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吉语,“未央”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没有灾难,没有殃祸,含有平安、长寿、长生等意义。
是以,未央宫光是从名字上就可以听出其重要性。
“形胜”是汉长安城,也是未央宫选址的基本思想。
《史记·索隐》引韦昭云:“形胜”即“地形防固、故能胜人也”。“形胜”即山川地貌、地形地势优越,便于进行军事防御。
据郦道元《水经注·卷十九·渭水〔下〕》十九载,秦朝时有条黑龙从南山出,饮渭水,经过的路线后来变成山脉,长六十多里,头临渭水、尾达樊川。萧何建造未央宫,“斩龙首而营之”[10],“山即基阙,不假筑”,正是体现了“形胜”这一点。
未央宫是大汉帝国的大朝正殿,建于汉高祖七年,由刘邦重臣萧何监造,在秦章台的基础上修建而成,位于汉长安城地势最高的西南角龙首原上,因在长安城安门大街之西,又称西宫。
未央宫总面积有北京紫禁城的六倍之大,亭台楼榭,山水沧池,布列其中。
未央宫总体的布局呈长方形,四面筑有围墙。
长乐宫与未央宫分列于汉长安城安门大街东西两边,因而它们又分别称为东宫和西宫。汉代尚“右”,方位以“西”为尊,西宫就是皇室正宫,即所谓“公宫”。未央宫又称紫宫或紫微宫,中国古代天文学家分天体恒星为三垣,中垣有紫微十五星,也称紫宫。紫宫是天帝的居室,把未央宫称为紫宫,是因为它是人间皇帝的宫城。
未央宫中的椒房殿正殿坐北朝南,殿前设有双阙。宫殿之前置阙十分罕见,非一般宫殿所能为,显示出椒房殿建筑规格之高。
是以,椒房殿从建造之初就是为了给皇后居住。其取名是因宫殿的墙壁上使用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进行粉刷。颜色呈粉色,具有芳香的味道且可以保护木质结构的宫殿,有防蛀虫的效果。
又一说,是因为椒者,多籽。取其“多子”之意,故曰:“椒房殿”。
自汉高祖七年长乐宫建成,高祖从临时都城栎阳搬到长安入住汉宫,吕雉作为皇后顺理成章地住进椒房殿开始,椒房殿正式成为皇后的象征。
此后的皇后都住在这,然而讽刺的是,没有一个皇后得到了椒房殿的庇佑而多子多福。生不出孩子的皇后不在少数,从前能生的也正当盛年住进了椒房殿却再没有动静的也不在少数。
从前雪舞还像只无头苍蝇般一点点地从最底层开始查起,但在听了阿娇带出宫的提示后。便是她心里也泛起了不详的预兆,这莫不是椒房殿一开始就有问题?才能瞒过这么多的皇后。
毕竟,任是谁千防万防,也万万想不到椒房殿在营造之初就被动了手脚。
于是,雪舞便从最开始查起。越查越叫她心下不安,当年参与营造未央宫的工人基本上已经都不在了,这正常。但是独独只有营建椒房殿的工人后人踪影都难寻,恍如从未存在过这世上,便叫人心下犯嘀咕了吧。
不是有问题,怎么会行斩草除根?
等雪舞从督建未央宫的开国功臣萧何查起时,更骇然发现在修建过程中,萧何被高祖因事召去了半月。
若是从前看到,都只会想到底是深受高祖倚重的重臣。但在发现椒房殿有问题后,这还正常吗?
为什么非要在修建过程中召走萧何呢?
既然是如此离不开萧何,何不把这担子交给其他人呢?
雪舞顺藤摸瓜地往下查去,发现椒房殿说是用花椒的花朵研制的粉末进行粉刷,但却怎么都找不到当时的样本。
换句话说就是,竟然没有人知道椒房殿到底是用什么粉刷而成的。
若不是动作实在太显眼,雪舞还有心把椒房殿拆下一块看看其中到底是什么。
但已经不重要了,查到这真相已经是呼之欲出,压也压不住了。
椒房殿是高祖送给发妻吕后的最大礼物!别管高祖是为了压制吕后,还是为了心疼戚夫人,他把椒房殿变成了毒殿,完全不顾忌后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天意弄人
这天海棠是什么时候走的阿娇都一无所知,她在南窗下不知道木然地坐了多久。
初夏已然微微炽热的阳光白茫茫地洒在她身上脸上,晒的她发丝都滚烫,额上也泌出细微的汗。
阿娇却还是恍如泥雕木塑般动也不动,她双手不受控制地发颤,脸惨白的吓人。
这算什么?
这凭什么?
