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这样吗?”慎氏眼中闪过一丝惶惑。
“不会的。”绫罗抬起头来:“韩公子说,周亚夫会听公主的!”
又是韩渊!
阿灼无奈地叹道:“你和韩公子有何交情?为何遇事,信他,却不信我?”
绫罗一愣,心下一横,坚持道:“公主,箭已离弦,容不得一丝马虎,绫罗只能拼尽全力,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说着,她便砰砰砰又磕了三个响头。
如此,便是决绝地威胁了,她若不肯劝说,周亚夫若不肯配合,那受伤的,便是远在吴国的阿尧。
这群人,真的疯了吗?
就算绫罗跟着刘长发了疯,那韩渊,又在发什么疯?
她轻轻颔首:“容我再思量一下。”转过身去,木然地握住灵均的手,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就要跌倒。
灵均脸上早已满是愤怒,扶着阿灼缓步走下楼梯,看到角落里韩渊一袭白衣胜雪,拔出腰中的剑便向他刺去。
阿灼见状,却没有阻拦,只是看着灵均费力地刺向韩渊,却无法伤他分毫。
“公主,这是何意?”韩渊一边躲闪,一边向阿灼求助。
可是阿灼却是那般冷冷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她的眼神中,藏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陌生而又疏离。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刺骨的疼痛袭来。
自从,那一次离开长安之后,他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心痛了。
难道,又是他太心切了吗?
韩渊微微一个失神,灵均的剑便与他的脸轻擦而过,白皙的面庞上瞬间留下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用手背轻轻拭去脸上的血渍,踌躇之间,阿灼已然唤了灵均,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事到如今,他以为自己只是顺水推舟,顺势而为而已,难道,她口口声声所要说的报仇,都是假的?
走出桃花坞,冷风顺着衣领灌了进来,阿灼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灵均默默地追随在她的身后,不置一词。一路走来,她看着公主犹豫彷徨,又看着公主伤心绝望,只觉得万分的心痛。
不自觉间,她竟又走到了渭川之畔。
本以为是无心为之,却见远远的那人,坐在河岸边,静静地垂钓。
阿灼脸上的愁容渐渐舒展,缓步走上前来,对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发呆。
过了许久,才见一条大鱼上钩,她也忍不住跟着惊呼起来。
剧孟回过头来,看到阿灼,微微一愣:“夫人,好巧。”
是啊,好巧。一次偶遇是偶然,两次偶遇算是缘分,那第三次,怎么看,都有些刻意的成分了。
阿灼却似乎浑不在意,走到他的身侧,干脆在旁边坐下身来。
“夫人今日,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十分的开心。”剧孟收起上钩的鱼儿,轻声询问。
刘长谋反之事,她其实早应有心理准备,何至于如此伤心?看到她一脸落寞地走在空荡荡的街上,他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真想,就这么任性地,带她走啊!
可是,若是被人发现了他还活着,那么整个侯府,只怕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他望着平静地江面,神色波澜不惊。
“是很不开心。”阿灼叹了口气,就算有倾诉的欲望,也不应该对着一个陌生人。尽管,这个陌生人,不知为何,让她觉得很安心。“我觉得,好累。”
第130章 不堪重负
“要负担起那么大一个家,确实很辛苦啊!”剧孟叹道:“我也常常会觉得累,所以,干脆将家中俗务都丢给下人,然后找个借口跑出来玩上几日。”
“可是回去之后,心情会变得更糟糕。躲避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问题变得更加地棘手。”
他轻声道,旁边的吴博谦却不禁腹诽,原来你也懂这个道理,为何还是躲在长安城不肯离开?
阿灼一愣,躲避吗?她不敢当面拒绝绫罗,其实就是想,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吧?
