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能再蠢一点么?
阎十在外面的房梁上揉了揉微红的鼻子。
苌笛什么都还没说,这个蠢货就已经自己全招出来了。
小圆和厨娘带着香喷喷的热饭菜进来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小圆忙将小静从地上扶起来,道:“苌姑娘,小静姐做错了什么?”
阎十感叹道:真是个傻姑娘,居然还敢跟苌笛这么理直气壮。
苌笛从梳妆台面上随意拿了根红血玉的发簪戴上,转过来面对义愤填膺的小圆道:“刚刚她不小心摔坏了我的发簪,我不罚她,从月钱里扣。”
赵府的财务,不是苌笛管的.,但苌笛说扣月钱,赵府的账房就不敢多给一文钱。
小圆将信将疑的回头道:“小静姐,是吗?”
“嗯。”小静退退缩缩的点点头。
小圆立即垮下脸,对苌笛道歉道:“苌姑娘我刚刚太冲动了……”
“没事。”苌笛无所畏惧的笑了笑,走出去让仆妇们把她的早饭放在桌上,就可以走人了。
小圆放轻脚步走过去,顺带拽上神色忧结的小静。
“苌姑娘,肉粥好喝吗?”
苌笛放下勺子,看了眼小圆的天真笑靥,淡淡道:“还好。”
“很勉强呢。”小圆委屈的瘪嘴。
苌笛点破她的小聪明,道:“心思收起来,你无须讨好我,我住几日,就走……赵高他才是你们正儿八经的主子。”
小圆看进苌笛清幽干净的眼底里去,一脸茫然的失措。
外屋有小婢进来禀报。
苌笛坐正身子后让小圆把人带进来。
“苌姑娘,芊芊姑娘求见。”
芊芊?她未来的那个嫂子?
“让她进来。”
小婢出去传话后就没回来了,倒是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红衣芊芊细弱的美人。
她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婢没跟来。
“苌姑娘。”芊芊点头致礼。
苌笛礼节性的回礼。
小圆很有眼力价的把小静拉去收拾饭桌,留足够的空间给苌笛她们谈话。
看着芊芊欲言又止,苌笛笑着道:“芊芊你有什么话,直说。”
芊芊似乎在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一进三退的吞吐道:“苌姑娘,你,知道公子将闾吗?”
“知道。”
“熟吗?”芊芊激动的抓住了苌笛的手。
苌笛不动声色的拂开她的手,让她坐下说话。
“怎么了,你找他做什么?”
芊芊面露急色,轻咬着水嫩的唇不知该说什么。
苌笛见她不大对劲,主动拍了拍她的手背?
“出了什么事吗?”她问道。
芊芊飞快的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
苌笛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关心的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芊芊几乎是狼狈的跑出去的,差点撞到进来侍茶的小圆。
被芊芊擦着肩撞了一下的小圆,愣怔的道:“苌姑娘,她怎么走了?”
苌笛莫名其妙耸肩道:“我怎么知道。”
“苌姑娘有时候冷冰严肃,有时候却十分可爱风趣呢。”
苌笛走向梳妆台的脚步微微一顿,道:“有么,我不是一直和疏冷,让人觉得很害怕吗?”
央鱼一直很怕她,怕她的冷,她的冰。
小圆凑到苌笛面前道:“没有呀,苌姑娘你很爱笑,很风趣朝气呀。”
苌笛猛地想起来,赵高对她说过,小圆是个过度纯真单纯的女孩子。
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
“什么时辰了?”她突然问。
小圆虽不解苌笛为什么突然中断了话题,仍尽心回道:“快午时了。”
已经很晚了,距离赵高设定开宴的时间。
“遭了,时间不够了!”苌笛提着裙角就欲快步往外走,小圆细心的给她披上了薄红色的披风。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香浮苑的小径边上赶上了李念玥。
虽然说最后到的人才是主角重点,但今天最后的一个人却是目无尊卑,在中车府令的面前叫嚣,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苌笛踏上了由圆润精巧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慢悠悠的走。李念年落后一步,跻步上前。
但小径窄,只够两个人并排,苌笛小圆两个人就已经挡了路,李念玥咬牙怒道:“哪里来的刁女,滚开!”
苌笛听到了,但她没有让路的打算。
小圆小声道:“苌姑娘,我们要不要——”
“没事,不用怕。”
苌笛嘴角带着闲适的笑,一派镇定自若、万事有她扛着的模样。
她为什么要让着李念玥,岂不失了底气?
