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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妾心如孽 [网络版] (姵璃)


  鸾夙恍然:「原来如此。」
  黑衣公子再次冷笑:「你懂的还真多。」
  鸾夙对此话深以为然:「争风吃醋一事,不仅女子能为之,男子亦可为之。」
  鸾夙自问这句话说得极为隐晦,暗指黑衣公子将她掳来不过是因为爱慕臣暄,心中吃了她的醋。然而听在黑衣公子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他自是以为鸾夙所言,是接了他的前一句话,解释臣暄与国舅之子为了她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黑衣公子并未再言,只微微颔首附和,这一「争风吃醋」的话题便就此揭过。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各自误会了彼此的意思,谁想这一误会,竟是长久没有机会解释。

  既已求证了黑衣公子是个断袖,鸾夙也渐渐放下心来,至少不再担心他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如此自我安慰着,鸾夙倒也对被黑衣公子强制出浴的事释怀了几分,心道不过在一个断袖面前走了光,且这断袖长得比女人还美,应是自己汗颜才对。
  鸾夙在心中暗暗称奇,这黑衣公子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又诚心尊敬父亲凌恪,不仅有着绝世容颜,且还是个绝世断袖……她身在青楼八载光景,自问已算是阅人无数,而如眼前这位公子一般的妙人,她从前当真闻所未闻丶见所未见。
  这亦算是一场缘分吧。他感叹於凌府的悲惨下场,又与她同为臣暄所累,倒也不是一般的巧合。然而不提臣暄还好,此刻想起臣暄,鸾夙立时又恨得咬牙切齿,遂在心底狠狠对他腹诽了一番。
  「你在想什麽?」鸾夙正在腹诽臣暄,却听到黑衣公子问她:「在想臣暄为何还不来救你吗?」
  鸾夙生怕自己提及臣暄会让黑衣公子吃醋,忙摆手道:「不……不是的……我是在想……」她寻思着应该找一个借口,然而所思所想却皆是黑衣公子在原香寺的缅怀之语,於是又出口问道:「我是在想……公子今日在原香寺内曾说过的话。」

  鸾夙抬首看向黑衣公子,继续道:「公子瞧着年纪不大,可北熙凌相已身亡八载时光……想来凌相在位之时,公子尚且风华年少,又如何得知凌相风姿高洁丶深受朝野称赞?且还在其府中旧址用心凭吊?」
  鸾夙此话问得直白,亦是常人心中所想。眼前这公子至多二十左右,大约和臣暄年纪相仿,如此推算,父亲去世时他不过十一二岁,难道还能懂得家国大事了?除非他当真天赋异禀,少年便知忧国忧民。

  黑衣公子闻言并未即刻答话,只在鸾夙面上逡巡半晌,反问道:「你倒是奇怪得紧,旁的女子大都关心胭脂水粉丶红颜绿水,你怎得对这事好奇?想法当真与众不同。」言罢又低低自语:「自是要有些不同之处,否则又怎能入了臣暄的眼?」

  鸾夙暗察黑衣公子的低语表情,更坚信他乃是一个断袖。她有心分散他的注意力,忙道:「明明是我问你,怎得又扯到镇国王世子身上了?」
  黑衣公子似对鸾夙的追问很是无奈,沉吟片刻才回道:「凌相去世时我尚且年少,不过是听他一个故人讲得多了,心中向往而已。」
  「故人?凌相的故人吗?」鸾夙有意再问。
  黑衣公子点点头:「这位故人与凌相渊源颇深,亦是坚韧之人。然他得知凌相满门遇害之时,却是大恸一场……铮铮铁汉,英雄拭泪,看着便让人难受。」
  鸾夙闻言亦是动容:「公子便是听这位故人讲得多了,才对凌相产生了敬佩之情?」
  黑衣公子沉吟须臾:「倒也还有别的情由……不过说来都是托了这位故人的福……也算是因他而起吧。」

  原来父亲还有这样的故交,会在凌府灭门之後恸哭哀悼,会对旁人细细述说父亲的济世情怀……鸾夙越想越是感叹,若不是自己身份隐晦,又怕牵累闻香苑诸人,她当真想要见一见这位故人,将自己的身世与血海深仇据实以告。
  这些事在心中藏得久了,都是万千负担,若得一人倾诉,想来自己会好受许多。
  然而鸾夙心中却知,无论自己如何动容,大仇未报之前,都不能与那所谓的「凌相故人」相见。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人姓名,於是再问道:「不知公子可吝相告,凌相那位故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你还问上瘾了?」黑衣公子语中颇有几分危险之意,出语警告:「不该打听的,便不要打听了。」
  是了,他大约是担心她有朝一日说漏了嘴,再让原歧知道北熙还有人敢为逆贼凌恪喊冤,无端牵累了这位故人。鸾夙心中有些失望,却也知晓此事自己无能为力。这黑衣公子既不愿说,自己再追问下去,反倒惹他怀疑。万一再赔进了自己的身世,才是得不偿失。

  鸾夙心里这样想着,面上的失落感怀也溢於言表。黑衣公子看在眼中,反倒不忍拂了她的面子,终是叹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左右臣暄也会将我的真实身份告知於你。」
  他垂眸想了片刻,再抬首坦然道:「我说的这位故人,名叫……」
  凌相的故人之名尚未出口,但听屋外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镇国王府臣暄,深夜特来拜会阁下。」
  竟是臣暄找来了!

