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哪里够!”徐玫立即不满意了:“娘,至少要一个月吧!”
徐夫人皱眉:“一个小庄子,本个月都料理不清?”
以徐立前的能力,一个结构简单的小庄子,有三五天也就里里外外都摸清楚了。本个月的时间,实在富余许多。
徐立前正要开口应下,但徐玫抢话道:“娘,玫儿当然知道大兄厉害,但那是玫儿的出生地,好不容易去一次呢,哪能打个转就走了?玫儿想要在那里多玩一阵子呢。娘,左右又没有什么事情,您就别催得这样急嘛。”
“乡下简陋,说不定你连三五日都熬不住。”徐夫人板着脸道。
徐玫却是不害怕,理所当然地道:“真熬不住,那就提前回来啊。”
徐夫人沉下了脸。
她对于徐立前寄予厚望。她当然也能看出自己儿子对学习经济之道已经是十分厌倦,自然也就担心她一但放松要求盯的松了,徐立前就会走上岔路,示意答应这一次小梅庄之行都是给他布置了任务去的……半个月已经是很久,一个月,那岂非是太清闲了!
她沉下脸,就是觉得徐玫得寸进尺了。
这种时候,换一个人,徐立前或是徐惠,看见她沉下脸,自然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向她纠缠恳求。而徐玫重活一世,怎么会仅仅因为她的一个冷脸就退怯了?
于是,徐玫见徐夫人不答应,撒娇卖笑痴缠,各种手段用了一遍之后,见徐夫人已经没有松口的意思,她委屈起来,眼中噙满泪水,道:“玫儿果然不是亲生的吗?”
徐夫人听到这里差点儿气笑了,道:“这话怎么说的?怎么不是亲生的了?”
“金姑姑说,玫儿是她在小梅庄捡到的!”徐玫不怕扯出金姑姑做幌子,眼泪都落了下来:“所以娘才怕玫儿去了小梅庄!玫儿早就知道了!”
这个金姑姑!
私下里居然这么哄骗玫儿!
若非是她已经死了,徐夫人肯定立即要将人抓过来拔了舌头!
徐夫人气的心火翻腾,冷下脸训斥徐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都信!你傻了啊你,不许哭!”
她话说的很重,徐玫仿佛被吓住了,瞪大眼睛呆了呆,泪水还留在眼眶中,看着徐夫人道:“娘,您是说金姑姑在哄骗玫儿?”
“你也没那么傻啊。”徐夫人冷冷地道:“我生三个孩子,只有你一个人是我亲自奶过的,你不是我生的是谁生的!”
徐玫闻言,破涕为笑,一下子扑到徐夫人怀里,道:“玫儿就知道,娘肯定是亲娘!”她全身里外都透着欢喜,那么用力地抱住自己,小小的身体那么温暖又轻柔,徐夫人一下子怔住,心不禁柔软起来。
“娘亲,那您能答应玫儿和大兄在小梅庄多住些时日吗?”徐玫露出脑袋仰望徐夫人,却依旧赖在她怀里没有出来。
徐夫人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柔软细密的头发,又点了一下她小脸上的泪痕,道:“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吧。正好天气也热起来了,小梅庄别的没什么,就是挺凉爽的,度夏也不难。”
徐玫笑颜如花。
也罢。
反正小女儿已经交给了夏长渊去调教。听说她在道观过的辛苦,回家后便是自己娇纵她一些,也没什么打紧的。
左右还小。
自己也不指望她将来如何了。
徐夫人这般想着,心思渐渐平息下来,难免又交代她不许成日里玩耍忘了功课:“……你若是过不了你父亲的考核,他来罚你,哭鼻子可没有用。”
徐玫胡乱答应着,嘻嘻地笑。
徐立前离开梧桐苑的时候,带走了小梅庄那十来本薄薄的账册。他让人将账册送回松涛苑,自己送徐玫来到了集雅苑。
“玫儿是怎么想到的?”徐立前不禁开口询问。
他想到了昨天徐玫说会求母亲让他也“上山玩”的话。今日去小梅庄虽然不是去五柳观,但一定是外出小住。差不多的。
只是小梅庄没有五柳居士。
徐玫歪着头,道:“反正就是想到了啊。”
徐立前看着她天真稚嫩的脸蛋,许久才道:“那为什么不是五柳观?”
去小梅庄一个月,徐夫人肯定不能将他看的向家里一样严了。他的确能好好地轻松一下,读一些自己喜欢的书。至于顺便打理一下小梅庄,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很顺便的事情,相信费不了他多少功夫。
但比起小梅庄,他还是更想去五柳观啊。
五柳观可是五柳居士的地方。
徐立前觉得,以刚才徐玫那一番娇缠的功夫,指不定徐夫人就能答应他也去五柳观小住呢。住不上一个月,十天半个月也是好的。
徐玫看向他。
要不怎么说,徐立前再怎么聪慧早熟,但到底也不过是才九岁多罢了。总归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很多时候,他能想到的,还是太少了些啊。
☆、041 兄妹相处
徐玫托腮,定定地看着徐立前。
徐立前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一时间又没有发觉哪里不对,只以为徐玫是在走神,便在徐玫面前摆了摆手,问道:“妹妹在想什么?”
