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着如今二娘子、三娘子都在跟前,四娘子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唯恐让人察觉她要生事,也怕五娘子因为人多不敢说实话,不得不暂时耐住性子,待以后慢慢探清五娘子的底。
四娘子不敢多话,只陪着伤了回心,又劝了五娘子几句“莫要多思,好生保重”之类的话,便跟其他两位一同告辞了。
她并不怕人知道她煽风点火。
四娘子敢作敢当,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放的火。
只是万一被人察觉,提前把引线掐了,这火烧不起来,才最让她心疼。
因此在自己有把握之前,她宁愿闷不吭声,先憋两天,哪怕受了闲气也要忍着。
真要动起手来,便要尽力去搅和,把火烧红了天最好。
之后的日子里,四娘子时常往五娘子屋里跑。五娘子精神好了,她就陪着说话,若看着倦乏,她就先起身回房,稍后总会打发了人送滋补的东西过来。
五娘子房里的婢女笑着收了东西,回头来报时却有些不乐意。
“这是怎么了?”见婢女一脸不情愿,五娘子皱眉问道。
那婢女是她陪嫁过来的,名唤翠桐。见五娘子问她,翠桐也不遮掩,瞅着屋里没人,便发起了牢骚。
“也不知四娘子这是什么意思,都是娘娘主子,咱们屈家也不比他们吴家差了多少,怎么每日都巴巴地送这些?倒像咱们没见过,非要承了她的人情一般。”翠桐一面说,一面把四娘子刚着人送来的一包血燕捧给五娘子看。
五娘子娘家姓屈,屈家在魏国也是巨富,只是不敌四娘子的娘家吴氏富有罢了。吴氏之富,人谓有“金山、银山”,莫说只在魏国境内,便是放在大燕国都不输了哪个。
这样的吴氏,也难怪周道昭巴结。
五娘子自知自家不及四娘子,好在屈家也不差,她又读了书,因此才一直高看自己两眼。及进了周家的门,听了四娘子的那些闲话,五娘子耻笑之余,也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都是商贾之后,她又比四娘子金贵多少呢?
恐怕一旦行差踏错,她也会如此被人嘲笑罢。
听见翠桐发牢骚,想起四娘子对她说的那番话,五娘子不禁有些犹豫,不知是该承了四娘子的情,与她从此交好,还是继续苦苦支撑,努力混进二娘子、三娘子中去。
翠桐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五娘子听得头疼,训斥了翠桐两句,之后便撵了她出去。
没两日,四娘子又来了。
五娘子不消问,便知她没空着手。
果然便如她所料,四娘子带了两篓子兽炭来。
“虽不是最好的,但也使得。”四娘子甜甜道,“家里就送了这么两篓子来,往年我都孝敬了夫人,今年你身子不好,夫人也开了口,教我转送给你。因此你只记得夫人的好罢了,不许领我的情。”
“姐姐留着自用罢,我用银霜炭就好,并用不上这个。”五娘子嘴里谦虚,心中却有些不耐烦。
那兽炭多半是文人雅士用来温酒的,贵在形状罢了。虽然比银霜炭经烧,也没什么味道,却并没什么实质的好处,不过就是兽形奇巧而已。四娘子用此物取暖,足见其不通。
好好的兽炭给了四娘子,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四娘子也曾读书识字,虽大多还是学账、学经商,倒也知晓兽炭的用途,见五娘子谦虚,她却没疑心到这上头,还以为五娘子听说“往年以此孝敬夫人”,这才不敢收、不敢用呢。
“夫人那里有金炭,又有上好的银霜炭,这才推了我的。”四娘子又笑着劝道,“不过才两篓,你又爱读书,这兽炭也配你,我带回去才是糟蹋了。”
五娘子闻言,不禁又羞又恼。
☆、第二五九回 激将法
五娘子听了四娘子一番话,只道她猜着自己心中所想,一时羞愧不已。
想到四娘子是故意说话怄她,暗讽她自命清高,五娘子又隐约有几分恼怒之意。
然而毕竟是她无礼在先,此时还要先声夺人,万一传了出去,未免又要被人说她轻狂。
五娘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憋着不说话。
四娘子见状,以为她身上难受,忙亲自扶了她躺下歇息,又唤过翠桐来细问五娘子的情况,连是何时吃的药、是否吃了补品,都问了个清清楚楚。
待问过之后,四娘子又嘱咐人去炖燕窝,都安排妥当了,她才回过头来宽慰五娘子。
五娘子这才明白方才是自己多心,四娘子果然快人快语,并不曾藏着掖着,也不是故意出言损她。
她心中愈发感念,看了四娘子如此坦荡,再想到自己苟且度日,竟不能活得痛快,五娘子忍不住默默落泪。
四娘子以为她念着孩子,又或者伤了身子又伤心,忙取过帕子给五娘子拭泪,一面擦一面安慰道:
“你如今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该当宽心才是。你又不比我,我如今过了年纪不说,身子也损了,想要有个子嗣竟也是不能够的。”
五娘子见她说得伤心,又说不能再有子嗣,不禁觉得奇怪,脱口问道:
“怎么损了身子呢?”
