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着欣赏美人眉间的嗔怒,发挥他风流公子的浪荡品性,花言巧语,“才一个礼拜不见,白小姐你又比之前美了五分。”
她今儿的装束,使她看起来像一朵清丽脱俗的白芙蓉。
淡紫色的斜襟旗袍,蓝白色的盘花扣,简约的云纹滚边,中开衩,腿儿秀美纤长,正坐在太师椅上,闲适地喝茶。
等吴妈退下了,她定定地注视着他,“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跨步过来,双手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低头凝视着她,声音低沉,格外撩人,“这么急做什么?”
眼看他的脸即将靠过来,白袖别过脸去,留给他一个白皙姣美的侧脸,“要说就说,不说就滚!”
“啧,不要这么冷淡嘛。”沈凯恩凑到她耳边,“有身子的人,该保持愉快的心情,切勿气坏自己。”
话落,白袖震惊地转过头来,他究竟何时知道她怀孕的?难道她现今的身材,那么明显吗?
“你也知道?”
沈凯恩答非所问,“关于铜镜、和你先生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个条件,”他语气顿了下来,幽深晦暗的眸光落在她线条优美的雪白下颔,再缓缓上移,最终在她泛着水红光泽的娇艳唇上落定,“吻我——”
第31.你比月色迷人(2)
白袖忍了忍,素手推开他魅惑众生的脸。
“沈凯恩,你别得寸进尺。”
他长得很高,和他说话时,总要仰着头看他。
今天,他上身穿着白衬衫,领口的纽扣松散了两颗,露出精致漂亮的蝴蝶锁骨。下边,是一条做工精良的皮带,带子是意大利的优质真皮,扣头是湛亮的黄铜,配着底下的咖啡色西裤,体态颀长俊秀,真真是玉树临风。
听到白袖的拒绝,沈凯恩伸手抬起她的下颔,“这天底下,没有不要酬劳的买卖。我不要钱财,我只要你——吻我。”他的表情实在是欠揍,恨不得让人将他暴打一顿,“当然,你若是害羞,那就换我主动。你看如何?”
白袖推开他,站了起来,骂道:“不要脸!”
看她是真的生气了,沈凯恩才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态,挺认真地说:“今晚,陪我吃一顿烛光晚餐。我告诉你想知道的。”
比起他方才那个无礼的要求,这个条件还是可以接受的。
沈凯恩在她的庭院里参观了会儿就走了。
“今晚八点,我来接你,”他说,“穿漂亮点。”
漂亮?还当是约会了不成。白袖默默腹诽。
虽不太情愿,但她还是换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袖旗袍,搭上有流苏吊坠的黄纱披肩。额前梳着稀薄的刘海儿,后脑勺挽了个斜髻。最后,对着镜子涂上一层玫瑰色口红,便拿着手包,踩着高跟鞋出门了。
八点,不迟不缓的,沈凯恩的豪车准时出现在门口。
“你真美。”他眼中盛满惊艳,“能让你为我盛装打扮,真是我三生有幸。”
汽车开到市区,他们来到一家法式餐厅。
三楼,是露天的包间……不,也不算是完全露天。头顶上的材质,是透明的,仰头,就能看见黑丝绒的夜空,和满天繁星。
这里的装潢,既创意,又浪漫。璀璨的灯光,厚厚的地毯,悠扬的小提琴独奏曲,一排排精致的餐桌上,菜色鲜亮,烛光浪漫。
白袖环顾着周围,默了会儿,她问:“你包下整个包间?”
沈凯恩颔首,为自己、为她倒了一杯红酒,然后开始进餐。
白袖晚饭吃不多,现在还真有点饿了。正要开动时,她抬眼,看见对面的沈凯恩的吃相十分优雅,切牛排的动作,像英国的皇室贵族。不知怎的,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个人。
他吃饭的姿态,不像顾斐然斯文,不如沈凯恩优雅,他很粗鲁,爱吃肉,爱喝酒,他不会细嚼慢咽,他只会狼吞虎咽。
“狼吞虎咽”这个成语从脑海中划过,她有些克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
“你笑什么?”沈凯恩忽然发问。
白袖意识过来,轻咳一声以作掩饰。
吃完饭,她问起了她的谜题。
沈凯恩不慌不忙地用餐巾擦拭嘴角,而后,对她伸手,邀她跳舞。
白袖秀眉一皱,这人总是得寸进尺的,不会是在忽悠她,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她实情吧?
