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夙犹自感慨着往别院走去,一脚踏入却见聂沛涵已先一步在此等候,身边还跟着……丁益飞和假凌芸。
鸾夙立时蹙了蹙眉,正欲後退一步暂时回避,岂知丁益飞已瞧见了她的身影,率先起身,面有愧色请罪道:「都是老朽照顾不周,才让姑娘遭奸人掳了去……幸而没有大碍,否则老朽馀生难以心安。」
「丁将军言重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此人是父亲的师弟,虽然他如今尚不认得自己,但也无碍於她对师叔的尊敬。
丁益飞闻言深深一叹:「安然无恙回来就好。经此一事,老朽定会加派守卫,将这座别院好生保护起来,再不教姑娘涉险。」
鸾夙微微一笑,正欲回礼道谢,聂沛涵已先一步开口道:「老师不必费心,她不住此地了。」
聂沛涵看着鸾夙,面无表情地说:「这里既已暴露,无论调来多少人都不会安全。你去收拾行装,从今日起住到我的院子里。」
第48章:姐妹重逢
「什麽?!」鸾夙大感意外:「我不去!」
聂沛涵好似已猜到鸾夙的反应,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并不接话,只将鸾夙撂在一旁。
鸾夙只得再次声明:「我就住此处……安全也好,危险也罢,绝不换地方。」
聂沛涵再瞟了她一眼:「是否本王对你太过宽厚,你真把自己当贵宾了?」
鸾夙顿时气焰全消,却仍旧咬牙切齿地坚持己见:「慕王要强人所难?」
「本王喜欢强人所难。」聂沛涵看着鸾夙,语中一副强势之意。
鸾夙被他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倒是丁益飞面有忧虑之色,上前对聂沛涵劝道:「殿下,鸾夙姑娘毕竟是个女子,只怕对她的名节不好……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聂沛涵看向丁益飞:「是名节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接着又转对鸾夙冷道:「我若对你心存不轨,大可不必等到如今。」
鸾夙无话可说。的确如此,聂沛涵若想对自己做出逾矩之举,这南下的一路上多的是机会,况且在黎都时自己还曾遭他裸身掳劫……他若是有什麽遐想,的确不用等到现在。
「殿下三思……」丁益飞仍想再劝。
聂沛涵双眼看着鸾夙不动,微抬左手阻止了丁益飞再继续说下去:「老师不必多说,本王心意已决。」
此时但见一直未发一语的假凌芸紧紧咬着下唇,半晌声若蚊蝇地挤出两个字:「殿下……」
聂沛涵转首见是假凌芸,立刻问道:「你脸色不好,可是病了?」那语中的关切之意,听在鸾夙耳中,应是带着几分真心。
假凌芸徐徐摇了摇头,否认的同时,眼眶已隐隐有泪将要落下。鸾夙这才正色看向不远处的假凌芸,亦见对方正含泪看向自己。
鸾夙忽然想起自己此次遭郇明掳劫之时,假凌芸所做出的事。这姑娘当时推说自己是凌芸,大约是以为郇明要狠下杀手,心中过於害怕,为求自保罢了。岂知误打误撞,假凌芸恰好碰上了真凌芸。
凌芸看着她美人含泪的哀求模样,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自己将那日的事告诉聂沛涵吧。
其实鸾夙并没有打算说出来,今後亦不打算告诉旁人。於是便对假凌芸做出释然一笑,谁料此时聂沛涵却又朝她问道:「你对芸儿说了什麽?」
鸾夙霎时大为光火:「殿下几时看见我对凌姑娘说话了?什麽日子什麽时辰?哪只眼睛哪只耳朵?」
面对鸾夙的质问,聂沛涵只云淡风轻道:「恼了?我不过随口问一问。」
「我也不过随意恼一恼。」鸾夙冷笑一声:「殿下不是让我今日便搬走吗?我要收拾行装了,烦请殿下回避吧。」
聂沛涵未再说什麽,正欲出门,却听鸾夙又道:「我手伤未愈,多有不便,想请凌姑娘留下相助。」
聂沛涵闻言眉头微蹙,却终是未再对鸾夙说什麽,只转向假凌芸问道:「芸儿今日怎麽了?」
假凌芸连忙强忍泪意,勉强笑回:「没什麽,芸儿担心姐姐,今日见姐姐安然无恙回来,心中欢喜罢了。」
聂沛涵面上露出温和一笑:「你还是如小时候一样爱哭。」
假凌芸闻言倒没什麽反应,然而这话却成功让鸾夙鼻尖一酸。她强迫自己打断这一份绵长回忆,再对凌芸问道:「凌小姐可愿搭把手?」
假凌芸连忙点点头:「肯的,姐姐要芸儿做什麽都行。」
