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袖惊魂未定地起身,扶住小乔。这时,几名军士忽然冲来。那犯人见状拔腿便跑,不想膝盖疼得厉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军士趁机扑来,与他扭打成一团。
屈由闻声望去,远远见一个精壮威猛的着囚衣的男人以一敌众,一时竟与军士难分高下,不禁心中暗赞,疾步到近处观望。
又厮打了一阵,犯人渐渐体力不支,被逼至墙角。为首的军士一把抽出长剑,指向他斥道:“刚出牢门便当逃兵,可是活腻了?”
那人冷笑一声:“逃兵?饿死了只是一具鬼而已!我不过想饱食一顿,不想你们就追杀上来,我不跑,恐怕连那几口也吃不上!”
“还狡辩?给我拿下!”军士怒喝道,一挥手,数人又冲上来。这时,屈由喝一声:“住手!”便拨开众人走上前来。
军士一愣,皆行礼道:“屈将军!”
屈由冷哼一声:“你们一众人对付他一人,算什么本事?若是单打,未必打得过他。”说罢走到那犯人面前道,“跟我走,保你顿顿饱食。”
那人斜睨他一眼,冷声道:“你有何等本事?便要我跟你走!”
“放肆!”旁边军士吼道,“如何这样对屈将军说话?”
屈由嘴角一扬,对那军士摆摆手,走前几步,在那犯人面前站定。
“来。”屈由将佩剑解下一扔,两人凝视片刻,忽然一俯身,几乎同时向对方冲了过来。
军士皆大惊失色,只见两个猛士你攻我守,你退我进,打了数十个回合,依旧不分高下,难分难解。两人面红耳赤,大汗淋漓,忽然,屈由一拳砸向那人的面门,对方却趁势化拳为掌,抓住了屈由的拳头猛然一捏。屈由一阵吃痛,一脚踢向那人腋下,那人跳退两步,屈由又凌空一脚,本是要一击制敌,力道极狠,不想那人身手极敏,向后一闪,屈由踩着他的胸膛划去,一脚踢向他身后的军士。屈由一惊,瞬时乱了步伐,那犯人趁机一记直拳,屈由只觉得面前一阵旋风刮来,定睛看时,却见一只硕大的拳头在自己鼻尖的前方寸许停了下来。
众军士一声吼,一齐上前围住犯人。屈由却挥挥手,摇头叹道:“我输了,你走吧。”
不料那人忽然收拳,单膝跪地一拜,落落道:“是将军刚才不愿伤及属下,庄某才趁机小胜。若论武艺,庄某不敌将军。从今以后,愿为将军效力,听候差遣!”
屈由不禁大喜,立即俯身扶起他道:“敢问猛士,姓甚名谁?”
那人一抱拳道:“在下庄乔。”
“好!”屈由欣赏至极,拍着他的肩道。
郑袖在远处怔怔地看着这一切,隔了许久,才转头问小乔:“你可知这是何人?”
小乔皱眉道:“前些天,曾见过大王大赦天下的告示,这些恐怕是囹圄中的犯人,转去参军的。”说罢看一看天色道,“娘娘,今日咱们还去上官大夫府上吗?”
“噤声!”见小乔当街提到子尚,郑袖不由一惊,悻悻道,“本宫惊魂未定,哪儿也不去了。”
数日招兵买马,总算凑够十万大军。
而秦军集结的消息日日传来,整个郢都人人不安,这列国征战已数百年,至今不息,从来都是妇孺老人留守家中,征人一日不归,他们一日肝肠寸断。
出征在即,昭碧霞怔怔地坐在案前,自嘲地一笑。
豪门望族的联姻往往出于利益,貌合神离的自然不在少数,而她,却不知何时对屈原有了一种奇异的情愫。
她想见到屈原,又会刻意回避他,他们一开始的相遇就让人尴尬,如今真的在一起,更不能坦然相对。
是夜,昭碧霞已更衣净面,忽然听到脚步声在庭院中响起,那声音她极熟悉,是不急不缓,似带着重重心事的木履声。
她没有转身,只听到那脚步在门口停了半晌,终于轻轻地,门开了。
昭碧霞回过头去,浅浅一笑。
屈原见她已一身麻色葛衣,乌发松松一挽,略有些窘道:“是要睡了?”