四娘子见问,不禁露出几分慌张神色,忙堆起了一脸笑,道:
“没什么,不过是自己太不小心,脾气又倔强,不注意伤了根本罢了。”
五娘子不禁疑心,然而屋里有不少婢女,四娘子又分明不想提起,她倒不好追问。
四娘子又嘱咐了许多,诸如什么吃得、什么不能碰,全都细细讲了,五娘子虽一一答应了下来,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四娘子并无子嗣,说起这些话来倒是一点不差,比自己乳母还要明白些。
待四娘子走后,五娘子先吃了她送的燕窝,接着便沉下心来想她日间的那些话。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际,五娘子忽然惊醒。
这四娘子分明也曾小产,正因经历过才知道如何保养。
而自己入门这么久,只听人说过四娘子如何荒唐如何不堪,竟不知四娘子也曾有孕小产。
看四娘子遮遮掩掩的样子,这事分明就是忌讳,是不敢在人前提的。若非她口快,未必会说漏了嘴。
莫非这里头有秘辛么?
五娘子细想了半天,愈发觉得事情蹊跷。她小产一事并没瞒着旁人,为何四娘子小产便不能提呢?小产而已,却偏要瞒着人,莫不是被人害得滑胎不成?
她细想了想,觉得虽有些可能,但沈夫人自己育有三子,偌大的周家里头应该不会有人做这事。沈夫人不会如此,周道昭更不会伤了骨肉性命。而二娘子、三娘子看上去都是极面善的人,想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若不是被人害了,还能是什么?
莫非孩子不是国主的?
虽只在心中思索,五娘子仍不自觉捂住了口。
这个念头实在太过胆大了,她怎么偏想到了这上头。
五娘子定下心来细想,便知这也并不合理。若四娘子与人私通,又被弄掉了孩子,依她的性子,断不会好好活到如今。且国主哪能容得下妾室偷情这等事?恐怕早把四娘子办了,哪有理由留着人呢?
因想到周道昭留人一事,五娘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才刚想通,便觉出寒意来。
五娘子苦笑一声,看来再好的炭也架不住心寒。
王宫里盛传四娘子曾调戏年幼的周绎,这事虽无人证实,但大家都如此说,恐怕十之**是有这么一档子事。事情是周绎自己跟人讲的,说四娘子捉了他的手如此这般,众人从周绎的描述中推测她是没安好心,看上了周绎美貌。
这事虽不知究竟,而周绎彼时年纪也小,说得又不明不白,但说出来的话却必定是真的——四娘子的“如此这般”,恐怕都有。
周绎大哭,惹来了不少人,之后周道昭亲自进去四娘子屋里,出来便说四娘子病了。
众人当着周道昭的面自然不敢怎样,背地里都是些下流胚子,纷纷去套周绎的话。
周绎只见四娘子蹬腿儿、翻白眼,也以为是生了病,便跟着附和说是病了。人问如何病的,他起初倒也说“捉了他的手”如何如何,后见众人笑得古怪,周绎便再不提此事了。如今二公子已娶了妻,四娘子当初是不是病,他自然最是清楚。
然而令五娘子心惊的却不是四娘子勾搭周绎,而是周道昭为何放了四娘子。
她怎么早没发觉其中不妥?
五娘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四娘子当初为何非要那般不堪,而周道昭为何又偏放过了她?
恐怕四娘子是出于恨,而周道昭则是为了什么她不了解的原因,不得不放了四娘子。
五娘子心中暗恼。
四娘子那般不堪,自己竟险些忘了,还生出与之交好的心思来。若果真与她交好了,还不让人连她一起耻笑了去么?
第二日四娘子再来探望,五娘子便有些冷淡。
翠桐见了,心中愈发瞧四娘子不起。
四娘子早知五娘子性子不稳,最是靠不住的一个,见她爱答不理,便知自己所料不错。
可就是这般不稳当、没主见,才最好为四娘子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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