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闻言,心中却是一滞,世上没有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云兮表面上看似冷漠,心底却不知有多痛。
此刻,她多么希望,阿尧能够站出来,坚定地说一声不。尽管很难,只要他想,就一定会有办法将这孩子留下的吧?
可是,她却听到阿尧沙哑的声音传来,纠结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欣喜。
她听到阿尧说:“好。”
她的身体微微一震,怎么可以说好?
那是云兮的孩儿,即便她再不喜欢,那也是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亲生骨肉!
可是阿尧,如此轻易便决定将这孩儿送给他人!
云兮的唇角,依旧带着一丝笑容,身体却变得轻飘飘地,似乎只要一阵风吹过,她就会摔倒。
“云兮。”听到他的呼唤,云兮猛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好好准备一下,明日我带这孩子入宫。”刘渠的话彻底打碎了她的遐思,昔日的青梅竹马早已成过眼云烟,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第一个被他牺牲掉的那个人。
“好。”云兮笑着点了点头。
为他付出,她甘之如饴,正如今日,她本不用出现的,可是为了不让他和翁主为难,她便真的挺身而出了。
尽管此刻,她已心如刀割,可是只要在他的眼里,她还有一点点可以利用的价值,她便愿意,继续将自己心搅碎,再全盘奉上。
云兮不禁搂紧了怀中哭泣的婴孩,脚步也变得格外地沉重,明日,她们母子便将天各一方,从此再不能相见。
“不要送孩子走。”抬起头来,恍然看见阿灼那张明艳的脸,她摇了摇头,苦涩的一笑。
“我说,不要送孩子走!”阿灼越过她,跑到刘渠的面前:“阿尧,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可是那刘渠,却是顾左右而言起他,笑望着她道:“阿姊,闹完了,就回长安吧!”
闹?难道她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在他的眼中,竟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嬉闹?
“阿尧。”她轻咬着上唇,一字一句,认真地向外吐道:“我明日便回长安。你,帮云兮留下孩子。”
“公主,佑儿,佑儿是吴王的孙子,他本就应该入吴王宫的。”着急之间,云兮的声音有些哽咽,可她依旧,选择站在了刘渠那边。
“云兮,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说到激动处,阿灼的声音不禁提高了许多:“你已经为我死了一次,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阿尧!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云兮伤心难过而无动于衷呢?”
“那阿姊觉得,一个落魄的王子,寄人篱下,此时此刻,我,又能如何?”刘渠抬起眼眸,一脸忧伤地望着阿灼。“天大地大,可有我的容身之处?”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悲凉,阿灼的心也跟着抽搐般的疼痛。
“阿尧,跟阿姊走好吗?天大地大,我就不信,离开了这皇室,咱们活不下去!”
可是,阿尧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不信任,他静静地摇了摇头,苦笑道:“阿姊,你没吃过苦头,所以还是,太过天真了。”
“就算我不与人为敌,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只要还有一息尚存,就必须为了活命而拼尽全力,这样的日子,你,永远都不会懂。”
阿灼震惊地向后退了两步,阿尧说得没错,她过去所谓的艰难,真的都算不得什么。
“所以,阿姊认为我变了也好,贪恋权贵也罢,自从披上了这身皮,我已经没有了退路。”他轻声道:“阿姊,请你带着阿奕回长安吧,日后也不要再连累我。”
如此决绝地话语说出,刘渠也好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他轻轻咳了两声,洁白的绢帕之上,竟留下了一丝鲜红的血渍。
悄然将绢帕藏入怀中,他冲着云兮惨然的一笑:“你,是跟阿姊走,还是留下?”
云兮的神情已然恢复平静,她抬起头来,淡然地一笑:“昨日殿下说了,要与云兮生死相依,不知是真是假。”
刘渠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这承诺当然是真。”
见他如此,云兮冲着阿灼点了点头:“公主,请多保重。”
这两人,一唱一和,便是在下逐客令了?