徐玫想了许多。
她示意朱燕朱雀走开些,叹息一声,抬头无辜地看向徐立前:“大兄,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娘亲她一直防着你呢么?”
徐立前愣住了,脱口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娘亲想让你传承的她的基业,而不是去吟风弄月。”徐玫道。
“我知道啊。”徐立前辩解道:“我知道娘亲对我寄予厚望,是我自己不太喜欢这些经济上的东西,不想学。”
徐玫沉默片刻,才扶额道:“你既然明白这个,就知道娘亲是不会允许你去五柳观的啊。你越是崇拜父亲想要接近他,就越会让娘亲紧张。想想之前几年,你读诗文,娘她没有表示喜欢,也没有强烈地表示不喜欢去训斥你。但自从你知道了父亲是五柳居士之后,她的态度才大变了。”
“你回想一下,是不是这样?”
徐立前闻言迷糊了一阵,摇摇头,又一下子反应过来,猛然瞪大眼睛看向徐玫,又是震惊又是古怪:“妹妹你怎么懂这些的!”
他虽然没有听得太明白,但……徐玫怎么会懂这些的!
她才多大一点儿!
徐玫瞥了他一眼,又甜甜笑道:“反正我就是懂啊。”
徐立前懵住了。
眼前的徐玫,明明还是个小不点儿大的小姑娘。粉妆玉琢,天真烂漫,怎么也不像是能说出刚才那一通话的。难道是他出现了幻觉?
饶是他聪慧,此时也觉得匪夷所思,把不准了。
徐玫笑着拍了一下手,道:“总之呢,大兄你陪我去梅庄就是了。多住一阵子,休息一下好了。好了,我也休息了。”
说完,她也不像徐立前追问她,就让人将徐立前赶走了。
徐立前悻悻前行。
半路上遇到听信训过来的徐惠,将要去小梅庄的事情说给徐惠听了。徐惠立即说也要一起去,找徐夫人去说话,徐夫人十分干脆地答应了。
……
端午过后,骄阳似火。
已经七岁的徐玫依坐在小小的竹亭之中,闲闲地瞧着水池里的锦鲤,恬静而安宁。徐立前在亭外的柳树下,手捧一本诗文,显然已经入神。
四年里,在徐玫的撒娇无赖式的坚持下,徐玫和徐立前年年端午之后,都会来小梅庄小住一阵。短则七八日,长则月余,才会回转,一个会徐宅听徐夫人教导,一个会五柳观在夏长渊身边生活。而徐惠却是头一年跟着来过之后,深感庄上无聊无趣生活不便,又忙着课业,就没有跟着来了。
“惠小姐的信。”朱燕走进凉亭。
她已经成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目清秀且温和,看着让人舒服的很。
徐玫身边原来的几个丫鬟,自然都是跟着长大了,没有多,也没有少。徐玫冷眼观察她们几年,对这几个丫鬟的表现都很满意。至少,她们对自己的忠心,都是能初步保证的。当然了,集雅苑也添了几个小丫头,不过是且占着名教着养着,暂时还用不上她们。
团子此时正在亭子里服侍着。
徐玫接过信打开,一眼扫过,很快就看完了——
就是催促他们兄妹赶紧回去。确切地说,催促着徐立前早点儿回去。这样的信,几乎每隔三五日就会有一封,有时候是单独写给徐立前的,有时候是单独写给徐玫的。
——写给徐玫的信,措辞语气难免有些不太好,透着训斥埋怨的味道,埋怨徐玫“耽误”了徐立前,十分不懂事……但徐惠是姐姐,姐姐训斥妹妹,身为妹妹的,也没必要如何生气。
徐玫笑了笑,随手将信夹在了书里,继续看懒洋洋游动的锦鲤。
过了好一阵子,徐立前估计是看书累了,起身回到凉亭,倒了一盏茶用尽了,神色间颇有些兴奋,道:“玫儿,这本书莫非你也吃透了?我觉得有些难,有一些不太懂的地方,还望玫儿指点迷津。”
他坚持陪徐玫来小梅庄,一来是的确需要“逃离”徐夫人身边放松放松;二来则是徐玫能够正大光明地带许多书来,天文地理诗词文章,本本都让他欣喜不已。而更为难得的是,许多时候,比他足足小了五岁还是个小姑娘的妹妹,许多时候竟然能指点他读书不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