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应下,又问道:“陛下,您是对静懿郡主今个那身衣裳产生了疑虑?”
恒帝未答,半晌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耶律国送来的三位美人?”
李公公怅然叹道:“老奴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二十五年前,三位美人在赵国引起的争端!后来,月漪姑娘入了翼王府,成了侧妃,柔茹姑娘入了北安王府,虽是夫人,却为北安王生养了清沅郡主,另一位如漪姑娘,在月漪侧妃去后,便不知所踪了!”李公公说到这里,心口微动,“陛下的意思是,这一位静懿郡主,或许与如漪姑娘有关?”
当年,耶律国为昭显诚意,将本国三位犹如仙女儿下凡的美人儿进贡到赵国,当年的元后郭皇后极力反对三人入宫,恒帝也对耶律国心存戒备,是以,三位美人儿除了还年幼的如漪姑娘,另两位却是分别进入了王府。
耶律国与赵国开战后,当年耶律国贡品的三位美人儿都举步维艰,除了不知所踪的如漪,另两位却是都死了。
*
夕阳西下,已经在西党项国与赵国交际的康平县扎营结寨的邵楚峰和边梁骑着马刚从集市上回来。
营寨里的士兵看到,过来牵马。
邵楚峰刚下了马,守在里头的小将军林卫快步上前道:“元帅,慕容瑞纯那边传了消息来!”
邵楚峰手微抬,示意林卫暂停,进了营帐,林卫才低声道:“东党项国那边派兵来刺探我军军情,元帅您看,是否要部署一番?”
邵楚峰点头,道:“你将段将军请过来!”
这次东党项国有昔日耶律国的旧部来助阵,耶律国旧部与他交手多次,怕是已经研透了他的行兵布阵,这一回,便是他自己,也没有五成把握能够打胜,是以,第一回交战,必须予以敌人致命的一击,才能在心理上摧垮敌人的士气。
邵楚峰正研究着堪舆,外头忽地一阵嘈杂,不由皱了眉,边梁起身往营帐外去,便恰巧见着几个士兵在逗弄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士兵,观模样倒像是在当地征得新入伍的新兵!
那小士兵红着面盘儿,满脸飞霞,边梁倒是看的一时怔住,那边林小将军带着段将军过来,边梁才缓过神来,对那边嬉笑的两个士兵道:“莫胡闹!”
先前被欺负的小士兵听见这一声喝斥,脸盘儿更红,手足无措地看着边梁,边梁竟觉得心里一化,不自觉地招手道:“你过来,在这边伺候!”
小士兵微微讶异,指着自己确认,见边梁点头,小跑着过来,边梁这才发现这小士兵不仅面盘儿白嫩,这胳膊和腿竟仿佛无形中带着一股风韵,怪当这些人喜欢逗他!
边梁将小士兵拉了一圈,问道:“你叫什么?”
小士兵红着脸局促道:“我,我叫依扎!”
边梁蹙眉,“怎么像女孩儿名字?”
依扎低着头,不说话,边梁顿了一下,道:“行,你就在这边伺候着吧,负责元帅的衣食,没事看个门就行。”
依扎点着头。
边梁看到这小士兵耳尖都在泛红,心里觉得一阵怪异,又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面熟,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依扎忙摇头:“不曾,小的一直生活在康平,并不曾出去过!”
边梁点头,过了一会段将军和林小将军从营帐里出来,看到边梁和一个小士兵在聊天,觉得画风有些诡异,不由多看了一眼,林卫奇怪道:“怎地,段将军也觉得这小子长的好?昨个从村子里找的引路,被大伙儿逗弄了一天了!”
段将军听这般说,笑道:“怪道看着瘦弱的很,原来只是引路的!”原本以为是混进来的奸细,原来是从村里才找来的。
依扎见人都走了,轻轻地吁了口气。
晚上邵楚峰正在看地图,忽地进来一个小士兵,端着糕点,以为是边梁,也不以为意,淡声道:“放着吧!”
“是!元帅!”
邵楚峰这边忙完,已经是月洒梢头,外头的空气里带着西北风特有的干寒,他来这里已经有十来日,也不知道,新婚后的明锦在邵国公府生活的可还习惯!
想着近日眼看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松懈下来,他费尽心力将她带到京城,娶入府中,对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元帅,小的伺候您洗漱!”拎着热水过来的依扎轻声地道。
邵楚峰淡道:“不用了,放下就行!”却是对着天上的一轮弯月看的入了神。
依扎依言将木桶放在营帐里,又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邵楚峰进来的时候,便见着里头不仅放了一桶热水,还有细软的布巾,一块皂胰子。倒有些愕然,他在外头一向都从简,这小士兵,还挺仔细。
换了寝衣,邵楚峰走在桌前,提笔给沈明锦写信,简略说了下他为何不告而别,问她待在邵国公府是否习惯。
不过百来字,邵楚峰却写写画画,费了好几张纸,才堪堪写就,拿起来,轻轻吹了一下,待晾干,才放在信封里用蜡封好,用镇纸压着。
邵楚峰在外一向觉浅,睡梦里隐隐约约觉得是谁进来了,忙握着剑,立即起身喝道:“是谁?”
