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家仆忽然过来,拱手道:“大人,屈大司马来了。”
“屈大司马?”婵媛一怔,“这时来……”
昭和微微一敛眉,迎了出去。
“昭兄,屈某今日来正式提亲!”屈伯庸朗声笑道。
昭和探身一看,正有四五个家丁往里一件件抬东西,不禁心中一声苦叹,只能尴尬赔笑道:“屈大人不必如此心急,你我两家皆是楚国王族大户,姻亲这等大事,必要从长计议,方能不出纰漏。”
屈伯庸连忙摆手道:“你我两家本不必拘礼,但此前昭兄去府上提亲,我心中有愧,今日特来向昭兄提亲下聘。”
听屈伯庸提到主动提亲之事,昭和不免难堪,吞吐道:“只是……只是良辰吉日还未定啊。”
“昭兄多虑,我已找人看过,下月初三便极好。”
昭和见屈伯庸如此心急,与平日持重之态判若两人,心中更加犹疑,便微微皱眉道:“好是好……只是小女最近身体不适,恐怕要多养些时日。”
婵媛也过来叹道:“是啊,这几日碧霞病得厉害,今日连门都不愿出。”
屈伯庸一滞,他看昭和夫妇的脸色不自然,心中早明白八分,于是顿了一顿,平声道:“如此,那便改日再谈。”
昭和心中舒一口气,笑道:“屈大人有心了。待小女痊愈,我必登门拜访,届时再细细商议。”
屈伯庸嘴角一扬,颔首道:“好。”
屈伯庸哪里不明白昭和瞻前顾后,只因形势朝夕有异,当初昭和想借屈家之力,如今屈伯庸要保屈原,需与昭家联合,而昭和此时显然怕引火上身。
柏惠思索良久,忽然眼神一亮道:
“良人,我有一策。当初是上官大人亲自为屈昭两家保媒,昭和即使执意退亲,也必要看上官大人之面。我们不如再去找上官大人?”
屈伯庸闻之一滞,不置可否。
想到要去求子尚,屈伯庸心中深深一叹。他一向做事磊落,如今为屈原却不得不做这类暗中之事,他心中举棋不定,直到午后,终于起身,令人寻了先王钦赐的象牙枕,以雕花漆盒装好,携着往子尚府去了。
子尚虽见过无数宝物,打开漆盒依然吃了一惊。
“啊呀!竟是先王所赐的象牙枕!”
子尚爱物,手指轻轻摩挲,贪恋的目光一刻也移不开。
半晌,子尚终于收回心神,忽然将漆盒推向屈伯庸道:“如此贵重,尚某万万不敢收。”
屈伯庸见状急道:“不过一点儿心意,大人既然喜欢,还请务必收下,放在老夫手中,当真暴殄天物。”
子尚停住手,似笑非笑,看向屈伯庸道:“大司马素来敦直,从不做礼贿之事,今日忽然携厚礼而来,恐怕屈大人所托之事不太好办吧?”
忽然被戳穿心事,屈伯庸一时语塞,尴尬道:“实不相瞒,下官前来,确有一事想请大人帮忙。”
子尚淡淡一笑道:“屈大人直言无妨。”
屈伯庸顿了一顿,开口道:“我那犬子与昭家千金已有婚约,如今,我只想请大人出面,尽快促成这桩婚事……”
子尚脸色一沉,心中立刻明白。他心中飞快衡量各方利益,不禁皱眉道:“这,确是难事,老夫一个外人,如何参与屈昭两家的婚事?”
“大人,恕我说不敬之语,这亲事最初是您提出的。”屈伯庸看向子尚焦急道。
子尚微微一叹,缓缓道:“朝中局势,朝夕有异啊。”
屈伯庸跽坐抚膝,良久才恳切道:
“我亦知起初昭家与我联姻是为争令尹之位,但我那竖子出事,此后与景家为敌几成必然,昭家虽与景颇相争,但要他公然与景家决裂,对他也不利。昭家现在不过瞻前顾后,并无必然退亲之意,若大人能助力一把,促成此事,我屈家当世代记大人之恩。”
子尚听完,手指轻叩几案,半晌才喃喃道:“联姻之事,若有一方不愿,一般难成,除非有强大到无法拒绝的外力干预。”
“大人是说……”屈伯庸心下明白七分。
“如今这门亲事,若有大王赐婚,自可万无一失。”子尚凑到屈伯庸耳边,低声道,“赐婚之事,老夫可以想办法。只是成与不成,却要看令郎的造化了。”
昭府。终于又能听到琴声。
曲毕,采薇蹑手蹑脚进来,忽然拍一下昭碧霞道:“好消息!”
昭碧霞吓了一跳,弹起来道:“何事来吓我?”
采薇笑道:“虽然不是我希望听到的,不过小姐听了或许会高兴——今日屈大司马带了聘礼,来谈你与屈公子的婚事,想下月初三行礼,结果你猜如何?”
