训斥了。
  好歹十年买卖经验,半两银拾京还是知道有多少。
  叶老板很细心,钱袋里装的都是铜钱碎银,还怕只有这些不够,又悄悄塞了一张银票。
  叶行之也确实是个善人,多年经商,为人处事上虽比在朝为官时圆滑了些,但有些深种在心底的东西还未变。
  拾京把银票拿出来,好奇地展开看了一眼,琢磨出这也是钱,又叠好塞了进去,从袋子里倒出来一堆碎银,翻找出半两银给了胖老板。
  胖老板拿到钱,摸着稀疏的胡须呵呵笑道:“十天,先包你三天饭,现在吃吗,给你盛上?”
  拾京点了点头,坐到大堂一角的桌子边,犹自出神。
  那个瘦竹竿给胖老板打了个眼色,低声问:“怎么回事?”
  “昨日跟个贵气的女公子一起来的,结果人家大清早的走了,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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