就为了保护柔软娇嫩却永不知足的戚夫人?
还是说更多的是为了克制吕后,她在前朝后宫的威望势力实在都太大了,倘如生出更多的嫡子嫡女后,便是高祖自己也不能直迎其锋?
那就拿汉室所有皇后的人生当儿戏吗?
他有什么权利把她们的人生全变成悲剧!
他知不知道薄皇后真的是阿娇有生以来见过的脾性最温柔和善的人,她一直盼望能有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但既然命里没有,她便把所有的爱都无私地给了先帝的庶出子女们,精心照顾着他们长大。
先帝所有生下的皇子帝女都平安健康地长大了,这份心性便是太皇太后都说苦了她。
薄皇后要是泉下有知,她亦有可能拥有她自己的一儿半女,会有小孩子软软甜甜地叫她母后,她的怨恨愤怒又该有多少?
凭什么呢?凭什么改变她们的人生?
尤其是——昱儿——他是生下来就死了的——
那难道不是活生生的人命吗?
何其无辜!又何其悲哀!
原来大汉的皇后只要住进椒房殿后,就会再也生不出孩子。还美其名日椒房殿多子多福,不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吗?
她想起前世时嫁了刘彻十年还是一无所出时,别说别人就是她自己也疑心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等她被废后住进了长门宫修养了几年后,再以李妙丽重入后宫成为帝宠第一人的时候,竟然有孕了。
那个时候她竟也没有半分怀疑,只想着到底上天还是厚待她。
却原来——原来——
废了她于她却是福源,她若一直住在椒房殿,只会永远的失去为人母的机会。
阿娇颓然地倚在南窗下的靠枕上,仿佛一直堵在心口的一口气突然泄掉了。这非但没叫她好受一点,反而叫她陷入更深的绝望和愤怒。
她周身都提不起半点力气。满心都被酸楚愤怒湮没,她特别想嚎啕大哭一场。
她从前许下的誓言算什么呢?
要为昱儿把元凶挫骨扬灰、抄家灭族,结果却是她自己的太外祖父一手促成的。
这誓言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她双眼失神没有焦点地往外望去,初夏的天宛如澄静清透的宝石般,几丝浮云慢悠悠地飘荡着,正是风轻云淡的好天气。
人往上看去,只觉得满头的蓝色中几线纯白勾勒的叫人格外舒畅惬意。
风从敞开的窗子里面吹进来,暖煦煦的叫人想睡去。
庭中的红色已然很淡了,或者是被满眼的浓绿逼人对比下,人不自觉地就被生机勃勃的绿色黏住了目光。空气中满是清新的绿叶味,来往的宫人眉目间满是欣然。
一切都那么充满朝气,阿娇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间浸透了五脏六腑后又往周身漫开去。
她听着随风传来的那些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只觉得恍如九天之上传来的,离自己太远太远了。
或许是她坐的太久,殿中又太静。时间好似被凝滞了,她几乎有一种已经到了地老天荒的错觉。
阿娇倚在靠枕上,一时想起前世时为了求子时馆陶逼她喝下的那些墨汁一样的苦汤药时的苦涩期望,一时又想到被废后在长门宫中听说卫子夫生下了皇长子得以册后的心灰意冷。其中艰辛苦涩何足为外人道?
更不能忘记的是当她终于答应刘彻重新开始后,她以李妙丽重回后宫,脾性跋扈飞扬到了为人侧目的地步。却在听到来请脉的御医说出“夫人有喜”这四个字后,就哭的跟个泪人一般。
孩子纵便不是一个女人活着的全部意义,但是阿娇还是忍不住听凭着母性的本能,她期望能养育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生命。
前世那些时光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她看见刘彻的泪眼,也看见自己的泪眼。
她极力克制住周身的发颤,死命地咬住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忽地,她又想起前世时在她有了身孕后,刘彻曾万千感慨地说了句“若是早点该多好”。她当时以为他只是单纯感概,但今日明了前尘往事后,阿娇竟有了个大胆的念头:刘彻会不会也模模糊糊地猜到了椒房殿的底细?
这生怎么想刘彻都像知道点什么,自她回宫后只在椒房殿打了个转便再也没回去过,一直跟刘彻住在温室殿,夏日炎热的时候才去清凉殿。
而且细细回忆起刚回宫的那天,她当时正愁怎么才能不住在椒房殿,听到刘彻主动提出立时松了口气,自然也没有多想。
但是现在想起来,怎么都不对。
他从前也是起居和她在一起,从未想起去他自己的温室殿。也就夏天热起来了,会去清凉殿住上些日子。怎么突然就不让她住椒房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