胡亥说得对,万事高调,让别人忌惮你,无法估测你,那你就成功一半了。至少别人不敢再轻看你,想要给你下套子,也得掂量掂量。
李念玥身旁的青衣小婢气不过,忿忿道:“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
本来李念玥在禁足,是不能出门的,幸好赵高设宴邀请,李念玥才能暂时解除禁令。
听说胡亥也会参加这次赏花,李念玥怎能不急。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李念玥冲苌笛唤道:“叫你闪开,你耳聋没听到吗!”
她伸手去扳苌笛的的右肩,苌笛借力侧了下身,李念玥手打滑没捉住苌笛。
但李念玥看见了苌笛略带粉妆的容颜,生气之余,惊讶道:“怎么会是你?”
☆、第七十七章 舞姬不是妾
但李念玥看见了苌笛略带粉妆的容颜,生气之余,惊讶道:“怎么会是你?
苌笛转过身直面李念玥,轻巧笑道:“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青衣小婢道:“你明明只是一个婢女……”剩下的话被李念玥的眼神吓得吞了回去。
李念玥以高傲的姿态立在苌笛面前,嘲讽道:“没想到赵大人的心思藏得够深的呢,扶苏公子倒台了,就想着把你送去巴结胡亥公子。”
苌笛敛下眼睫,笑道:“物竞天择,强者为尊,有本事你们李家也把你送去巴结陛下?”
李念玥的脸立即就绿了,讽刺别人不成,还反被嘲笑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就这么不顺心吗。
苌笛看着李念玥气得用指甲掐手掌心,心情不由来的大好,伸手拂平腰间微皱的衣角,愉悦道:“小圆,我们走吧,哥哥还在里边等着我呢。”
小圆眉梢带喜,一蹦一跳的跟在苌笛后面,转了个弯,二人进了香浮苑。
李念玥依旧站在原地,忿忿的不甘跺跺脚,怒骂道:“现在不过是一个奴婢的身份,就敢跟我叫嚣,可笑的是父亲竟向着她,让我同她好好相处,无稽之谈!”
青衣小婢道:“小姐你别忧心,那个苌笛还不一定能进宫呢?丞相大人不帮着你,还有何大人呀。”
何俞是兵部的小侍郎,在朝中也是能说上话的。他的朋友们也在朝中身居要职,肯定能阻止苌笛进宫,为李念玥争取最好的机会。
李念玥想了想,觉得也是这样的。
“算了,我跟她计较什么,她能有什么本事与我争。”她催道,“走吧,要赶在陛下前落座,不然就拿乔了。”
“小姐想开了就好。”青衣小婢跟上去。
可惜等她进了香浮苑,发现大家早就安分的跪坐在竹筵之上。最高处,胡亥一身黑色金绣的龙袍十分肃沉威严,恍若神袛石雕般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手里端着一只银色嵌红石的酒杯,轻轻摇晃,闭眼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似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声音。
所有人都到齐了,李念玥来姗姗来迟,简直是作死。
李念玥深知这意味着什么,即使那些同她一样尊贵的高门小姐掩嘴笑话她,她都极力无视这些幸灾乐祸的目光。
“参见陛下——”她欠身恭敬的行礼。
胡亥假装没听见,任李念玥为难的半蹲着,姿态不雅不说,蹲的久了,腿麻的很。
李念玥尴尬的抬起头,目光忧嗔的看了眼胡亥,后者只轻轻晃动酒杯,丝毫没有其他的动作。
赵高坐在胡亥的左手下座,看见李念玥遭受冷眼嘲笑,心里十分畅快。
李念玥不甘的又唤了一声:“臣女李念玥,拜见陛下——”
赵高瞅着胡亥木然享受的脸,又上下左右打量了今天到场的高门小姐们,他正想提醒胡亥不要做戏太过,后者便已经睁开锐利深沉的眼睛了。
胡亥睁开眼,似笑非笑的道:“李小姐来得真早。”
李念玥半蹲着,小腿几乎快支撑不住了。听到胡亥这样嘲讽的反问,顿时觉得有些委屈,“本来是准备好了一切能按时到的,偏偏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刁女,挡了路,这才耽搁的。”
她说得戚戚然然委屈又悲愤,似乎是真的。
李念玥扫向赵高对面长案的苌笛,小孩子告状一般指控她道:“就是她,挡我的路,耽误了我的时间,请陛下明鉴呀。”
赵高噗嗤的笑了一声。
明摆着胡亥是向着苌笛的,何况胡亥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对她姗姗来迟的行为表示不满,她竟还不长脑子向胡亥告状?脑子被驴踢了吧!
高门小姐们也拾起衣袖捂住嘴,笑李念玥的天真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