  黑衣公子循声望向窗外,冷笑道:「他来得倒快。」再俯身看向榻上的鸾夙:「可见你在他心中份量不轻。」
  她自是在臣暄心中份量不轻,臣暄还指望她助他逃出生天呢!鸾夙心中这样想,面上却有心安慰这一位俊美的断袖:「世子并非为我而来,想是为你而来吧。」
  黑衣公子并无深究鸾夙话中之意,只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今夜有劳鸾夙姑娘了,你的任务业已完成,这便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鸾夙闻言很是诧异,她原以为他会挟她为质,对臣暄提出什麽非分之求。
  黑衣公子见鸾夙表情,冷冷一问:「怎麽?你舍不得走?那便留下多陪陪我吧。」

  鸾夙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不,有劳公子看顾多时,鸾夙心中感激不尽……这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後会……後会……」
  「是想说『後会无期』吗?」黑衣公子凤眼微眯,接过话茬:「只是要劳烦姑娘裸足回去了。夜深露重,可别冻着。」
  鸾夙立刻从榻上跳下,强忍着地上的冰冷之意往门外蹿。刚出了院子大门,便瞧见臣暄独立夜色之中,手持冷剑,对鸾夙道:「你先回去。」言罢指了指一旁的马车。
  「那你如何……」鸾夙见臣暄持剑,不免有些担心。
  「我自有办法,听话,你回去等我。」臣暄打断鸾夙疑问。
  他既然有此一说,鸾夙便也不再多问。她一面祈祷黑衣公子莫要对臣暄因爱生恨,一面赤着脚坐上马车,结束了这匪夷所思的惊魂一夜,往闻香苑疾驰而归……
  
  第23章:情之滋味
  因着鸾夙在浴中被掳,是以当她身着衣衫乘车归来时,闻香苑诸男诸女皆纷纷来探。这其中谁是真心关切,谁又是来看笑话,鸾夙心中清明如镜。
  自己裸身出浴,被陌生男子劫走,自是有人盼望着她失去贞洁,再被镇国王世子抛弃,从此残花败柳无人问津。不过让他们失望了,她除去双足冰冷之外,毫发无伤。
  当臣暄再回闻香苑时,天色已是三更时分。鸾夙在隐寂楼前等了半晌,才见臣暄从拂疏的院内徐徐而出,朝她行来。
  鸾夙远远瞧见臣暄步态沉稳丶面色如常,知他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道:「今日多谢世子相救。」
  臣暄坦然一笑:「你我之间无须客套。」
  话虽这样说,然他们彼此之间皆心知肚明,她遭人掳劫终究因他而起。他到底是真心救她,还是场面功夫,鸾夙心中亦不能确定。
  鸾夙掌灯将臣暄引入隐寂楼内,才低声问道:「那黑衣公子是谁?」
  臣暄深深瞧了她一眼:「如今尚不能告诉你。」
  「他是否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鸾夙再问。
  臣暄闻言蹙眉:「他自然不知晓,否则他怎会……」话到此处,臣暄却忽然住口,捂着左臂道:「我臂上受了剑伤,方才拂疏已为我包扎过,想是绑得不好,你再替我看看。」

  言罢他已挽起左袖,将臂伤之处显露出来。拂疏的包扎倒是不错,只是大约伤口太深,那殷红血迹已将整条绷带浸透。鸾夙见状颇为担心:「这抵什麽用?你须得敷药看大夫!」
  臣暄摆摆手:「今夜此事不宜闹大,拂疏那里有坠娘留下的奇药,我已敷上了,你替我换了绷带即可。」
  鸾夙只得轻叹:「这才多久,伤口都浸透了。」她一面将绷带解开,一面道:「你伤成这样,那公子又是如何?」
  「切磋而已,我两皆未伤到要害。」臣暄如实回答。
  原来黑衣公子也负了伤,鸾夙轻轻点头:「我的手艺可不如拂疏……还是唤她来吧。」
  臣暄轻笑:「我从前养伤时你那份悉心,已然足够。」
  鸾夙闻言手上一顿,不禁想起了与臣暄初相识之事。她将换下的绷带缠成一团,边包扎边道:「当初你身受重伤,我救你一命;今日我遭人掳劫,你救我一命。咱们也算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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