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锦是孤女,伍修当时查出的是,青鸾对沈舒堂有情,才会在他死后,照顾其唯一的女儿。
可是明锦被收留的时候不过六岁,又失了忆,大约什么也不懂,邵楚峰,心里忽地觉得,明锦若是她们培养的棋子,那失忆一说是否也是假的,重生这回事,真的可以发生吗?
当初广化寺的老和尚一开始和他说,他也是将信将疑,只是心里头有个念想罢了,直到去年,他说她回来了,他找到了明锦,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会跳凌波舞的姑娘。
邵楚峰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两鬓隐有虚汗,一旁看着的林卫,有些担心地问道:“主帅,可是有什么不适?”
邵楚峰艰涩地摆手道:“无事,你速去镇上查验!”
林卫应着退下,邵楚峰坐在桌前,摊开了宣纸,醮了醮墨,抬头写道:“明锦吾妻,”妻字的第一笔,邵楚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顿了一下,才重新下笔道:“近来彼处一切安好,只是遇到了一女子,与往前的清沅一个模子般,替为夫挡了一箭,幸无大碍。夫闻汝敲了登闻鼓,受了杖刑,心内忧惧不已,望汝行事莫冲动,若有委屈,也等夫回来为你作主,切安好!”
落款,却是轻轻两笔,勾了一座小山峰。
信写好,邵楚峰,心内还是有些震荡不安,万一,明锦,真的,也是那边的人呢?
明明几日前,他还虑着明锦是否真的是清沅,这么一刻,他忽觉得,只有她是明锦,即使,不是清沅,他也忍了。
边梁听到传唤,进来,接过主子手上的信,问道:“主子,是否要八百里加急?”
这是边梁的例行一问,是怕有什么军情,主子不提,他没交代到而被耽搁了,可是这回是写给夫人的,想来不甚急迫,不料,桌子对面的主子,却开口道:“八百里加急,务必亲手送到少夫人手上,要了她的回信再回来!”
邵楚峰现在心里十分空,他迫切地希望找到证明沈明锦只是沈明锦,与耶律、慕容新裕都无关系的证据,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两句话。
时隔九年,他又因着女子,成了一个溺水的人。
边梁也察觉到主子的神色不对,也不敢耽搁,忙出去交代信差,将主子的话仔细地叮嘱了两遍,末了还提醒道:“千万要让静懿郡主写了回信带回来!”
*
静懿郡主从宫中回邵国公府那一日,带着两车的赏赐,一路迎来许多路人尾随观望,京中世家望门约莫都看出,陛下此番对静懿郡主有愧,才赏赐这番丰厚。
沈明锦回府的第二日,便有许多人来探望,原来的沈明锦定是不认识,可是,赵清沅却是认识的,她此番醒过来,才知道时光已经过去了九年。
她也有意知道昔日的那些故人如何了,是以,但凡来看望的,她都忍着耐心一一接待了。
翼王府来的是长媳,北安王府作为与邵国公府的姻亲,却是由北安王府带着三个儿媳过来,这是时隔九年,再一次见到北安王府。
沈明锦因着身上新伤未愈,不便去前厅,是以,北安王妃屈尊来到了沅居院的待客厅。
向氏恰好了娘家,今个只有沈明锦一个招待。
北安王妃还是如记忆中的那般,出门必梳高髻,簪着松石簪子,额际坠着一弯玉月,耳挂苍山碧玉坠,身着一袭金红色绣以凤舞九天之朝服,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玉带腰之两侧再垂下细细的珍珠苏子,两臂挽云青欲雨带,带长一丈,与长长裙摆拖延身后,于富贵华丽中平添一份飘逸。
幼时的白眼,冷刀子,在沈明锦心里头翻了个不快的小跟头,沈明锦听到自己声音平缓地道:“见过北安王妃,王妃娘娘金安!”
北安王妃温柔地笑着,扶起沈明锦,轻轻拍着沈明锦的手道:“这一回,却是委屈你了,本王妃实是想不到,你这般柔弱的女孩儿,竟受得住那藤仗!”又望着沈明锦道:“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明锦的手腕微微颤动,浅浅笑道:“谢王妃娘娘怜爱静懿,静懿并无,再修养些时日便好,只是,”沈明锦音调一转,“静懿观王妃娘娘,却似乎色气不佳,可是近日有何烦心事?是明锦多嘴了,静懿听闻北安王一直将娘娘护在心口,怎会有不顺心呢,可是终日待在家中烦闷些?”