黑暗里,依扎端着烛台,上头的火光摇摇曳曳,惊惶道:“元帅,是小的,小的来看看元帅是否安妥!”
烛台映着一双眼睛分外透亮,没来由的让人生了熟稔之感,邵楚峰听声音像是白天边梁说的伺候他起居的小兵,想着这新兵初来,不知道他的习性,明个还是让他回原处当值。
忍着不耐道:“你自去睡吧,我这里不用照看!”
依扎吹了烛台,退了出去。
邵楚峰再躺下,却是怎般也睡不着了,刚才烛台摇曳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清沅,那一双眸子抬起来的时候,他的心脏竟然漏跳了半拍。
邵楚峰心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如果清沅还在,在清沅和明锦之间他会选谁?这一世失忆的明锦,已然不是上一世那个清沅。
他爱的是清沅?还是只是一个执念?一个要娶赵清沅的执念?
天熹微亮的时候,依扎又提着一桶热水进了营帐,西北的风沙大,依扎今个未带护耳的帽子,耳尖红的要滴血一般,头发上也沾着些许细沙。
邵楚峰听到动静,便起身梳洗,依扎见地上有纸团儿,手脚麻利地去收拾,末了问邵楚峰:“元帅,桌上这封信,需要小的寄出去吗?”
邵楚峰正搓着热毛巾敷脸,闻言道:“不用,一会交由边梁处理!你一会儿也跟着边梁回原处当差,我这里不需要伺候。”
☆、第49章 计中计
关于谣言一事,兵部尚书杨隆不过两日时间,便查的清清楚楚,白薇萱身边的侍女碧纹去了西城一家名胭脂楼的青楼,见了老鸨,去了东城的浣玉珠宝楼和石湘园酒楼,都是找的掌柜。
关于静懿郡主的谣言最初便是从这三个地方流传出来的,杨隆带着士兵去肃王府将碧纹缉拿,肃王爷这回不好出面,肃王妃倒求情道:“杨大人,这婢女毕竟是贴身伺候的,若是犯了什么错,还请交由王府处理!”
杨隆不应反笑道:“肃王妃不妨去陛下面前说一说,若是陛下应允,本官自是没有不应的!”
肃王妃一噎,倒吸一口凉气,面上青白交错的难看。
这件事无需查,她也知道是白薇萱,早前儿子便说过此事,她虽担忧过,但想着,最坏的后果不过是斥责白氏几句,让白氏赔个罪,她肃王妃在京城里丢个脸面罢了。
却不想会惊动了陛下,这般大动干戈,让杨隆来亲自侦查。
外面人声嘈杂,躺在床上的白薇萱,竖了耳朵听,昨日夜里她便已经清醒过来却依旧以不适为由躺在床上,当碧纹的哭泣诉冤声传来,白薇萱不由捏紧了身下的锦被。
这一刻,还是来了。
父亲早在塔夫死后,便叮嘱她不可再轻举妄动,否则别怪他不顾父女情意,这一回,她准备趁邵楚峰不在,对沈明锦下狠手,怕出意外,父亲不会替她出头,于是想到了赵允迪。
赵允迪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护身符,只要她生下赵允迪的孩子,肃王府便是为了这个小孙儿的面子,也要护了她这个母亲的周全。
是以,她早已决定委身赵允迪!她以和离为诱饵,赵允迪知道肃王妃必不会同意,所以她以密谋为借口,将赵允迪哄骗到一家她名下的客栈中,却在酒中下了迷药。
而赵允迪这里,她却是下手太迟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快闹到陛下面前,她原本以为,只要肃王妃为她压一压,此事邵国公府也无法,压根没料到邵国公府此次会为了以证清白而敲登闻鼓,这让白薇萱的认知产生了一点动摇。
先前塔夫在去世前,曾给她传过信说在江南一家妓院看到一个擅长跳凌波舞的,后来邵楚峰将人带到京城,她确信是此女无疑,凌波舞是当年耶律国的美人柔茹夫人的独家绝技,她后来送到邵国公府会凌波舞的女子与赵清沅实则相差甚远,不过是学虎画猫。
碧纹是白薇萱自幼便带在身边的侍女,这等女仆全家的身家性命,必定都是被拿捏在主家手里的,若是多问几句,不过是逼着这婢女早一点自戕罢了,是以,杨隆并不准备多问碧纹一句,只将人关在牢里,嘱咐人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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