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挨不过明日了......”王大人摇头叹息。
青鸾已知,而他又急着去压场,便匆匆告辞离去。
青鸾急忙赶回栖凤殿。
天牢深处,散发着强烈刺鼻的恶臭,昏暗的烛火影影绰绰闪动。
寒气森森,到处飘荡凌人毛骨悚然的阴气。
王大人鲜少进入天牢深处,初闻那腐烂的气息,连忙扶墙干呕起来。
也不知那娇气的公主是如何承受得住又臭又冷的地方?
受了那么重的刑,还蜷缩在寒气瘆人的地方,难怪会发烧。
☆、第二百七十三章 那快治,拖过今夜再说
弦歌的牢房里,站了三四个狱卒,还有一战战兢兢的太夫蹲在弦歌卧躺的草堆前,一边探脉,一边摇头。
王大人一进来就看到弦歌苍白如血的脸,脸上血污斑斑,眸子紧闭,人死气沉沉,就像躺在停尸房里的死尸。
她那一身狐裘血迹斑斑,呕满了鲜血,发丝凌乱,形容枯槁撄。
垂在身侧的手,瘦得皮包骨,俨然一副骨架子。
记得几日前初次见到她,她被绑在刑架上,眸光锐利,浑身透露一股不可侵犯的神圣,他被震在当场。
可现在,生命力褪去,不过一可悲可泣的女子。
“太夫,怎么样,可还有得救?”王大人急切走上前。
太夫是被狱卒连夜从宫外找来的,现在太医院已没人,何况公主是重刑犯,又怎会有人肯出诊呢?
太夫就一平头老百姓,没见过高官,今夜又被这阵势吓住,加上天牢鬼气森森,他一辈子没做过坏事,自然没进过牢房,一直处于吓傻的状态偿。
现在见到威风凛凛的大人,他吓得双腿打颤,“噗通”跪倒在地。
“大......大人......”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一旁的狱卒见状,大声呵斥:“大胆刁民,大人问话,你还不快回话?
“行了。”王大人也知这老百姓怕官,也不计较,挥手打断狱卒的训斥。
弯身扶起太夫,轻声道:“老丈莫怕,你且探病救治,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王大人心里焦急,面上却暗自压住,若是惊了太夫,他们就无力为天了。
“大人,小人......医术不......精......这女子伤势太重,又没能及时医治,伤口都腐烂化脓了。而天牢湿寒之气深重,她感染了风寒,引起高烧。小......小人只能帮她降温,至于她能不能熬过今夜,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况且,依她现在的身子状况,就算退烧,能熬过今夜,恐怕也没几日可活了。”太夫颤声说道。
他已经被带来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这些人只让他诊断,却不让他医治,真是造孽,好好的女娃子被糟蹋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那快治!先拖过今夜再说!”王大人赶紧退开,让烛火的光线照进来。
而后又觉得太暗了,吩咐狱卒再去取些烛火来照明。
今夜夜深了,他不敢去叨饶皇上。
只盼公主能熬过今夜,明日早朝,他再向皇上禀报。
*
琉玥王府,栖梧轩。
阴昭将一女子领进栖梧轩,女子身姿妙曼,走路款款婀娜,可却走得颇为急切。
她身着一袭黑衣,外罩黑色披风,头顶黑色纱帽,面纱层层下垂,遮住了她的容颜。
这一身黑衣,若非有月,融进黑暗中决然瞧不出异样。
“啊墨,有客人。”阴昭带着女子顿在修离墨卧房门外,屈指轻敲房门。
房内犹燃烛火,里边之人尚未入眠。
许久不见动静,阴昭蹙眉,又抬手轻敲。
刚想开口,里边却传来男人微冷的声音。
“昨夜刚跟叶落说,别什么人都放进府来,你们是将本王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吗?”
阴昭暗暗叫苦,转头歉意地看向女子,这人/权势地位太高,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拦。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为她而来
修离墨似乎没有出来的打算,阴昭尴尬极了,女子却倏地拔高声音,“王爷,本宫有要事,还望出来一见。”
声音柔美庄严,颇有一股浑然矜贵的气魄,若细听,尚可听出声音里包含一丝急切撄。
女子话一落,一道颀长的影子旋即映在窗纸上,门随之敞开。
男人眯眸看向女子,阴昭识趣地退了下去。
女子摘下纱帽,容颜精致柔美,一股雍容华贵扑面绽开。
来人却是皇后李茗沁。
“王爷,外边不方便谈话,可否让本宫进去?”李茗沁见他堵在门口,似乎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她只好拉下脸庞。
这事急迫,耽搁不得,是以她冒险连夜出宫,青鸾生恐她出事,想替她走一趟。
可她深知,若是旁人来劝,这男人未必肯出面,反而会适得其反。
而她谙熟其中原委,凭她三寸不烂之舌,就不信这男人无动于衷偿?