对着沈明锦那双盈盈流露着担忧的眼睛,北安王妃心里觉得十分怪异,这静懿郡主,像是在关心她,可是这番絮絮叨叨的,好的不好的,她都一个人答了,也不知道这邵国公府是否请了教养嬷嬷来教导过规矩。
她先前和这位郡主也不过一面之缘罢了,只是王爷说,邵国公府现在正是炙手可热,国公爷领兵在外,若是一朝打了胜仗回来,必定更得圣宠,国公夫人,也就是这位静懿郡主,有楚王爷在后头撑着,挨了五下藤仗,竟由翼王府二小子代替了。
王妃看了一眼身旁的嬷嬷,那嬷嬷忙端着自个一路抱着的一个玻璃盆子,道:“这是王妃娘娘收藏多年的千年人参,特地拿来给郡主养身子。”
北安王妃也是温柔地看着沈明锦,心头却滴血,这颗千年人参,她可是费了许多心血才弄到手的,自己一直舍不得用,今个却又拿来给一个不知哪个疙瘩里出来的丫头做人情。
心里虽不舍,面上还是笑盈盈的,王爷要她来和邵国公府拉好关系,他们北安王府近年来霉运连连,先是王爷在陛下面前不知为何失了宠爱,后来又是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地在外头闹事,不是斗鸡遛狗的时候,打伤了旁人,就是看中了某位花魁,与情敌大打出手,现在想来,北安王府能拿得出的小辈,竟只有已逝的赵清沅。
沈明锦自是看出这位她还是赵清沅时的嫡母,心里对她的不屑,让一旁的绿蚁接过了那支用盒子装着的千年人参,微微施礼道:“王妃娘娘一番好意,静懿便厚颜受着了,王妃娘娘可莫怪静懿眼皮子浅!”
北安王妃连连摇手道:“郡主这话说的便见外了,既是我赠与你的,你不收,我才要责怪呢!”
静懿含笑又再谢了,一时无话,北安王妃环视了一下房子,笑道:“这沅居院里倒布置的十分雅静,可是出自郡主之手?”
沈明锦也环视了一下,故作汗颜道:“并不曾!”心里却道,呵,又来了!
果见北安王妃伸手指了指院门的方向,“那上头的名字,怎地还不换了?”
虽没有明说,可是,北安王妃笃定,这位邵国公府新进门的少夫人,懂得她的意思。
沈明锦低头思量了一会,问:“王妃娘娘也觉得应该换了啊,其实,我一早也有这想法,这名字不文不雅的!”
说着,对一旁伺候的薄荷道:“我年纪尚幼不懂礼数,既是北安王妃娘娘也觉着这院名不好,你便去将匾额摘了下来,放在存库里头!”
薄荷微微敛了笑意,屈膝道:“是,郡主,奴婢这就去取下来!”
一旁的北安王妃有些惊住了,她只是想刺一刺这静懿郡主,怎的是奉了她的话,将匾额取下来,说的倒像是她特地跑到前庶女家,指责前女婿:“你不该用我儿名字做院名!”一般。
北安王妃面上闪过几分寒气,望着沈明锦时眼眸十分锐利,可是想着此行是来交好的,还是强撑着笑脸,没有说什么,却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语气里还是没忍住不满,起身冷淡道:“郡主伤还未好,多多休息,我便先回去了!”
沈明锦面露不舍地道:“静懿一个人待在院中,好不容易盼来王妃娘娘这般德行高洁的长辈来看望,正欢快着不知道怎么好呢,娘娘竟是就要走了!”
北安王妃看着静懿郡主皱着颇委屈的一张小脸,脑海里竟闪过当初的那位柔茹夫人,心头一震。今个和这小丫头对话,总是不得劲,点头道:“等你好了,来北安王府玩儿!”
沈明锦应了,又道:“王妃娘娘慢走!”
北安王妃走到院门口,恰好薄荷取着门额回来,“沅居院”三字,笔力极深。
北安王妃淡淡望了一眼,拖着裙摆,华贵端庄地走过,身后跟着的嬷嬷侍女个个小心翼翼地跟着,随时备好给这位王妃整理裙摆。
薄荷进屋,问主子:“主子,这门匾,真的放仓库吗?”
沈明锦招手让她拿到她跟前来看一看,伸手摸了摸上头的字,沟沟壑壑,这一个“沅”字,她上一世那短短的十八年,什么安稳日子也没过着。她不知,邵楚峰对她用情会这般深,她醒转过来,一直都刻意不去想,她如今和邵楚峰的关系。
当初她为何会死,以北安王妃今日的态度来看,北安王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王妃对她这个准邵国公府的少夫人下手,是白薇萱?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
白薇萱可以是为了她夺了邵楚峰而怀恨在心,恒帝,却是因为,她身上流淌着一半耶律国的血液。
此次白薇萱只是被贬为庶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沈明锦将手上的门匾交给薄荷,道:“收在库房里放好,再挑出一两件不值钱的东西,给肃王府的白夫人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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