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还是要去高阳迎的。不过无论怎样,我都不能送她了。”阳筠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不能给胞妹送嫁,她心中是真的遗憾。
若自己嫁去别家也就罢了,偏入了皇家,成了太子妃。这一年多里,她连东宫的门都难得迈出去,除了皇宫还未曾去过别处。
而阳筱嫁的,也是大燕国皇族。
同为武氏妇,她更没理由为阳筱送嫁。
武承肃看出阳筠难过。他原想承诺说,待阳筱嫁过来让她去宁王府观礼,却又担心母后钱氏不允,害阳筠空欢喜一场,未敢就此开口。
“嫁过来不就容易见了?”武承肃笑道,“到时世子夫人常来看望太子妃,宁王府还不知要如何恭敬呢。”
阳筠跟着微笑。
她不愿拖累武承肃,分明都是自己的事,却处处都要他帮着谋划。
若能早日见到也好,把自己的心意说了,或许筱儿不会一意孤行,从此可免了多少麻烦。
但愿阳筱能够听劝。
阳筠收了心思,服侍武承肃用了晚膳,任他如何要她坐下一同用膳,阳筠只是不肯。
她倒真是喜欢这样,有个值得她爱重的夫君,每日相敬如宾,让她甘心为他布菜更衣。
见阳筠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武承肃索性享受起来,安心用了晚膳后,便回崇仁殿歇息。
之后的几日,他都独自宿在崇仁殿。
东宫众人虽未得雨露,倒不觉得有何不妥。
太子殿下独宿,总比去其他任何人那里强些。
阳筠心中则愈发感激。
不管怎样,他待她能有这份心便是难得。然而她倒还清楚,武承肃总身不由己的时候,以后少不得要她受些委屈。
武承肃忙着替阳筠忧心,实在没心情去敷衍别人。
他有心探探武承训的底,奈何寻不到机会。
作为宁王府世子,武承训向来被人认为“无甚出息”,因此只有爵位在身,并无实职,即使不在冬假,武承肃能见到他的时候本也不多。
而如今在冬假里,找人比平日更难了许多,加上武承训交友寥寥,能打听到的消息十分有限。
武承肃这才真正认同了阳筠的猜测,他这个堂弟实在不是一般的人物。
对于武承肃的动作,在望江楼的武承训却浑然不知。
虽然迎娶之日未定,诸多细节也还没处置妥当,他的婚事却就这么定下来了。
除夕宫宴上,太子妃对他的留心,武承训都看在眼里。
他一直以为自己中规中矩,不会惹人注意,也不会让人厌烦,可那个太子妃分明对他不满,在他劝父亲莫贪杯时,她还十分明显地蹙了眉。
不过是毕恭毕敬地劝了一句,武承训实在不知此举有何不妥。
“叫你出来不是让你苦着脸给我看的!”仇灏的筷子敲在武承训面前的桌子上,“我特意吩咐掌柜的备了这么些好菜,你是打算都放凉了才尝么?”
武承训的笑容愈发苦了。
“你倒说说,这一餐多少银子?”
仇灏有些心虚,眼神飘忽起来,却摆出一脸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道:
“你管多少银子呢!请你来望江楼,你也乐得来了,自然要好好吃。你不肯吃,那才是糟蹋我的银子!”
武承训看着席上的鱼目、鸭舌等物,实在不敢动筷。
“这么大的手笔,我不问清楚,自然是不敢吃的。”武承训指了指一盘子玲珑的鱼目,笑着对仇灏道,“我与你虽然交好,却从不见你如此。况且这么大的席面,平日也要几十两银子。如今在节下,花费自然更多,你哪里来的这许多钱?”