好似看出她的心思,沈凯恩抿了抿唇,面色不复玩笑。
“其实,我无法对你透露太多。我只能提醒你,近期不要接触瓷器,更不要到瓷厂、窖台这等地方逗留。否则……你陷入将万劫不复的地步。”
第32.虚假的温柔
说到底,沈凯恩还是不肯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
白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坐在床前发怔。
他的话还在耳边环绕——
“远离瓷器,远离顾斐然。离开他,于你来说,是唯一的选择。”
“为什么?他是什么危险的人物,必须要我离开他?”当时,白袖追问。
因为沈凯恩的有所保留,所以说服不了她,除非,他毫无保留地告诉她,顾斐然是什么人,还有那个自小跟随着她的铜镜,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
结果,沈凯恩还是让她失望。
白袖不知道,他若全盘托出,将会受到惩罚。
而顾斐然,费力地搜寻了三天,还是找不到人,最后不得不委托青帮,借他们的情报网查找白袖的下落。
他没想到,她竟然跑到扬州去。
白袖也没想到,才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顾斐然就找来了。
那时她正在院子里跟着柳姨学习如何操作缝纫机,吴妈就跑了进来,说,“夫人,外面有人找您。”
“找我?”她头也不抬,“是什么人?”
“是个青年男子,穿老式长袍,戴着金丝边眼镜,挺斯文的一个人……”
话音一落,忽闻“咔哒”一声,她葱白的手指便不小心被针头刺到。
白袖握住冒着血珠的手指,心中卷起狂风大浪。她努力地平复心绪,在吴妈疑惑的目光下,缓缓地说:“让他进来吧,他,是我先生。”
“啊?”吴妈惊讶。原来这位年轻的夫人,不是被富商丈夫休弃,所以怀着孩子孤身一人躲在这里。按现在的情势来看,十有八九,是两口子闹脾气了。
顾斐然进来的时候,她纤瘦的背影正对着他。
她穿着稍稍宽松的旗袍,坐在梨花树下的缝纫机前,身姿温柔曼妙,肤色比枝头上的梨花还要白上几分,她半垂着头,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绝艳的半边脸映入眼帘。
他心头弥漫起一股柔情,他的小妻子,有着令人怦然心动的风采。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意识到这个一直被他极力忽视的女子,是那样的美丽。
好似怕惊吓到她,顾斐然放轻了脚步,慢慢地挪到她身后,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放在她的双肩。
“袖袖,你瘦了。”
白袖心中太害怕了,不断地猜测他究竟为了什么而来?他这么快地来找她,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亦或者是,他知道了某些事。
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她竭力镇定地问:“你怎么来了?”
闻言,他却是笑了,声音低低的,带着宠溺。对,宠溺,她没有听错。
“我啊,当然是来接你这个小骗子回家。”
白袖的手抖了一下,她忽视了那宠溺的语气,她只捕捉到“骗子”二字!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颤,“你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顾斐然的脸色沉了下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
看着她的唇色瞬间发白,顾斐然心疼,将她按入怀里。话语还是免不了一番责备:“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还欺瞒了我,独自一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担心?”白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仰望着他。
顾斐然无言地看着她。
“你不怪我?”她又问。
顾斐然抱着她,望着她的发顶叹息,“我比你长了八岁,已到二十九的年纪,总要有子嗣的。所以,你怀了我的孩子,我是高兴的。”
白袖想问,之前你不是给我吃避孕药了么,明明,你不想要孩子,如今却说这种话?
气氛是难得的温馨,她不想破坏。是以,她没有多问。
……
沈凯恩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此时他正歇在酒店里,喝着咖啡,听着留声机的乐声,很是悠闲自在。
当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他眉心一皱。夜间打电话,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他刚一接起,还未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急急说道:“大少,白小姐离开那个院子了!”
沈凯恩轻松的神色倏地一紧,“她一个人?”
“听伺候她的帮佣说,她丈夫来接走她。”
“迅速去查,他们去了哪!”
挂断电话,沈凯恩懊恼,白袖竟然对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他说过,要远离顾斐然。眼下真的是……早知道他就该把话全部说了。
白袖跟着顾斐然去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