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儿实在不习惯轩王这样的说话方式。
她坐着,他却站着。
“不论如何,我都是应该感谢你的,皇宫确实不是我中意之处。”齐清儿叹了口气,说道。
轩王只浅浅的一笑。
笑容里竟是如同鼠目一样的畏惧,再无当日的风华正茂,风流倜傥。看着叫人惊心。
他扭头看着门外道:“看到你好,我也就放心了。这些日子,几个文臣连着上书,说的全是我的忤逆之举,天理不容的挑战皇权,真怕一朝醒来,想来听你说声谢谢的机会都没有了。”
声音幽凉。
齐清儿看着光日.衬托下轩王略显消瘦的背影,和微微颤抖的膝盖,起身道:“你若这样想,那你就先放弃了你自己,又如何去挽回你和你父皇之间的父子情义呢!”
她站在软塌边,走不过去。
她没想到解禁后的轩王这样的颓废。
也没想到,朝中还有人抓着轩王的这个尾巴不放手。
这些人都是谁的党羽,是太子的吗?
瞬间,无数念头在齐清儿的脑海中闪过。
若是太子的人,那么太子是不准备再让轩王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是轩王多年游手好闲,大家都看在眼里,太子又如何觉得轩王对他造成了威胁?
自古帝王家,亲情浅薄。
齐清儿复又坐下道:“你说的文臣,可知是哪几位文臣?”
大概是外面的阳光刺眼,轩王揉了下双眼,道:“其他文臣我倒也不妨在心上,只是一人,叫我恐慌。”
齐清儿,“如此让你不安,此人是谁?”
轩王眼里完全没有底气,胸口起伏了一下,道:“是禅太师,他隐居山林多年,却在这个时候回到了朝廷。”
禅太师。
齐清儿反反复复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
他是谁,轩王会怕成这样。
轩王见齐清儿沉默不语,挥了挥长袖,转过身去,道:“我不宜在你这里久留,先告辞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清儿这样坐在那里良久。
轩王怎么说都是她小时候的玩伴,爬沙子,滚泥塘的玩伴。
如今成了这幅样子,齐清儿觉得心里空唠唠的。
轩王走后,齐清儿立刻将竹婉叫到了书房,相问禅太世是何许人也。
竹婉倒真无所不知的宝典。
禅太师,曾是朝臣所向的太师,也是当年皋帝身边至关重要的左膀右臂,在政治上面,他总能一针见血指出重点和要害。
皋帝的皇子们也无一不受教于他。
更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皋帝登基,禅太师是肱骨之臣,在登基一事上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和当朝国公,赢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怪轩王如此害怕。
有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挡在前面,或应该说是踩压着,谁能够不害怕。何况他是皇子,起点高,也意味着一旦跌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可知禅太师是谁的幕僚?”齐清儿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竹婉却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头道:“这个奴婢暂且不知。”
竹婉不知?
齐清儿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记得上次问她关于刑部尚书李玄的事情时,她也说她不知,不过她当时回答时用了另一种方式,她说,祁王让她不知,她便不知。
齐清儿看着竹婉眸中毫无情绪的眼神。
猜不出她到底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
半饷,齐清儿挥手让竹婉退下了。
她若不愿说,撬开她的嘴,也是不会说的。
……
到了晚间,多日.未出现的祁王遣了剑枫传来了消息。
剑枫说,“殿下邀郡主到刑部天牢一叙。”
听到消息的齐清儿很是不解,上回说要叙事在孤山,这次如何选了天牢这样的地方。
剑枫却道:“郡主去了便知道了。”
☆、第二百一章,天牢一叙
齐清儿回头看了一眼竹婉。
她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孤山一叙前一晚上的表情。
似乎祁王的邀请,她齐清儿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只是,天牢,在那里要如何叙事。
“虽然是初春,夜晚依旧寒凉,郡主过去还是戴件披衣的好,且天牢深在地下,常年阴冷潮湿。”竹婉见齐清儿无动于衷,在一旁叮嘱。
齐清儿只听着,未有言语。
竹婉不过是在提醒她,这一次,天牢一叙,她必须得去。
剑枫道:“马车我已经备下了,还请郡主......”