鸾夙很是满意她的反应,再转看聂沛涵,笑道:「殿下若再站下去,今日鸾夙可就收拾不完了。还是殿下好奇那些女儿家的事物?」
聂沛涵眯着眼看了鸾夙片刻,面无表情拂袖而去。丁益飞见状,亦深深看了假凌芸一眼,随之而出。
聂沛涵与丁益飞一走,假凌芸立刻哭着跪地请罪:「姐姐原谅芸儿吧,芸儿……芸儿当时实在太害怕了,才会口不择言……」说到最後,竟已泣不成声。
鸾夙忽然抬手抚了抚自己右颊上的伤口,反问道:「你怕我告诉慕王?」
假凌芸边哭边点头:「都是芸儿的错……姐姐要如何处置芸儿都可,但求不要告诉殿下……芸儿不想让殿下看不起……」
鸾夙闻言低叹一声:「你想错了,殿下若知晓其中因由,只会对你更为怜爱。」
假凌芸仍旧啜泣不止:「芸儿知道殿下对姐姐不同一般……一时糊涂……姐姐别怪我。」
鸾夙自嘲地笑了笑:「有什麽不同一般的?不过是我救过他一次,且还有些利用价值,仅此而已。」
假凌芸却是摇了摇头:「殿下在芸儿面前,都是自称『本王』,唯有在姐姐面前,才会自称『我』。」
鸾夙只觉这说法十分敏感可笑:「大约是我太过牙尖嘴利,将他气得了。」
假凌芸这才止住哭腔,仍跪在地上道:「姐姐当真不生气?」
鸾夙低眉想了一瞬,只觉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探听出假凌芸的真实身份。她施手将假凌芸从地上扶起,淡淡道:「若要让我不生气也可,你将罗袜脱掉,教我看看。」
假凌芸闻言却脸色大变,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姐姐……姐姐说什麽……为何要脱芸儿的鞋袜……」
鸾夙一直盯着假凌芸梨花带雨的娇颜,此刻终是能够将她与记忆中的一个女孩重叠在一起。这惶恐的表情,这磕磕巴巴的语气,还有胆小如鼠的性格……
鸾夙的眼眶有些微湿润,她再次吸了吸鼻子,从腰间取出一个香囊,将其中半枚玉佩拖在掌心之中,含笑示於假凌芸面前:「认得吗?」
假凌芸只看了一眼,面上便露出诧异之色,紧接着又是难以置信丶惊愕丶欢喜丶感慨……最後终是热泪盈眶。她颤颤巍巍地从脖颈之中取出另外半枚玉佩,当初那一分两半的棱角也被磨得圆润光滑。两个女子手中各执一半玉佩,终於仔仔细细凑到了一起,拼成完整的一枚。
时光彷佛瞬间回到了八年前姐妹分离的那一日,寒冬腊月的囚车之中,鸾夙将聂沛涵所赠的玉佩一分为二,以此作为来日相认的凭证。
多少个日日夜夜,在她最难熬的日子里,是这半枚玉佩给了她力量,是这一份寄托之意让她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她与小江儿,不仅是主仆和儿时夥伴,也是相依为命的姐妹,是这世上唯一知晓彼此秘密的那个人。
八年的思念与记挂,八年的企盼与祈祷……这一日,这一刻,姐妹两人还能活着再次重逢,已让她等了太久太久。
鸾夙终於哽咽开口,强忍泪意轻声唤道:「小江儿……」
江卿华却是失声痛哭起来:「小姐……我是小江儿……我是小江儿……」
鸾夙见她大哭出声,自己终是再也忍不住,毫无顾忌地痛哭起来。
一时之间,这别院中,唯有姐妹两久别重逢丶抱头痛哭之声。这哭声之中,是喜悦,是感慨,是自伤,也是无奈……
从江卿华口中,鸾夙得知了她这些年的经历。原来自两人互换身份之後,江卿华并没有被送入教坊,而是半路上被人劫走,关在一处暗室里呆了两个月,才又被人放了出来。
从暗室出来之後,江卿华遭到了毒打凌虐,饱受各种折磨。有人一直逼着她回答种种问题,她却死死牢记着父亲与自己的嘱咐,咬牙强忍,只字未提足踝上的图案,每日里除了哭,还是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年半,掳劫她的人终是放弃逼问,想要对她痛下杀手。是丁益飞及时赶来出手相救,她才免去无辜惨死的下场。此後江卿华便一直跟在丁益飞身旁,期间也与聂沛涵取得联系丶保持着书信往来,但却因为聂沛涵身在京州,二人始终没有见面的机会。
直到一年多前,聂沛涵成为统盛帝膝下封王最早的儿子,以不到弱冠之龄受封亲王,迁入封邑,两人才得以相见。彼时江卿华已是十四五岁的标致少女,与聂沛涵时隔六年未见,容貌已变,才会被聂沛涵所错认是凌芸。况且她身上还有自己的半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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