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含着泪花点头,阿娇侧身把雪舞叫上来,为她们彼此介绍。
“这是雪舞,一直跟着照顾我的,以后也留下来了。”
“这是海棠,从小照顾我的……这是玉兰、木笔还有紫荆。”
阿娇笑盈盈地望着她们彼此相望友善的眼神,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哒哒声直冲进来。
她循声望去,一道白芒闪电一样地卷进来,而后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步站住脚。
是雪狮子。
它还是从前那样腿短毛长的可爱模样,正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阿娇缓缓蹲下去,轻声叫了句:“雪狮子——”
这匹通体雪白的果下马一下跃过来,像狗一样摇头摆尾地扑进她的怀抱里。它激动坏了,不住咴咴叫着。
阿娇搂着它的脖子,把它浑身都顺了个遍。
小冬子跑的气喘吁吁地到了殿门口,心里暗暗吃醋了一路。
你说这马,也知道挑人看啊。他天天伺候它,哪天冷不丁不见了,它还不知道会不会想他呢?
这皇后回来,它又不是狗,隔这么老远是怎么知道的呢?
但到底心中还是高兴更多,皇后回来了,他们椒房殿的主人回来了!
小冬子挂着笑意站在门口看着雪狮子撒欢,心里没来由地竟有些心酸。
师傅要是能见着皇后回来,哪会干那样的事呢?
他望着蓝天,耳听着殿里的欢笑声,目光深远的望不到底。
这个下午对于所有人来说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下午。
刘彻带着阿娇的御辇一驶进宫门就有无数人关注,但这关注只是下意识地。
近来朝事不顺,陛下不进后宫很久了,就是最得宠的林灵也许久没有见过圣颜了。
她们打听,不过是彼此防备,看谁会是第一个幸运儿。
只是这消息一向是很不好打听的,但是这次刘彻没有设防或者说故意为之的举动,轻而易举地叫她们就探听到了消息。
于是她们很快知道了有女人跟着陛下直接到了椒房殿,还没等她们猜度身份。其后传来的消息更是砸的她们喘不上来气,因为进宫的竟然是皇后!
她竟然不在椒房殿!而是早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堂邑侯府养病!
所有人从前的疑虑在这刻都有了解释,难怪就是生下皇子的两个良人陛下也不叫她们去探视皇后!
其实,是怕在宫中养病被人所害吧!
陛下这是对她们谁也不放心!
这些良人少使们或许一开始进宫时还抱着能凭自己才貌打动陛下,一跃成为陛下心头肉的想法。
但是天长日久的失宠和宫中流传的皇后盛宠的种种事迹,都让她们渐渐降低了期望。
但皇后重病,说不得就去了,到底还是给了她们盼头。
尤其是生育了皇子的宁蒗和尹月娥,她们谁也不敢摸着良心保证说自己没有觊觎过皇后之位。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夏日午后,椒房殿真正的主人病好回来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三章 求见
夏日黄昏,日光西斜。正午时光芒万丈炽热浓烈的光线已经转淡,天地间都柔和下来。
一声尖锐的惊呼划破静谧,惊得一群晚归歇在树上的鸟直冲进朱红色的暮霭。
“她回来了?”
尹月娥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恭谨垂着头的绿音,后者没有抬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绿音知道这个消息委实让人难以消化,但也不用这样一遍遍地问。
再问一百遍一千遍,皇后就是病好回来了啊,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啊。
一阵压抑的静默后,尹月娥哗啦一声把身前案几掀翻,瓷器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叫人心惊。绿音仰起头想劝却又不敢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尹月娥还不解恨地起身把满殿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砸了个痛快后,尹月娥便在殿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她一直在反复呢喃着:“怎么说好就好了呢?”
绿音明白,良人还有一句心里话没说出来,那就是皇后怎么就没有病死呢!
她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壮着胆上去劝道:“良人,您还有三皇子呢,就是皇后回来了不也得对您高看一眼——”说到这里,她似是豁出去了,上前贴近尹月娥耳边低声道:“代王殿下夭折后,皇后就再无所出,只怕是……”
绿音的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她满以为这个饱含深义的留白处理会让尹月娥眼神一亮,焕发出神采来。
没料尹月娥只是摇头苦笑,缓缓道:“你不懂,不懂陛下对皇后,那是真正放在心尖上的。薄后无孕尚且能为后二十多年,何况一个受宠的皇后?没儿子,陛下就过一个给她就是了。”
绿音不免又道:“到底不是亲生的,养不熟的。更何况,皇后心性高着,从前王庶人生了皇子陛下就想抱给她,她不要。”
她的话里满是说不出的鄙视,自己怀不上,凭什么还这么傲的没边?
