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子又会不会将她看到的发生在自己和祁王之间的事情告诉别人?
齐清儿轻叹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抓住祁王手臂的两只手也逐渐松开,她开始更加后悔适才对祁王的举动。
她刚刚回京,在这京城当中她应该只有纯净公主一个认识的人,若勉强能说得上话的身份高贵的也应该是凌王,而和祁王之间他们就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是万万不会有如此过激的接触的。
若是此女人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公主,她又改如何跟公主解释?
后悔间,齐清儿紧闭的双眸中滑下一颗泪来,再睁开眼睛,那个女子已经离开了房间。
微凉的泪落在祁王的手背上,她能感受到他的手明显的一颤。
通红的桃花眼扫视着齐清儿的侧脸,另一只手捏起齐清儿额前的几缕乌发,轻柔的放到她的耳后,灼热的手指顺着她的下颚往上游走,直到摸到她的眼尾。
停留片刻后……
突然他仰天长笑,掐在齐清儿脖颈上的手也同时松开,抡起拳头狠狠地敲在齐清儿身后的墙上。
她不是齐清儿,他在心中默念,这么多年了,她要是还活着,他一定早就找到了她!
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手指。
齐清儿被祁王的反应吓住了,靠墙站着,没有挪动,心中千思万绪。
她不解祁王怎么会如此反应,他似乎在看到她第一眼后情绪就开始有了变化。
她不解适才进来的那个女子,看到如此场面竟然不动声色,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她更不解眼前身体僵直,眼眸微颤的祁王,他似乎比自己还要激动,还要歇斯底里。
她想问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就她现在的身份,哪有资格去问!
良久之后,祁王才将手从齐清儿身后的墙上收回,完美的侧脸露出一抹悲凉的笑意,但就是那么一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转头看向齐清儿,这才发现她胸口的衣襟上满是鲜血,她面容憔悴,两片唇苍白无色。
“你的伤......”
齐清儿在挣扎的时候感到胸口有撕裂的痛,只是适才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现在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心口的痛又席卷而来。
她疼得弯下身子。
听他说话的语气,他好像相信了她的话,相信适才她真的只是想看一看他在拿在手上的书卷。
“公主大概马上就会回来了,殿下能扶我到暖榻上去吗?”齐清儿用手捂在胸口,良久后喃喃道。
她不想让公主发现什么异常。
祁王也未觉得不妥,伸手搀扶着她的一只臂膀,缓缓往暖榻旁行走。
两人似乎都能觉察到彼此都不想再提起适才发生的事情。
卧房内终于平静下来,唯有那幽幽的檀香还在继续焚烧。
不一会儿,纯净公主就带着一个太医走了进来,看到齐清儿胸口带血的衣襟,三步并成两步,连忙扑倒在暖榻边,急得两只手在她胸口隔空胡乱的一摸。
也顾不得和一旁的祁王再打招呼,对着齐清儿急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流血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齐清儿抬起一只手,安慰道:“无妨,大概是刚才喝茶呛到了,剧烈咳嗽造成的,过两天就好了。”
说话间齐清儿又小心的看了祁王一眼。
他又回到了在亭落中时的文人形象,将那只流血的手别到身后,另一只自然的垂下,如画的脸上幽幽凉凉,好似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太医,快给她瞧瞧!”皋璟雯满眼是齐清儿胸口浸红的衣襟,一把将太医拉倒齐清儿跟前。
太医把脉,片刻后,方道:“这位姑娘该是这三日车马劳累所致,臣配些药方,服下后休息几日当无大碍。”
齐清儿松了一口气,这京城当中的太医未必都各个医术高明,更何况那易容的寒毒也并非常人能瞧得出来的。
“那你现在就去配药,还有,现在就去熬一副药过来,越快越好。”皋璟雯边握着齐清儿的手,边命令太医。
“是,臣这就去办。”
随着太医离开的脚步,齐清儿顿时觉得身心疲惫。
三日车马劳累,刚回京脚还未落地,就被纯净公主拉到祁王府,见到了她这十五年来日思夜恨的人,还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
她的这副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她要冷静,定不能忘了回京的初衷,面前的祁王,她对他只有恨!
