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公主,咱们回府吧!”
阿灼却恍若未闻,一脸的失魂落魄,在路上徘徊。
不远处的酒肆之上,有人望着她的身影,微微有些失神。
“公子,又有新的生意送上门了。”吴博谦递上一枚绢帛,低声道。
他的视线并未从她身上移开,接过绢帛,潦草的字迹,上面模模糊糊地只有五个小字:“刘长欲买马。”
眉头微微皱起,他猛然回过头来,追问道:“消息可确切?”
“千真万确。”
那么刘恒此刻急招周亚夫入长安回防,用意,便是十分的明显了。
这个刘长,只怕又自作聪明地落入了别人的算计。当年刘兴居谋反之前,便是如此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没想到时隔多年,这刘长又一次重蹈了前人的覆辙。
他本是个闲散王爷,可以踏踏实实颐养天年,偏要不走寻常路,学人家造反。
偏偏他又不是那块料,天子纵容了几次,就越发不把王法当回事了,却不知,也许,前面的骄纵就像裹着蜜糖的□□一般,是别人挖好的陷阱,就等着他不知死活地往里跳。
此刻又正值多事之秋,北境匈奴人虎视眈眈,这个时候造反,就算赢得了天下,也会失去民心。
更何况,刘长此战绝无胜算。
他皱紧了眉头,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孤独的身影飞蛾扑火后惨死的结局。
“这生意,做,还是不做?”吴博谦望着他,低声追问道。
剧孟却是淡然地将手中的绢帛点燃,丢入火盆之中,才缓缓道:“做,为何不做?”
“北境苦寒,兄弟们都好久没有开荤了,送上门的银子不收,只怕最后只能便宜了朝廷。”
如此说来,他便是笃定了刘长必败了。
吴博谦神情微微一松,讪笑着:“是我糊涂了。”
“你这是关心则乱。”剧孟回过头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关咱家二爷,不得不谨慎点。”他的眼眸清亮,不染一丝尘埃。
“周亚夫啊,这点小风浪,算不得什么。”剧孟眼中含笑,轻声道。
的确,周亚夫将来可是要抵御匈奴,守住北方门户的重臣,若是连个刘长都对付不了,那又凭什么和匈奴人对抗?吴博谦自知自己的确是杞人忧天了。
他话锋一转,继续追问:“只是,一月期限已到,公子打算何时回去?”
“毕竟,这长安城内,无数双眼睛,今日之事有一便有二,只怕,到时候公子身份暴露,连累的不只是公主一人,还有整个绛侯府几十条人命!”吴博谦突然跪下身来,满脸严肃。
“是我鲁莽了。”
他,居然不仅没有反驳,还承认了自己错了?
吴博谦微微有些吃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梗在喉中,倒是没办法一吐为快了。
这些日子以来,看着他将自己关在房中,除了偶尔去公主府,远远地望上她一眼,便是深陷于是否要杀掉薄昭的纠结之中了。
说到底,薄昭对他狠,却对百姓不错,算是个清官,他下不去手。
这个曾经被所有人都认为狠厉的男人,其实对其他人,都未必真的能狠下心来。
若非如此,他的身边,大概也聚不齐这么多死心塌地的弟兄。
而正是这帮兄弟齐心协力,在他扬名长安城之后,又能重新竖起剧孟这一面大旗。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虽然觉得自己有些较真,可是吴博谦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今晚吧!”没想到他竟答应地如此爽快:“我最后,再去看看她,我们便离开。”
君子一诺,重如千钧。得到了他的答复,吴博谦瞬间松了一口气,他不便多言,便静静的退了出去,留给他更多独处的空间。
第128章 圆梦如何
明月高悬,夜凉如水,整个长安城都进入了梦乡。
秋千架下,红衣女子的腿抬起又放下,静静地望着宁谧的天空。
旁边,云霓早已冻得嘴唇发紫,却依旧坚持陪伴在她的身旁。
灵均打了个哈欠,望着不远处灯火辉煌,欣喜地叹道:“二爷终于回来了。”
阿灼闻声,伸了个懒腰,径直跳了下来。
不远处,周亚夫风尘仆仆,穿过熟悉的院落,飞快地向燕来堂奔去。
今晚,刘恒本欲留他宿于宫中,都被他一一拒绝了,只因,再过两日,他又要离开了,便觉得,这在京城的日子,实在是太过珍惜,一刻,都浪费不得。
虽然昔日的绛侯府此刻已经更名为昌平公主府,可是府内的丫鬟仆妇还是更喜欢称他为二爷。
“往后,该改口,叫世子了。”阿灼轻柔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本是一句玩笑话,周亚夫的脸却瞬间窘地通红,他摇了摇头,一脸认真:“我,并没有想过要做绛侯世子。”
事实的确如此,若能换回兄长性命,他愿一辈子只做一个戍边的小吏。
可这一切,又岂是他做得了主的?