修离墨蹙眉,目光越过她,悠远地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本王不知道他的下落,你深夜造访也没用。”
李茗沁一怔,徒然想起他这话的意思,心尖滑过苦涩,“本宫不是为他而来。”
“本宫为沐弦歌而来,王爷,这样,能放本宫进去了吧?”
她直直看进男人的眸中,在听到“沐弦歌”三个字时,他极力隐忍,可眸中还是极快闪过冷意。
李茗沁暗松一口气,他还在乎,说明这事成了一半。
不料,男人冷声道:“她的事,与本王无关。”
李茗沁微愕,见他作势要关门,她急急道:“她若快要死了呢,你也不管么?”
握在门上的手顿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气拖住他的手臂,他想将门关上,隔绝了她所有的消息,可他怎么也无法将门关上。
眸中极快闪过慌乱,他极力掩住,薄唇轻启,却无声发出。
为什么听到她快死了,心会这么痛?
他早已想过她死后,他会有何反应,想了千百遍。
可是,却没想到,自己还会舍不得,会不想她死。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李茗沁从缝隙里钻了进去,见他怔在原地,便替他将门掩上。
“她今夜高烧不降,身上的伤口腐烂化脓,一脚已经跨入了鬼门关,太夫说,她若是一心求死,今夜就熬不过去了。就算熬过今夜,以她身上的伤势,她也没几日可活了。”李茗沁一口气将探听到的话说出来。
男人依旧背对着她,在她说话的时候,他身子顿时僵住,脊背挺直。
“她......”男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他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可脑中却自动勾勒出她惨白的脸。
她若死了,她若死了......
那他......
“本宫不相信弦歌会故意推倒苏贵妃,本宫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若错过了,将来莫要追悔莫及。本宫当年做了傻事,现在已经无力挽回。你想想我和他,你难道要跟我们一样么?她......”
李茗沁的话还没说完,门“哐啷”大开,风急切灌了进来,眼前哪还有人影。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敢碰她
天牢,守在门外的狱卒站在两侧,一字排开,足有二十余人。
他们手持长枪,锋利的枪尖直指苍天,月华晕染下,泛着凌厉的寒光,威风凌凌。
巡逻的禁军一批一批来回走动。
突然,远处高空一道白色的身影疾驰而来,快得他们来不及摆出长枪,那人已经落在了跟前撄。
来人脚步未停,风一般卷入森冷的天牢。
他们尚未来得及瞧清来人的面容,待身侧刮起冷风,他们蓦然回过神来。
“来人,有刺客!”
不知谁喊了一声,一众守卫狱卒向天牢内涌去偿。
远处巡逻的禁卫军闻声,纷纷持枪随后跟去。
修离墨提了一个狱卒领路,一路阴冷地往深处走去。
越往里,他眉宇皱得越深,鼻翼微动,那股恶臭熏染而来,他身上的嗜血气息越发沉重。
“这......这里......”狱卒颤抖地向前方。
修离墨松手,他就跌落在地。
王大人还守在牢房里,三个狱卒跟在身侧,太夫在替弦歌施针。
那一排排长长的针插在她的手臂上,手瘦削如骨。
修离墨进来就见到弦歌了无生机地躺在草堆里,她瘦削了一圈,形容枯槁,两颊凹陷,眼皮青紫。
那苍白的脸上,寒气萦绕,眉宇凝结了霜雾,唇却冻得发紫。
她像没了声息一般,连胸口都没有一丝起伏。
而她身上破破烂烂的狐裘,沾满了鲜血。
扎满针的手臂,鞭痕交错,青紫浮肿,脓血从她的臂上汨汨流出。
修离墨震在当场,丹田里气血汹涌,喉咙微痒,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众人听见异样,纷纷看向牢门,去见他踉跄走来,眸光死死凝在公主身上。
他一身矜贵阴冷,狱卒不敢吭声,而王大人与他日日同朝共事,自然认出了他。
“下官参见琉玥王,琉玥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大人拂袍跪下。
他虽震惊,不解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腌臜的天牢里,可他现下自身难保,已无力去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