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枍浑然不觉,还坐在胡凳上不走,手中拿着阳筱誊的那份礼单边看边乐。
阳筱只说要去找阳楌看有什么宝贝,让阳枍先回高氏房里。
“我与姐姐一同去!”阳枍说着蹦下胡凳。
“你可去不得!”阳筱笑着低声道,“你刚从他那里要了这些宝贝,他再见你定会想起这事,恐他心中怨你,到时他一生气,我可就讨不到什么了。”
阳枍皱眉寻思了一会,觉得阳筱所言似乎有些道理,便拿着礼单乐呵呵地回去了。
待阳枍走后,阳筱果然往阳楌房里去。
她一路走着,一路在心中盘算,待会儿要如何才能诈出阳楌的话。
☆、第一八四回 昔难追
彼时阳楌正在书房读书,听说阳筱来了,立即让人请了她进来,神情不自觉地就比往日柔和得多。
毕竟是一处长大的姊妹,二人从小关系又好,再有两月阳筱也便嫁了,以后再想见面也未必能了。
阳筱对引路的宫人道了声谢,打发他们下去,只留她与阳楌在书房里头。
阳楌才要开口,却见阳筱露出一个冷笑,直直地盯着他看了起来。阳楌登时觉得不妙,料到是他给阳枍东西的事情暴露了。
虽然心虚,阳楌还是强作镇定,笑着问阳筱道:
“这天可冷着,你怎么忽然来了?”
阳筱也不答言,笑着往他书案上看去,伸出一双如玉的手,随意翻动案上的书籍。
阳楌眼珠微微一转,决定装傻到底,又追问阳筱为何而来。
“怎么也不说话,只盯着这些书卷看了起来?莫不是你转了性子,有心学习,特意跑来借书的?”
“呸!”阳筱冷哼了一声,轻笑道,“我倒稀罕起你的书来了?比我那的藏书多,还是比我那的种类齐全?”
阳楌呵呵一笑,道:
“既然不是来借书的,因何只瞧着书,连我问话都不说?”
“不过没想好怎么开口罢了。”阳筱说着收回了手,往一旁的胡椅上坐了,朝阳楌摆了摆手,道,“你该做什么便还做什么,待我寻思明白,自然会找你说话。”
阳楌硬着头皮装傻,憨笑着让阳筱好坐,又唤了贴身侍奉的田安顺进来奉茶。
阳筱嗤笑道:
“大冷的天,我跑你这来喝陈茶来了?”
阳楌尴尬一笑。他知道阳筱心中憋着火,定会寻他的麻烦,可不奉茶自然不行,奉茶她又明说了不喝,倒真教阳楌为难了。
“那就取些果品来罢?”阳楌语气弱了两分,看似在吩咐田安顺,实际却是问阳筱意见。
果不其然,阳筱又噎了回去。
“如今天冷得要命,有什么果子好吃?”阳筱坐在胡椅上,略偏了头看着阳楌,不紧不慢道,“如今最多的便是柑橘,可是吃多了又要上火。至于干果之类还不如柑橘,我素日就不爱,干巴巴的有什么意思?倒要多喝两杯陈茶来送它。”
阳楌咬了咬牙,强笑着问阳筱想吃些什么。
阳筱“噗嗤”一笑,道:
“兄长今日怎么了,做什么非要我吃东西?我就这么静静坐着想事情,若需要茶水点心,我自会吩咐宫人,哪就要兄长操心?”
阳楌无法,只得由着她坐着,自己则低了头想继续读书,却哪里读得下去?
阳筱就那么坐着,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中间她唤田安顺来倒了热茶,又要了柑橘、榛子来吃。
见她要茶要果子,阳楌心里愈发忐忑了。
阳筱分明就是故意的,才刚还说这不吃那不喝,如今却悠哉地吃喝起来。阳楌正觉难堪,阳筱又叫田安顺去取栗子来吃。
“要热热的才好,不然皮粘了肉,最是难剥的,吃着也不香甜。”
田安顺答应着就往外去,因他知道前因后果,隐约也猜到阳筱的来意,不觉替阳楌捏了把汗。
二王主那个混世魔王,可不是谁都能对付得了的!