“你稍等。”齐清儿搁下这句话,回屋换了件厚一些的袍衣。
再回来,二话不说,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飞驰,很快来到刑部天牢。
这里百尺宫墙,灰一片的青色,墙头上没有琉璃瓦,而是石砌的尖角,黑暗的暮色下叫人发寒。
穿过数米厚的宫墙,刑部的正门后是一座格调单一灰黑色的大殿。
而穿过这个大殿,后面的一切让齐清儿一阵干呕。
这里是各种带着浓厚血腥气的用刑之物。
这样暗淡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齐清儿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用刑之物上残留的发肤,和熬不过去的嘶吼。
“祁王邀我一叙,便是在这儿吗?”齐清儿尽量克制住干呕,看着旁边波澜不惊的竹婉。
竹婉抬手拍着齐清儿的背,看向了剑枫。
剑枫,道:“郡主,这边请。”
大概是她看到这样的场景,乱了心绪,一时停在那里走不上前,心中扭曲了祁王天牢一叙的意思。
齐清儿咬牙跟着剑枫继续往前。
直到走到一个厚厚石砌方门前,剑枫道:“便是这儿了。我和竹婉在此候着,郡主,请。”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
齐清儿稍愣,望了望方门内时有时无的昏暗烛光,终还是起步踏了进去。
说是天牢,其实不如说是地牢。
进去后的每一个台阶都是往下沿行,每一步都离地表面更远。
齐清儿拢了拢身上的披衣。
这里确实阴寒,两面的石切面挂着几道不明的液体,一直延伸到石阶上,在由石阶往下流淌。
大概是过于潮湿的缘故,墙面都渗出水来。
墙面每隔一丈有一盏烛灯。
但这样微弱的烛光怎么也没有办法完全照亮常年阴暗潮湿的天牢。
齐清儿继续往下,然后左拐,再往下行,终看了一方细长狭小的平地。
平地那头有一个迎面走来的深蓝色身影。
齐清儿对这个身影很快的做出了判定,此人是刑部尚书李玄。
自上次孤山一叙之后,她便再没见过李玄,今日.再见,彼此都换了身份。
李玄快步走到齐清儿面前,身子斜向一边靠墙,弯身施礼,“见过郡主。”
“李大人,孤山一别,别来无恙。”齐清儿回礼。
本以为李玄会提到祁王,毕竟她应邀的是祁王,谁知李玄和剑枫一样做了请的姿势,然后垂目再无言语。
这都卖起了什么关子?
齐清儿也不多问,继续往里。
只是将披衣搂得更紧了些,这里阴暗潮湿发霉的味道是越来越重了。
终于下一个转角处出现了一个三丈见方的空地。
青石近黑的砖地面,三面凹凸不平的墙体,中间一张方桌,两张长椅,一盏红烛,甚是简陋,却一尘不染。
祁王,就这样负手站在方桌边。
一身不带任何点缀的黑色长衫。
齐清儿手指发紧,祁王何意,要安排这样的见面方式。
“殿下……”
“非要称呼我殿下吗?”
她的话刚刚出口,祁王边斩钉截铁地阻断了她。
齐清儿不盈一握的身子轻摇,语气倔强道:“那该要我如何称呼你?!”
“清儿!”祁王道。
她看着祁王因他一声殿下而僵硬的身躯,没有靠近,而是沿着墙壁走了几步,“你有手段,我佩服。是你平息了皋帝要封我为婕妤一事,我感激。可是,你明明可以将事情阻止在皋帝发下圣旨之前,可你却偏偏没有。”往差一点说,你可是连我也一起算计进去了。
后面一句话哽在了她的喉咙里,没能说得出来。
祁王依旧笔直地站着,他的脸上不是诧异。
不是对齐清儿这一番话的吃惊,而是伤痛。
他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那你以为,我该怎么做?清儿,帝王这样的贵圈里,走的每一步都不能有半分的差池。你我之间的冤案,想要将它推翻,更是建立在权力的基础之上,没有权力,你我谁都没有办法将这段碾碎了上万人血骨的奇冤昭雪!”
“权力?权力就是手足相残吗?权力就是你杀人不见血的解释吗?”齐清儿倚着墙面,朱唇逐渐泛白。
她这是在发什么疯?!
祁王哪里说得不对了,权力,那是最好的翻案利器,她齐清儿应该再清楚不过。
何况,回京之前,她曾发誓,她要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可到节骨眼儿,她却偏要责怪他手足相残。
这到底抽的是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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