绫罗的要求,她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即便阿尧有暴露的危险,身为周家的媳妇,她绝不可能,送周氏一族来陪葬;身为刘氏的子孙,她也绝不可能给匈奴人入侵中原的可乘之机。
这一点,不仅是她,即便换做阿尧、阿舜,也一定会如此。
想到此处,她的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既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什么,那么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尽快布局,让事情不要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她站起身来,冲着剧孟作揖道:“多谢公子提点,我要回家了。”
剧孟扬起鱼钩,唇角勾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希望夫人能够笑口常开,你笑起来,真的很美。”
这样直白地赞美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是一点都不显得突兀,阿灼的脸微微一红,冲着他便是一笑,牵了灵均的手,匆匆忙忙向回走。
周亚夫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一大早就匆匆离开,作为主人,这,实在是有违待客之道。
想到此处,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可是回到府中,周亚夫却不在。
他一早醒来,便不见了阿灼,心中有异,便一个人在长安城中晃荡,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揽月阁。
虽然这里换了主人,早已物是人非,但论起回忆,这里确实,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过往。
他入了包房,点了几个小菜,却是胃口全无。
菜式一样,味道却完全不似往日的模样。双手轻轻从龙渊上抚过,脑海里却依旧回响着昔日离开长安城时兄长的笑言。
“从今往后,只怕史官们再书写之时,便只知周亚夫,不识伍子胥了。”
没想到,如此一去,便是三年的时光,就连兄长,也只能活在他的回忆之中了。
他轻叹了口气,给自己斟满一杯酒。
酒精下肚,腹中暖了许多,恍惚间却见一白衣男子不知何时竟悄然站在了他的身侧。
同样的白衣胜雪,同样的器宇轩昂,不同的是,那人眼中常常会有的忧愁已经被掩藏,变成一谭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一汪死水,能将人吞没,亦能将人毁灭。
不知为何,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可是他的眼睛却似乎在说,他,就是那个人。
周亚夫一个激灵猛然坐起身来,手持龙源,满脸警惕。
“你,究竟是何人?”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心底,却莫名其妙腾出一个难以接受的疑惑。
当年,阿灼说他像那个人时,他还觉得是痴人说梦,此刻,他竟突然觉得,也许,他就是那个人。
对面那人坦然地坐下身来,全然没有被他的威胁所迫,云淡风轻地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之后,轻叹道:“第一次累你受罚,是小黑被吕祺打死了,我心中难过,你便从府中偷了侯爷新酿的琼浆,专程与我送来,后来,被太皇太后发现,害你被侯爷饿了整整三天三夜。”
周亚夫一惊,酒也醒了一半,他偷酒给刘弘被父亲责骂的事情,长安城中很多人都知道,可是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如此伤心难过却只是为了小黑那么一条狗的事,却鲜有人知。
他的眉头不觉拧作一团,龙源出鞘,直奔韩渊脖颈而来。“你,究竟是何人?”
颈下微凉,血腥之气蔓延,韩渊却从容不迫,继续道:“第二次累你受罚,是我听人说生母被张太后所诛,羞愤难当,提起剑来就直奔椒房殿,若不是你拼了命地阻拦,也许等不到太皇太后驾到我就已经命丧当场。可是,我却误伤了你,害你一个月内右手不能握剑杀敌,错失了征召入伍的最佳时机。”
他的语速很慢,从容不迫地流淌开来,却让周亚夫全身汗毛竖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坊间传闻,少帝受人调拨,抱怨太后杀母夺子,遂被太皇太后不喜,圈禁宣室殿中。内里因由,知情的太监宫女已被一一仗杀,而对这一切细节都了如指掌的知情者,出了当事人,只怕就连宫中的那位张太后都未必十分的清楚。
“第三次,是因为阿灼。”也许是因为提起放在心底的那枚小女子,他的面容才稍稍缓和了许多,双眸无尽的漆黑之下,竟燃起了一丝淡淡的柔情。“太皇太后薨逝,刘章带兵逼宫,你本可置身事外,却连夜闯入未央宫中,从虎爪之下救出阿灼,和刘章起了冲突,连累你肩膀再次受伤。”
“这个不算,无论你是否央求,昌平有危险,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置之不理。”话脱口而出,周亚夫微微一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相信了韩渊的话?
韩渊就是刘弘,这,未免太过诡异了吧!
瞠目结舌间,却听到韩渊继续开口,说出的话更让他从头到脚遍体通寒。
“第四次,依旧是因为我,让你痛失了兄长,有家难回。”韩渊平静地望着他,神色间多了一丝哀戚。
“此话怎讲?”周亚夫抬眸,双眼如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韩渊:“兄长之死,与你何干?”
“是兄长,助你离宫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昔日,他和公主,轮番上阵,跪求兄长救刘弘一命,兄长始终都不肯答应。
也正是如此,这些年来,他和公主虽然不说,可心中,都始终梗着一根难以拔除的刺。
原来,这些年间,心中的隔阂,不过是一场误会。兄长虽未曾亲口点头答应,却依旧将他们的请求放在了心上。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错愕地望向韩渊。此刻,这人,除了一张脸,那神情、那仪态,都与当年的刘弘无异!
从韩渊的话中,周亚夫知道,昔日他离开未央宫,周胜之竟请来了清溪谷中的那位老药王来为他易去了容貌,为了保险起见,周胜之自己,都不知道他变成了今日这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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