阳楌便由着阳筱要东要西,赖在他书房里不走,好容易又坚持了一刻钟的工夫,阳楌实在坚持不住,终于败下阵来。
他低头犹豫了半晌,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将手中书本放下,在阳筱旁边的胡椅上坐了,先剥了一个热栗子吃了,这才开口说话。
“我还以为瞒得住你。”阳楌苦笑道。
阳筱并不答话,仍旧不紧不慢地剥栗子吃,修长的指甲划过极薄的栗子壳,果壳破裂的声音清脆可闻,让人听了心里发慌。
见阳筱不理他,阳楌知道不好再拖,可这话说出去实在难听,阳筱如今不开口,想来也是觉得难堪。为了待会儿阳筱说话方便,阳楌把田安顺也赶了出去。
“屋里没人了,你若要责怪我,现在便说罢!”阳楌低声道,说完他便静静地等阳筱说话。
阳筱却还是不肯吭声,只专心剥手中的栗子。
待剥好一枚后,她将栗肉递给阳楌,这才开口道:
“外头都夸兄长品行贵重,我听着原也高兴,以为不过数年,兄长便也能做个贤名在外的公子。哪想到兄长如今愈发不忌讳了,背地里净做些不尊重的事,还要我帮你担待着。”
一席话说得阳楌脸红。
他虽知此事不妥,却无奈朋友相托。且周绎那般深情厚意,甚至千叮万嘱让阳楌以自己名义相送,不可让阳筠知道是他周绎所赠,阳楌不禁感于他的诚心,实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如今看来,阳筠要么已经移情,要么为情势所迫,委身太子。无论如何,她必定无颜再见周绎。若不让她知道周绎对其不曾或忘,万一魏灭燕,恐怕阳筠一时三刻就要自尽,绝等不到周绎前去营救。
想着日后燕、魏相争之时,阳筠处境将愈发艰难,阳楌只觉得自己做了好事。
他嗫嚅着将周绎托他送礼入燕一事说了,又说了自己的打算,末了又道:
“筠姐姐惯能忍耐,又十分谨慎,想来在东宫应该也还不错,必没有你说得那般凄惨。只是东宫人心太深,筠姐姐过得想也是不轻松,你肯去帮衬自然是好,我自知能力不足,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罢!”
阳筱又剥了个栗子给阳楌,阳楌虽然接过,却不放入口中。
见阳筱对他所言仍不理睬,阳楌叹了口气,苦笑道:
“我自然知道此事逾矩,陈理将东西给我时,也只说托我送过去,还千叮万嘱说以我的名义,唯恐给筠姐姐惹什么麻烦。我瞧他一片诚心,这才应下了。”
“他什么时候递东西的?”阳筱终于开口,冷冷问阳楌道。
“从听说筠姐姐有孕起,前后共有三回吧,才送了这些东西来。”阳楌边回忆边道。
阳筱略算了算,问道:
“兄长怎知是二公子送的,而不是旁人借了二公子的名头,设计要坑害筠姐姐呢?”
阳楌闻言大惊,急忙道:
“人是从魏国来的,直接到宫门口找了熟路子送进来,还有书信在,总不会假吧?”
“莫非兄长从前见过二公子的字迹不成?”
☆、第一八五回 谋不谋
想起自己其实从未见过周绎字迹,也不认识他的私印,阳楌这才发觉不妥。
他怔愣了半天,只说了句“那人对筠姐姐喜好十分清楚”,似乎仍不肯相信有人设计,可其声音却越来越小,显然没了分辨的底气。
阳筱瞥了他一眼,轻声笑了一笑。
要真是替周绎传递些东西,虽然不合规矩,阳筱倒也乐意一试,只是送的物件太过奢侈,这才引起她的注意。
因高阳国小,阳楌得不到这些,所以单子上的宝贝必定不是阳楌所有,阳筱料定是旁人所赠。听说是周绎托人几次送来,阳筱愈发觉得奇怪。
魏国虽大,周绎也断弄不来那么些好东西。
不是阳筱轻视了魏国,实在是周道昭克己太过,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敢如此奢侈,周绎既然韬光养晦,必然与其父一般收敛。且周绎如今还只是个公子,地位、份例远不如世子,他上哪里寻得到这么些宝贝,又不辞辛劳让人送来?
就算他不怕连累了姐姐,难道就不怕东窗事发,为其父厌弃么?
“你是怎么瞧出不妥的?”阳楌低声问道。
因自己失察轻信,险些酿成大错,阳楌说这话时神色不禁有些慌张,眼神也略显呆滞了。
阳筱咬了下唇角,皱眉反问道:
“你何时见筠姐姐下棋了?”
“许是二公子不知底里,也未可知。又或者此物实在难得,他才特意托人相送呢?”阳楌此时已经清楚,阳筱疑心皆自那二色的琉璃棋子而来,然而他并不以为不妥,不禁阳筱所疑觉得有些牵强。
阳筱略一犹豫,恨恨道:
“筠姐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除了我以外,怕没人比二公子更清楚了。那棋子再怎么稀罕,也讨不了姐姐欢喜,二公子定不会巴巴地送临水去吃灰!”
阳楌嘴唇翕动,似乎还要说话,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阳筱虽未正视阳楌,却将其态度看得十分真切,知道阳楌此时必定内疚难安,怕他心中还在担忧,万一真是周绎所赠,未免可怜了其一片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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