仇灏被武承训问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他憋得难受,武承训半真半假道:
“如今在冬假里,令尊也呆在府上,没过上元节少有人外出走动,你偏在此时邀我来望江楼,还备了这些好菜。如此反常,我怎么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什么‘鸿门宴’!”仇灏终于开口,“我就说你胆子小,不敢受这些东西,父亲非不信,定要我来试一试。这回可好,你以后怕是不敢见我了。”
武承训闻言,心中警钟大作,看来仇峥有求于他,借着他和仇灏交好,特意让仇灏出面。
至于摆下这么大的席面,恐怕是觉得他当真愚笨,胆小可欺吧。
“这话我倒不懂了,难不成是伯父要你请客?”武承训明知故问道。
仇灏见遮掩不过,这才一五一十说了。
不过是说仇良媛从前得罪了太子妃,并被太子殿下禁足,从此遭了厌弃。而仇家于此事一无所知,也是年后才听说的。
按照仇灏的说法,仇峥知道此事时是“又气又急”,气的是仇良媛胡闹,“实在太不懂事”,急的是仇良媛得罪了太子殿下,日子过得十分可怜,担心她以后孤老宫中,甚至还要落得个陪葬的下场。
武承训认真听了,立即明白仇峥的盘算。
不过是见他和阳筱联姻,想通过他替仇良媛说几句好话,让仇良媛翻身罢了。
仇峥唯恐仇良媛从此得不到太子雨露,非但不能给家里增光,家中也得不到半点助力。
这本不是大事,但武承训忽然不想帮忙。
阳筠看他并不顺眼,他未必就能说上话,即便说上话了,也不好忽然替个良媛求情。
最重要的是,仇峥把他当成了傻子。
☆、第一一六回 意难平
武承训允许别人轻视他,却不能容忍有人利用他。
仇峥摆明了是觉得他可欺,但仇灏待他毕竟诚意,武承训也不好直接翻脸。
仇灏并未疑心,他还怕武承训听不明白,直接给他解释了一番。
“家父的意思是求你帮忙。”仇灏的脸上也有几分无奈,“你与高阳国二王主的婚事想是不会有变了,二王主嫁过来,既是世子夫人,又是太子妃胞妹,定会时常去东宫走动。家姊得罪了太子妃殿下,惹得太子殿下不快,连个当面赔罪的机会也无。若能得你未来夫人帮着说项,在太子妃殿下跟前提上一句,想来比我们找人说上十句都强。”
武承训却听出了别的来,他在心中慢慢记下,嘴上仍不松口。
“我与二王主的婚事毕竟才议到一半,婚期也是遥遥,即便他日真能成婚,恐怕令姊的事也早掀过了,如今要我说和,又是从何谈起呢?”
“我也这么问我父亲来着!”仇灏撇了撇嘴,叹了口气,道,“二王主嫁入宁王府,少说也要一年之后,届时怕不需要二王主帮忙了。”
武承训点头微笑道:“正是此理。”
见武承训态度十分坦然,仇灏有些不好意思。
“家父说便是家姊恢复了从前的恩宠,那性子也难容于东宫,少不得要太子妃殿下包涵。若家姊言行再有错失,还望太子妃殿下能够帮忙,在太子殿下跟前说两句好话。”仇灏避开武承训的目光,腼腆一笑。
武承训见状,心中又明白了几分。
看来连仇灏都知道利用关系,倒是他低瞧了自己。
“这又不是大事,也值得你费周折!”武承训笑着捶了仇灏一拳,“还摆了这么大的席面,倒教我心中不安,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仇灏闻言,以为武承训爽快答应,忙斟酒道谢。
武承训却有些灰心。
他原以为仇灏是真心与他结交的。难得有人这般纯善,并不嫌他畏缩拙笨,却忘了人总有变化的一天,一旦懂得利用,怕再难换回真心。
武承训笑着接过仇灏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斟酌着跟仇灏聊了起来。
“你倒先谢我,我还不知道能否帮得上忙呢。”武承训摇头苦笑道,“听说高阳二王主有绝世姿容,想来必定心高气傲,未必看得上我这么无用的人。到时她看见我便觉厌烦,我又哪里能说动她,让她在太子妃殿下跟前帮令姊说项?”
说完这句,武承训自去取过酒壶,满满斟了一杯,又饮了个干净。
他这话本就有七分真,仇灏哪里分辨得出?见他自斟自饮,仇灏还好心劝了他几句。
“你我的交情自不必说,从前多少人欺我,独你与承思、克明不嫌我愚笨,不止愿意与我交好,还多次帮我解围。”武承训目光晦涩,似乎有几分难过,“若二王主看得上我,甘心嫁个不成器的夫婿,我自然不负所托,无论如何也要求她帮令姊一帮的。”
武承训笑容如三月的春风,让仇灏觉得十分舒畅。
“多谢!”
仇灏也不多客气,只给二人各斟了一杯酒,自己先干为敬。
因武承训提及几个玩伴,仇灏索性与他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来。说到高兴处,二人不禁齐声大笑,少不得又是几杯酒下肚。
“不过是从前淘气罢了,如今你们都十分出息,独我还是一样。”武承训微笑道,神色有几分怅然,“承思自不必说,如今带兵打仗,好不风光;克明的书读得好,正准备参加科举呢;你开年也要去衙门里当值了。我不过顶着世子的衔,什么都做不了。”
仇灏听出他言语间有萧瑟之意,忙劝慰道:
“你倒不必过谦,毕竟身份贵重,且论学识,你可是强过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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