“如何?”昭碧霞随意问道。
“大人百般推脱,竟先搁置了。我倒是觉得蛮可惜的,可合小姐心意?”采薇揶揄道。
昭碧霞一怔,随即道:“可惜什么,你要我早早嫁了,莫非你早有相好之人?”
采薇急道:“小姐乱说。”说罢顿足出去。
昭碧霞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泠泠之音又多了一种况味。她说不清有何感觉,但并不如想象般解脱,大概是一场闹剧要结束了,生出一点儿失落。
第31章 赐婚
怜思心之不可惩兮。
——《九章·悲回风》
秦王殿,卮灯通明,竹简如山,羊皮地图散落一地。
秦王端坐案前,斜睨一眼那和氏璧,皱眉叹道:“究竟何时才是良机,我厉兵秣马,静候久矣……”
芈八子走来,在秦王身边坐下轻轻道:“大王少安,听说那田姬深得熊槐宠爱,此后我们必能对楚国之情洞若观火。”
秦王摇头叹道:“季芈不知,若要伐楚,掌握敌国内情自然极好,但最要紧的是找准开战时机,于对方有破绽之时大举入侵,胜算最大。”
忽然宫人来报:“大王,丞相来了。”
秦王心中微微一漾,还未宣,张仪已高声大笑而来:“大王,天赐良机!”
秦王霍地起身,盯住他道:“速速说来!”
只见张仪敛袖轻施一礼,喜色道:“大王,田姬送来情报,此时楚国官府恶霸勾结,百姓怨声载道,而朝内屈、景、昭三家内斗不息。”
张仪亢奋地在殿中来回踱步,神色熠熠道:“今日楚国,早不复威王时国力强盛,此时内忧外患,而熊槐个性优柔,难以决断,贪小利,无大谋。臣观楚国大乱,只在朝夕之间,届时就是我大秦伐楚之大好时机!”
秦王击案道:“甚妙!”
芈八子闻之微微一哂道:“屈、景、昭均为楚国重臣,往日三家势力均衡,互相牵制,楚国局势尚稳,如今既起内讧,牵一发而动全身,必将举国震荡。我们趁机举兵南下,必将杀他个措手不及!”
秦王抚掌大笑:“真是天助寡人。即刻传旨下去,邀请列国使臣共祭炎帝。”
是夜,风吹帷帐,秦王倚在雕花木榻上神色凝重。芈八子在侧,轻轻挽起他的手臂道:“大王终于等到伐楚,如何不悦?”
秦王揽过她的肩,自嘲一笑道:“人真是奇怪,一直渴望的事,到眼前却有些不安。”
芈八子轻轻靠在秦王肩上道:“秦国的每寸土地,都是先祖以命开辟,以血守之,大王背负先祖基业,自然慎之又慎。”
秦王颔首道:“季芈知我。齐楚结盟,又有三晋,世人素知我大秦为虎狼之地,心中早有防备,此番以玉璧之事攻楚,操之不慎即得罪天下,若诸国联手反击,寡人恐怕……”秦王一叹,眼前万千河山。
“大王多虑了。”芈八子轻柔道,“那熊槐的楚国,徒有大国之表。熊槐胆识魄力难做五国之长,真正的天下王者,在臣妾之侧。”
秦王心中一动,轻轻吻上季芈的额头。
草木蔓发,春山可望。今日秦宫正殿上,各国使臣列位而坐。
秦王着通天冠,玄衣裳,跽坐于正位案前。
风云变幻,最初周天子分封的七十多家诸侯,几百年后,只剩二十多家,以西嬴姓秦国、东田姓齐国、中原三晋赵魏韩、南熊姓楚国、北姬姓燕国为最强,另有巴、蜀等地的一些小国并存。
此时诸国使臣跽坐于堂下,秦王娓娓道:“三日后,将是公祭炎帝之时。寡人前日已令人从楚国借来和氏璧,以示对炎黄始祖之敬,和氏璧为天下至宝,今日诸君俱在,寡人便将和氏璧取来,叫诸位一睹为快。”说罢一挥手,一名宫人手捧华美织绣的锦盒上来。
堂下老臣陈良探身望道:“老臣祖上与和氏璧渊源颇深,今日得见,老臣死亦无憾了。”
秦王一笑道:“诸位都可过来。”诸使臣的眼睛早在那锦盒上移不开,只见秦王轻轻按那铜制莲舌,机括一收缩,盒盖缓缓打开。
宝光四溢,一片惊叹之声。
那绝世无双的玉璧静静地置于锦帛之上,温润剔透,散发夺目之光。
樗里疾一迭声叹道:“好物!好物!竟不可言喻。”
“见兵戈你却有言。”秦王笑道,说罢又招呼陈良,“陈爱卿,可来近观,以解心结。”
陈良激动一拜,过来捧起玉璧细细摩挲,啧啧赞道:“老夫当真此生无憾了。”说罢仍舍不得放,又将璧转面来看。忽然,他那啧啧之声停住,只将那璧远看近看,反反复复,罢了抬头看向秦王,又看向张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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