“嬅雨姑娘,你可以在这儿先休息一下,等服下太医熬制的汤药,我们再回府。”皋璟雯听到齐清儿并无大碍,也放心了些,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
人在情绪放松的时候,或者精神不那么紧绷的时候,往往能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身体上的不适。
齐清儿微微点头应了公主,身体上各种不适肆意袭来,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她没有睡,躺在祁王的暖榻上,即便不是他平常使用的暖榻,多少都有他的味道,她又怎么能睡得着。
此时此刻的齐清儿想早点离开兰香苑,对于回京她却有万分准备,但面对祁王,她确实没有办法将恨埋藏在心里,不露于型色。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祁王和公主的声音。
“俊昇哥哥,她怎么突然又流了这么多血?”
“她六日前为你挡了一剑,三日前又跟着你们一路车马劳累到京城,看她的样子,身子骨本身就挺弱的,刚回京你又将人直接拉到我这儿来了,未能及时休息,大概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的剧烈咳嗽所致。”
祁王的声音异常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齐清儿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几下,画眉稍稍触动一下,他在撒谎,他为什么要替自己撒谎?还是他在替他自己撒谎?
她黑暗中轻叹,十五年过去了,她不能在把京城当中的他们再当成是十五年那些单纯的他们了。
许久之后,齐清儿努力支撑的意识最终敌不过这幅娇弱的身体带来的疲惫。
不知不觉中,意识有些涣散,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最后安静一片。
☆、第四十章,有误难解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有人托起自己的身体,然后嘴里一阵苦味儿。齐清儿睁开眼,原来是灵儿,正在给自己服药。
她环视卧房,皋璟雯不在,祁王也不在,只有面前的灵儿。
这个公主到底还是个孩子,刚看到自己伤口出血急得都快跳起来了,现在反倒是连人影都看不见,真不知她是真关心齐清儿,还是装装样子。
齐清儿有些纳闷,难道都赏花去了?
“灵儿,公主呢?祁王呢?”
“回姑娘,陛下召见公主,公主已经进宫了,一会儿我带姑娘回公主府。”灵儿说得有条不紊。
是啊,公主刚刚回京,进宫看望父母也是应该的。
然齐清儿心中突然升起某种嫉妒,公主被逼下嫁固然是人生当中不可抹去的污点,但她如今回来最起码还能再见到她的父母。
而她回来,却再也见不到父母,旧景依稀,人却亡!
“姑娘,你怎么了,药太苦了吗?”灵儿见她看着一个地方出神,好奇的问。
齐清儿连忙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哦,没有,不苦,喝完药我们就回去吧。”
当然不苦了,只要不是严颂撒气之下配的药,对齐清儿来说都不算苦,何况是个太医配的,那简直跟喝菜汤似的。
齐清儿端起碗,准备一饮而尽,又听到灵儿说。
“不急的,公主要到晚间才会回府,姑娘喝完药可以再休息休息,等药起了作用,有了体力,我们再回去也不迟的,只要赶在公主前面就好,免得让公主担心。”
灵儿吧啦吧啦说了一通,生怕齐清儿听不明白。
呃......好吧!还是顺了灵儿的意思吧!
齐清儿重新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灵儿递来的一勺接一勺汤药,顺着面前的汤勺看去,是自己胸口的衣襟。
血迹呢?!
“灵儿,是你替我换了衣服吗?”她伸手摸着身上陌生的衣衫,还挺合身的。
灵儿园滚滚的眼睛往齐清儿身上扫了一下,“灵儿为何要替姑娘换衣服呢?灵儿进来的时候姑娘就是穿着这身衣服。”
不是她换的,那更不可能是公主换的。若公主想替她换了衣服,自然会让灵儿来换。
难道是祁王?没想到十五年未见,他竟成了卑劣无耻之徒!
齐清儿杏眼一转,急问道:“公主是什么时候进宫的,我在这儿睡了多久了,你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顿时后悔,真该拦着公主,不该来祁王府的。
“回姑娘的话,公主两个时辰前进的宫,姑娘也大概也睡了两个时辰吧。”灵儿眨巴着眼睛,继续道:“公主走之前告诉诉灵儿,记得要给姑娘服药,所以我等太医将药煎好了才过来的,就是刚刚。”
按照灵儿的意思,她有两个时辰单独呆在这件卧房里吗?那件带有血迹的衣服真的就是祁王换的?!
齐清儿想到此处愤懑不已。
亏她十五年前还为了他送的那块玉,差点丢了性命,落得终身的旧疾。她若知道他会是现在这样一个人,她就不会拼死要保住那块玉,还戴在身上整整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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