昭碧霞的心怦怦直跳,自嫁入屈家以来,这几乎是他们第一次共处一室,所有新婚燕尔的甜蜜之情,她一丝一毫也未曾体会。
她轻轻一点头,忽然脸色绯红,不知所措。屈原站在原地,亦是不知进退,半晌才吞吐道:
“你先睡吧,我去书房。”
说罢转身欲走。昭碧霞心中一戚,忽然开口叫住他:
“原……”
屈原一愣,停下脚步回身看她。
“你……什么时候……去打仗?”昭碧霞低声道。
“应该很快了。”屈原温声答。
“你,可要当心一些……”
屈原一怔,又听昭碧霞轻声道:“你不会武功,上战场,千万不可逞强……”
屈原浅浅一笑,在月光的照映下,他的眼眸像泉水一样清澈凛冽,那笑意轻柔,像手中满掬着春光一样,一触碰就消散了。昭碧霞心中一颤,竟有几分眩晕,待她回过神来,门已经轻轻地关上了。
她回到榻边坐下,半晌又躺下,她的手无意间触碰到枕下一件东西。昭碧霞一怔,随即朝自己无奈地一笑,那是一枚尚未缝好的赤色玄鸟护身符。
天光未亮,屈原已从书房走出。秦兵压境的现实略微冲淡了与莫愁的离别之伤,竟罕见地一夜无梦。
屈由这几日有空便教他招式,屈原取剑走到庭院中,刚欲展臂,却听柏惠沉声道:“原,你过来。”
屈原回身一看,母亲似有怒容,即刻收了剑问道:
“娘,您这是?有何事不悦?说与我听。”
柏惠瞪他,沉沉道:“昨晚为何睡在书房?”
屈原一怔,方知柏惠恼怒之由,不由心中一叹,啼笑皆非,却不知如何作答。
柏惠怒容不减,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缓缓道:“原,从前之事俱已过去,如今,只有碧霞是你的妻子,我不许你心中还念着别人,既于事无补,又令眼前人伤心。”说罢又一瞪他,“今夜若你再敢睡书房,我非令人将你丢回新房,看你窘也不窘。”
说罢转身而去,屈原怔怔看她,无奈一叹。
他不知道,柏惠又径直去了昭碧霞那里。
可叹父母心。
这一夜,两人实在无法分房而睡,但又着实尴尬。两人在榻上相背而坐,默默无语,直到一更天过,昭碧霞终于轻声道:
“实在不行,就将就一夜吧。”
说罢,昭碧霞轻轻躺下,和衣而卧。她静静地闭上眼睛,屋里静得让人尴尬、紧张,她不知屈原会不会来,亦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过了许久许久之后,她听到烛火被吹灭的声音,又过了许久,她回身一看,屈原已将草席铺在地上,侧身和衣而睡。
春寒料峭,可知地面冰凉,昭碧霞苦苦一笑,良久,起身取了张薄毯,为他盖好。
月光如水,树影微微摇晃,屈原睁开眼,听到自己心中悄无声息的一叹。
次日清晨,屈伯庸带着屈由、屈原走进祠堂。案上松明闪烁,两人跪在先祖牌位前,只觉得父亲今日似有不同。
“三日后便要出征,你们可想好了?”屈伯庸沉声道。
屈由与屈原笃笃点头:“为国尽忠,九死不悔。”
屈伯庸默然颔首,对牌位行了三拜,才缓缓起身道:“今日,爹与你兄弟二人说个故事。”
屈伯庸微微闭眼,缓缓道:“屈家高祖屈暇,乃武王之弟,深得先王信任。可他虽位高权重,最后却不得善终。”
“高祖之事,孩儿略知一二,听说高祖在征战罗国时,铩羽而归。”屈原轻轻道。
“不错。彼时大楚拥百万强兵,傲视群雄,为列国之首,而罗国不过弱邦小国,可高祖却因刚愎自用,怠慢轻敌,败北于罗国。”屈伯庸沉沉一叹,继续道,“消息传回郢都,武王仁慈,愿宽宥高祖之过错,然而高祖却羞愧难当,投河自尽。”
屈原兄弟皆是一怔,父亲极少说起这段历史,他们亦不知是如此结局。只听屈伯庸继续道:
“高祖自知罪孽深重,愧对楚国,愧对大王,愧对数万将士之亡魂,因此,他希望屈氏后人以他为鉴,不骄躁、不轻狂,事事如履薄冰、如临深渊。高祖自杀前,曾留下一封血书。”
“血书?”屈原一惊道。
“对,血书,上面仅有六个字——凡屈嗣,皆自赎!”屈伯庸朗声道。
“我们屈氏一族,世世代代,都要偿还欠下楚国、欠下那几万将士的罪孽。”屈伯庸的声音越来越沉。
祠堂内无声,只有松明闪烁。
“今日,你们兄弟能置生死于度外,一心报效楚国,父亲甚慰。将来在战场上,不管何等危险,你们也必不能贪生怕死,临阵退缩。即便以身殉国,也不可忘记高祖遗训,更不可辱没我大楚国威!”
这一席话掷地有声,屈由与屈原二人不禁热血沸腾,朗声道:
“谨记家训,永志不忘!”
屈伯庸黯然颔首,轻声道:“起来吧,今日既说了这些,我再与你们看几样东西。”
说罢,屈伯庸自祠堂的桌案之下,挪出一只赤色雕花漆箱。他轻轻地拂去那箱上灰尘,缓缓打开,只见三把寒光逼人、雕纹精绝的宝剑,静静地躺在锦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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