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把人分了两拨,不过因为仇良媛唤他,他不好不进去。力士留在外头,若丁淼也在外头晃荡,自然能立即捉住。可带着力士进去自然不便,若丁淼此刻在正殿里头,他身边却无一人,带着几个内侍,也可以见机行事,要在屋里头拿人就方便许多。
及进了琼思殿正殿,华青先给仇良媛问了安,接着便四下里偷偷张望,只不见丁淼服侍在身旁。
华青眼珠儿一转,把带着的几个内侍也打发了出去。
“你们几个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华青佯怒道,“怎么就跟着进了正殿呢?还不给娘娘请罪,快快退下去?”
武承肃身边的内侍多半机灵,丁鑫挑的人更是有眼力、有胆色的,听了这话便明白了,立即给仇良媛跪下叩头,口口声声“请娘娘恕罪”。
一时间,磕头声、请罪声此起彼伏,吵得仇良媛更加烦躁。
仇良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皱着眉道: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平日也没见你们这般小心的。别在我跟前碍眼,都出去外头罢。”
众人听了齐齐磕了个头,告辞下去。
到了外头,四个内侍与力士们交换了眼色,心知丁淼不在殿中,而外头也还没见着人影儿。虽然力士们不好与琼思殿宫人说话,几个内侍却时常扎在人堆里,人头熟不说,更有一手套话的好本事,四个人不敢耽搁,立即东南西北地散了开去,在琼思殿里悄悄打听起丁淼的行踪来。
正殿里头,华青只轻声说了武承肃要他来拿人,仇良媛便黑了脸。
拿谁不好,偏是拿她琼思殿里最堪用的丁淼?
“我说怎么是你来呢!”仇良媛冷哼了一声,道,“丁鑫是避嫌去了,还是也被拿下了?”
华青脸上笑着,轻声道:
“娘娘真会说笑!丁鑫是太子殿下心腹之人,太子殿下信得过他,他也是忠心一片,自然是平安无事的。今日不来,不过是太子殿下体恤,奴婢虽不在其中,却也如身受一般,十分感念太子殿下仁德。”
仁德?
仇良媛心里愈发苦了。
若当真仁德,怎么会专要拿她身边的人,偏连一句招呼也没打?
他武承肃体恤八凤殿就罢了,如今连个没根儿的内侍也如此体恤,为何不体恤体恤她仇良媛?
“丁淼也是有品的内侍,虽比你低些,也要按规矩办事,不能说拿就拿的。太子殿下既让你来拿人,总有个明旨在罢?你拿来我瞧瞧。”仇良媛心怀怨怼,却不敢名言,忍不住就找麻烦。
要明旨就要说清楚所犯何事,仇良媛分明是胡搅蛮缠。
华青恨得牙痒,脸上也不敢露出半分,只苦笑着对仇良媛道:
“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只说这事隐秘,不教任何人知晓,连奴婢也只管拿人,并不知丁殿头犯了何事,也未见有明旨下来。不瞒娘娘,连审也不是奴婢去审,听说似乎太子殿下要亲自去问呢!”
华青说完,想起今儿这事难办,而仇良媛又不省事,心烦之下忍不住轻轻撇了撇嘴。
仇良媛听了华青的话,不禁也有些发慌。
没说明白便要拿人,显然是犯了天大的事,宫里头这样的事并不少。
而武承肃要亲自审问,这事只怕比天还大。
她有心松口,却急需找个台阶下,总不能说自己怕了,便连身边亲信也不护了。可若继续耽搁,只怕要激怒了武承肃,回头连自己也要搭进去,为了丁淼,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正犹豫不决时,仇良媛忽然瞥见华青撇嘴,只以为这东西狗仗人势,仗着是前头崇明殿的管事,连她这个良媛娘娘也不放在眼里,登时一股火烧上了头,干脆任性不肯放人。
“你别想哄我我!”仇良媛冷笑道,“哪有要拿个有品的内侍却不说明白的?即便不能让旁人知道,太子殿下也不会瞒我,必定有密旨过来。再不济,一封手术,一方信物,也好歹是个凭证,我也能认得出,没的说什么都没有就让你来的!你糊弄旁人可以,若在琼思殿还打这个主意,只怕没你好处!”