想与不想是一回事,做与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仅有兄长,还有父母祖母,还有小妹,一个人的努力身系一家人的安危,不得不小心翼翼,苦心经营。
直到此刻,他才稍稍明白了昔日兄长一变再变的苦心。
阿灼却是微微一愣,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那日许负的卦辞:将军三年后定然被封侯,封侯之后再过八年,定为将相,持国柄,贵重一时,人臣中再无胜过将军者。为相九年后会饿死!
如今,他的确离封侯之路近了许多。
可是这卦辞,虽然有富贵,结局却是大大的不详!
想到此处,阿灼只觉得胸口一滞,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应该想到周胜之也许会出事,为何,她竟全然无视许负的警告呢?
内心悔恨,竟因一个小小的薄氏就扰乱了心神!
见她神色凝重,周亚夫赶忙陪笑道:“昌平,你瘦了好多。”
她回过神来,眉头却依旧拧着:“可是二爷,却似乎又长高了许多。”
边塞风尘仆仆,不仅是长高了,还黑了许多,昔日纨绔之像全然褪去,倒真有个将军的模样了呢!
“是我没用。”周亚夫踟蹰着开口道。
那日,他还自信满满,以为自己驻守边关,建功立业,便可保父母兄长平安无虞。曾经夸下的海口没能实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事,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你的头上。”阿灼轻叹道。
从一开始,她便没有对周亚夫抱有太大希望,她的父皇杀伐决断,绝不会因为边境的一枚棋子而随意改变。
“短短三年之内,你就能官拜河内郡守,已是非常的难得了。”
这也是实话,想他周亚夫十几年来都被父兄护于羽翼之下,突然间竟去了那样一个生存环境十分险恶的地方,已是十分的艰难。父兄遇难,他丝毫没有办法,只能拼了命地去换取军功。
望着他瘦削的脸,阿灼心中亦是十分的不忍:“此番归来,能在长安城留多久呢?”
谈到此处,周亚夫便觉得十分的为难。好不容易盼着回来了,见到了想要见的人,转眼,却又要离开了。
望着阿灼殷切的眼神,他一度欲言又止。
“后日一早,就又得走了。”虽然很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淮南王四处招兵买马,反相已现,陛下命我,前去平叛。”
阿灼微微一愣,这个刘长,还真的就急不可耐地反了啊?
昔日的兄弟情深,此刻看来,不过是一句笑话。
只是此事,居然要派周亚夫出马,难道又是对绛侯一族的再次试探?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此事,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话脱口而出,便自知失言,棋子,哪里有拒绝的权利?
即便是周亚夫,也只能听候差遣,哪能事事尽如心意?
此话听入周亚夫的耳中,却以为她与刘长交好,心中不忍,只能讪讪的道:“陛下怜惜刘长,命我将他押解回长安,并没打算要他性命。”
押解回长安,保住的是圣上的英明,可对于失败者而言,只怕比死还要难过百倍。
绫罗近日来神采奕奕,一心结交高门大户的夫人,刘长之事,不知她是否知晓?
阿灼只觉得心中凌乱,胡乱与周亚夫告了别,便逃回了自己房中。
……
一夜辗转难眠,一大早,她便早早地出了门,到桃花坞寻绫罗去。
桃花坞中众人还未睡醒,忽闻公主驾到,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骨碌碌爬起身来一路跪迎到了院子口。
阿灼绕过众人,径直就跑上了绫罗所住的角楼。
绫罗亦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顶着惺忪的睡眼正要下楼,便与阿灼撞了个满怀。
“公主,早。”她微微一笑,神情间看不出什么不快。
那么,刘长欲意谋反之事,她应该是不知的吧?
阿灼牵着她的手进了她的房间,关好房门后,才不禁叹道:“昨晚是不是又排舞到很晚?你又何必这么拼呢?”
绫罗神情一松,微微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闲不住嘛!”
她说着,便推开窗子,后面的院子里,张灯结彩凤舞鸾鸣。“我们定了,遴选花魁之日,就在除夕夜,公主意下如何?”
除夕夜,本是百姓家中团圆的日子,可是她们二人,却是无人可圆了。定在这一天,多少都显得有些落寞。
“好,就听你的。”阿灼微微一笑:“刚好与民同乐,热闹热闹。”
“是啊,王爷说今朝会入长安朝贺。”提起刘长,绫罗的脸上便是神采奕奕:“昔年,他便最钟爱我亲手排练的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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