见他们如此,阿灼竟有些犹豫,此刻她看到的,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
远远地,望着阿灼带着阿奕离开之后,阿尧的心底,才算长长舒了一口气。
“委屈你了。”他握着云兮的手,轻叹道。
“能为殿下做些什么,云兮不委屈。”云兮摇了摇头,轻轻扶住刘渠,脸上却满是担忧:“只怕翁主不能理解殿下的苦心,会很伤心。”
“没办法了,阿姊此刻伤心了,将来得到我的死讯,便不会太伤心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望着云兮:“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云兮想要张口,却觉得头顶一阵晕眩,人也飘飘忽忽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倒在了阿尧的怀中。
阿尧取下脸上的金色面具,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吻:“对不起,谁让你那么狡猾,也许只有这样,才能送你离开。”
这一吻,停留了许久,他的嘴唇,都不愿离开她的脸庞。尽管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历尽沧桑看,起来十分的可怖,可是在他的眼中,依旧是昔时那般地楚楚动人。
“云兮,我爱你。”他的唇畔,带着一丝笑意。终其一生,他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大概便是对不起了。此刻,要分开了,他将藏于心底的话说出口,她却听不到了。
手下悄然抱来了佑儿,肃容之间,面具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一切准备妥当了。”侍者轻声道。
他轻轻招手,将云兮小心翼翼地放入车中,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白玉瓶,嘱咐道:“记住,每个三天,让她服一次药,至少一个月,再让她醒来。”
“送她去长安,阿姊会好好照顾她。”
“照顾好她的孩儿。”絮絮叨叨吩咐了一堆,他的唇角始终含着一丝笑意。然后看着马车,晃晃悠悠,驶出了他的府邸。
许久过后,他才一个不稳,轰然倒在了地上。
第136章 酬金
城门外,阿灼牵着马儿,与灵均并肩而行。
“有没有觉得,阿尧今日的举动,有些非同寻常?”她歪着脑袋,眉头深锁。
可是这问题她问了等于白问,灵均并不认识阿尧,她自然不清楚,昔日里阿尧是什么模样。
却听马上的阿奕幽幽开口:“今日,我无意撞见兄长的帕子上,带着一丝鲜血,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不同寻常?”
阿灼一愣,没想到马背上的小人儿思维竟如此敏捷,不消片刻,她点了点头,咬牙道:“算,当然算,我们被阿尧骗了!”
说着,回过头去,望着天边一抹残阳似血,心底却在犹豫,已经走了这么远,现在回去,究竟是帮忙,还是添乱?
可恨的是,她和阿尧分别了这么久,吴国又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她连究竟发生了何事都搞不清楚。
惆怅间,灵均讪讪地开口:“公主带着小公子在城外候着,我去把大公子截出来?”
这提议还没有说完便被阿灼一口否决了,莫说灵均不是阿尧的对手,就算她有办法,大半夜扛一个大男人出城,怎么听都不太靠谱。
三个人拖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不知所措时,却听一声爽朗地笑声响起,剧孟突然抱拳出现在了阿灼的面前:“夫人,好巧,没想到在吴国我们竟又能见面。”
阿灼一愣,惊醒地站起身来,她和灵均明明都还着着男装,难道这么容易就被人认出了?
剧孟见她低头不语,不禁哑然失笑:“夫人的易容之术已然炉火纯青,只是再高明的伪装,都难掩夫人眼中的光华。”
是这样吗?阿灼一脸古怪地望着灵均,貌似是在夸她,实则还是说她学艺不精吧?
阿灼吐了吐舌头,想到剧孟一身武艺,不禁叹道:“周亚夫被剧大侠所伤,已经很久不能下地了,剧大侠一路游山玩水倒是悠然自在。”
却见剧孟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声:“学艺不精又逞强乱下战书,经此一役,相必周亚夫会学乖一点。说到底,他还要感谢我帮她上了这样一课。”
如此说来,他伤人伤得那般重,却仿佛又很有道理一般,阿灼被他一番话饶得有些晕眩,灵均却是一脸肃然地点了点头,一脸崇拜地望着剧孟,貌似很是认同。
寒暄过后,剧孟望着即将关闭的城门,轻轻冲阿灼挥了挥手:“我们赶时间进城,夫人,后会有期。”
阿灼这才警醒过来,刚才一直在犹豫要怎么做,眼看城门就要关了,她还是得先混进城里才能再作打算。
想到此处,她便急忙拉住了马,冲着剧孟道:“我们也要进城,刚好可以一道。”
话语脱口而出,她便有些懊恼,这个剧孟,虽然见过几次,听过他的侠名,但毕竟还算是个陌生人,可不知为何,看到此人,她的心,反而不禁踏实了许多。
进了城,找到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阿灼守在房门外,看着剧孟的手下进进出出,形同鬼魅。
过了许久,天渐渐阴沉了下来,剧孟才缓缓从房中踱出:“夫人在外面守了那么久,可是有什么吩咐?”
阿灼环顾四周,夜色如墨,正是最好的掩饰,她抬起双眸,眼中似有雾气晕染,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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