华青从前都在前头,往来崇明殿的都是前朝的大臣,不过阳筱来过一次,再有一些个公主、郡主来过罢了。后宫女人愚蠢他虽听过,却是从没亲历过的。
今儿他算是开了眼。
这仇良媛横拦竖挡,也不知是为了个什么。
自己若再说些狠话,怕她立时三刻便服了软,然而眼下的事虽好办,以后却难保不被她记恨。
华青正为难,不知如何开口,外头忽然吵嚷起来。
☆、第二七七回 困跼蹐
仇良媛闻声一愣,不禁竖了耳朵听,依稀听着有人喊“拿住了”“先堵上嘴”“把舌头压在下头,别教咬破了”,立即明白是华青带来的几个内侍在捉人。
华青原本为难,正惦记着外头的形势,忽听人说拿住了丁淼,心下一喜,眼里便有两分笑意。
仇良媛倒没看出他笑,只听说外头拿了丁淼,她便已经气得不行。
只恶狠狠地瞪了华青一眼,仇良媛抬脚就往外走。
华青看得明白,不禁又撇了撇嘴,跟在仇良媛后头出去。然而与上次不同,这回他才真是因为瞧不起仇良媛。
及到了外头,便看见丁淼被捆得结结实实,几个力士按在那里,不让他动弹分毫。
而丁淼那张搅祸的嘴,早被一大块布填了个满满登登。
仇良媛一见丁淼狼狈的模样,愈发咬牙切齿。再一抬头,忽然见自己宫里多了许多力士,不止先前见的几个内侍,心说必是华青早带了过来,令埋伏好捉人的,只把一肚子怨气都撒在了华青身上。
“好,好,好!”仇良媛指着华青骂道,“你是崇明殿当差的,自然有本事,我不过是个四品的良媛,你自然连我也不用放在眼里!”
华青虽瞧不上她,嘴上却要恭敬着。
听仇良媛说话不伦不类,他也不敢嘲笑,也不能置之不理,只得不停地给仇良媛解释,推说院中内侍乃是方才一并听了武承肃的吩咐,不过是他领着头过来,并不是他教绑的。
“这些人都是崇仁殿的,平日里奴婢也使唤不动,今日奉了太子殿下的旨意过来拿人,不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因此奴婢往里头求娘娘,他们却只管在外头守着,并不与奴婢一路。”华青语气几近哀求,心里却半点也不怕,“奴婢哪有那个胆子,敢轻忽了娘娘呢?”
仇良媛闻言冷笑,身子也跟着颤了一颤,道:
“那些个内侍也是崇仁殿的,你别当我不识,方才你还在我面前骂了他们呢!我说你做什么把人都遣了出去,原来打的是暗度陈仓的主意,你只拖着我,说你如何为难,却早吩咐了人在这里蹲着,瞅着机会便偷偷绑了我殿中的掌事内侍。你如今又说指使不动他们,又说你没胆子,你当我可欺么!”
华青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拿个人去后坊不是什么难事,哪想到琼思殿的这位有些糊涂,绑都绑好了,竟还是拦着不让带走。
他实在不懂为何会有如此蠢笨之人。
仇良媛方才的话虽然明白,却更说明她没脑子,连华青阳奉阴违都要点明。且仇良媛分明看见他带了的是崇仁殿的内侍、力士,明摆着是武承肃之意,竟还不想让带走丁淼,也不知她当真是为了主仆情分,还是丁淼此番犯事与她也有关联。
“娘娘息怒!”华青说话又跪,哀声求道,“这回的事确是太子殿下授意,否则便是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自作主张来琼思殿拿人。如今太子殿下那里还等着奴婢回话,若耽搁下去,只怕奴婢几人就要挨罚了!”
“你们挨罚也是活该,与我什么相干?”
话一出口,仇良媛惊觉不对。
华青字字句句都是指责她耽搁事情,前头过来的足有十一个人,若都回去作证,吃不了兜着走、受罚挨骂的必定不是华青,而是她仇良媛。
方才一时意气,只顾着拦人掷气,这会子虽然有些后悔,却早已上了高台、下不来了。
华青惯会看人眼色,见仇良媛呆了一瞬,不再继续骂人,便猜到她心中生了惧意。而迟迟不开口让他带人,只怕是担心让人耻笑了她,说她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左右丁淼也已经扣住了,嘴巴也堵得死死,一时三刻出不了事,华青心中忽然一动,反过来难为起仇良媛了。
让你不知天高地厚,连太子殿下的命令也不顾!
如此不知所谓,不怪众人瞧她不起。
华青当即又磕了个头,一声也不吭,并不求仇良媛放人,看那架势,倒像是不敢再开口一样。
仇良媛也当华青不敢开口,心中不禁有些着急。
若一直这么僵持,她仍旧下不来台,真要耽搁了武承肃的事,怕要给自己惹上麻烦了。
麻烦她倒不怕,就怕又要成为合宫的笑柄。
正无可奈何,外头忽然来报,说八凤殿遣了侍女来送东西。仇良媛一听就有些头疼,阳筠知道了这事,与武承肃知道了并无二致,说不定阳筠煽风点火,她被罚则要更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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