尹月娥自然也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脸上的苦笑却更浓了。
就因为不小心犯了代王名讳的忌讳,陛下就冷落了她多久。
皇后,在他心中是该有多大的位置?
先帝是皇后的亲舅舅,太皇太后是她的亲外祖母,自小就同陛下长在一起。
感情深厚到代王若是活下来了,不管贤愚必定是太子。
她当然能高傲起来,她当然可以一直做陛下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子。
尹月娥一面都没有见过皇后,但她心中明白皇后在一日就没有人可以与之争锋。
她不也正是因为陛下这份世间难得的痴情才深陷进去的吗?
她总是期盼着皇后薨逝后陛下能看到她的一番真心,然而苍天和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病的要死的皇后,竟然大好了!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尹月娥闭上双眸,只觉得心中被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折磨的几乎要疯了。
她恶毒地想:你为什么不病死呢?你得到的实在太多了,上天实在太偏心了!
蓦然间,她睁开双眼,对绿音吩咐道:“我要梳妆更衣,去拜见我们已经大好的皇后,贺喜她!”
绿音愕然,但望着尹月娥几乎要吃人的狠戾只能道诺。
尹月娥跪坐在梳妆台前望着昏黄铜镜里娇艳的脸,不觉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不是心善脾性好吗?那你就不会在陛下前拒绝见我这个去恭祝你好了的嫔妃!
忽然,她扬声吩咐道:“把胥儿叫起来,告诉他去见父皇!”
你不是生不出孩子吗?那就让你好好见见陛下和我的骨肉!
哪怕是占据了陛下全部心神的你,也会忍不住嫉妒吧!
尹月娥快意地想,她望向铜镜里绽放出了一个娇媚的微笑。
*****
比起不知真相而被震动的尹月娥和后宫诸少使,早就摸到了皇后离宫真相的宁蒗所受到的冲击更大,她一听说皇后回来后几乎半响合不上嘴说不出话来。
她曾经就是把这个消息透给了王西语,又教唆王西语用孩子争宠,才真正把她整倒。
后来又想故技重施,去打探消息叫尹月娥知道。
只是没想到那个眼高于顶的世家嫡女,真是中看不中用,脑子估计也是摆设吧,楞是没有查出半点蛛丝马迹。
她也不担心,左右日子久着呢,慢慢斗着吧。
但是今天告诉她,离宫的皇后回来了?
而且陛下还给她找着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解释理由:回堂邑侯府静养了!
陛下对她还真是费心,命好果然就是不同。
得,皇后回来了。这回真是谁也不用奢望中宫之位了,还斗什么?
宁蒗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前总以为只要努力就没有什么得不到,但越长大越明白有些东西和努力没关系。
正当她颇有些心灰意冷时,流珠进来轻声回禀道:“良人,刘少使、周少使还有唐少使求见。”
流珠见她神情落寞,便又加了句:“您不想见她,婢子这便去回了她们说您不舒服。”
宁蒗却笑了,柔声道:“见,怎么不见?叫她们进来吧。”
流珠微微讶异,不免多了句嘴。“良人,她们肯定是听着皇后回宫的风声来的。”
宁蒗悠然起身,站到窗前望着满地残阳,徐徐道:“我心里有数,去吧。”
尹月娥是个没脑子的,该叫这些莺莺燕燕去挑拨她一下才好
流珠道诺,下去传话。
没一会,三个少使进来行礼问好。
宁蒗笑着叫起后,三人中性子最活泼的周少使率先开口道:“良人,听说皇后大好了。我们姐妹几个想去探望下,但无奈身份不够……”
她的话到这里便拖长了尾音等着宁蒗去接,宁蒗也没有叫她失望,她含着笑轻声道:“我身上有些不快,别过去了再给皇后过了病气,你们不如去找尹良人。”
“尹良人早去了,这会只怕都到了,我们没来得及赶上。”周少使道。
啊?已经去了?
宁蒗心中暗自好笑,这尹月娥还真是被宠坏了,还以为自己是家中那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尹家千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