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有些人便将这许多事情同此事联系起来,私下竟又说是奸佞误国等言语。
君生也是个消息灵通之人,隐约听了几句,但这般污言秽语,自然不肯说给云鬟知道。
此刻见静王提起,便道:“圣上是清明之君,自是极有分寸的。王爷总该明白。”
赵穆道:“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你也不用怀疑我要害她如何,若真这样想,就把我看低了。”
君生忙跪地:“王爷恕罪。”
赵穆垂眸:“我自知道父皇留她在宫内的用意,无非是怕她在外头走动,被人所害或者被人趁虚而入,所以不如留在身边看在宫内的好。至于为什么对本来犯下‘欺君之罪’的她这般厚待,自然是因为黼儿的缘故。所以纵然太子哥哥去了,却也仍是只封我为摄政王。只怕父皇心里,对黼儿仍是……”
赵穆面上透出几分无奈,又几分淡淡地漠然凉意。
君生道:“王爷……”
赵穆探手,缓缓将他下颌抬起:“你觉着,在他心目中,我始终比不上废太子,比不上三哥,更加比不上黼儿?”
且说云鬟随着王府那下人往内而行,走不多时,便止步道:“这位大人,再往内就是内眷所在之处了,只怕我不得入内。”
上回云鬟从南边儿上京,静王邀约,第一次跟君生重逢的时候,君生曾指着说过,因此略认得路。
那人道:“莫惊,随我来就是了,我们王妃先前吩咐过,要见先生。”
云鬟皱眉:先前她跟君生来的路上就说过此事,如今避不开不说,反而要迎上去?
当即道:“我如今乃是一个无职小民,如何能见王妃的面?这未免不何体统。”
忽地有人笑道:“先生不必恐惧,王妃召见,也是请过王爷容许了的。”
云鬟抬眸看着来人,心中一沉:原来这来者,正是如茗。
双足仿佛定在地上,怎样也不愿再往前一步。
如茗轻轻挥手,领路人人行礼去了。如茗走到跟前儿,笑吟吟道:“先生何必畏缩惧怕,快请。”
云鬟听到“畏缩惧怕”四字,才无声一笑:“有劳姐姐,请。”
如茗头前领路,不多会儿,来至一间明厅。
门内自有侍女两边雁翅排列侍候,见如茗进门,沈王妃抬头,侍女们便无声无息鱼贯而退。
云鬟迈步进内,明厅的光线甚足,甚至照的沈舒窈的身影笼在那团光影之中,珠光宝相,若真若幻。
原先在凤仪一块儿读书的时候,沈舒窈是少女打扮,身上那股气质也跟记忆里略有不同,加上她跟妙英主动亲近,云鬟便只做寻常泛泛之交相待。
可这会儿,已全然不同,反成了前世记忆里的形貌气质,内敛绵密,更胜一筹。
见云鬟进门行礼,王妃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举手示意:“请坐。”
云鬟站着不动:“王妃面前,岂敢无礼。”
却听王妃温声曼语道:“又说什么见外的话,昔日在凤仪里的时光,你可忘了么?”
云鬟原本半垂眼皮,听了这句,才抬起头来。
沈舒窈嫣然:“你放心,这件事我虽知道,只是绝不会嚷嚷出去,相反,且为了你着想呢。这也才见你我昔日的那份情谊。”
云鬟仍不语。
沈舒窈复示意如茗退下,便站起身,走到云鬟身前,道:“怎么,我这样说你仍不信,是有疑我之意?”
云鬟道:“我并不懂,王妃是什么意思。”
沈舒窈温声道:“你果然不懂?只怕你不知道,先前有人暗中向着王爷告了你,揭破了你的身份,说你女扮男装,祸乱朝纲,要求严惩呢。”
云鬟极快想了一想,却猜不到是何人。
沈舒窈道:“王爷闻听后,便命人将此事暂且压下,他因知道你我昔日的交情,才肯跟我商议。”
云鬟方淡淡道:“不敢因我为难摄政王殿下。”
沈舒窈打量她神情镇静如许,不见丝毫慌乱,便微笑道:“你放心,也并不曾为难,相反,还是一件好事呢。”
云鬟心底疑云重重,缄口不言。
沈舒窈笑了笑:“想来你仍是不信,也罢,我便跟你直说了,王爷跟我商议,此事既然已经给人知道了,虽然一时压住,却难免不会传扬出去,如今竟是堵不如疏,横竖如今朝中是王爷摄政,索性就趁此机会,公布身份,王爷再请圣上大赦,又因你先前多有功绩,功过相抵,也是使得的。你瞧,是不是为你苦心着想?”
云鬟道:“多谢王妃跟殿下了。”却知她必有下文。
沈舒窈道:“还有更好的呢。你可知道,原先因你被圣上宠爱留在宫中,如今京城内已经有些很不堪的流言在传播,要消除这流言,且让你恢复身份,从此平安度日,只有一个法子,你可知道是什么?”
云鬟摇头。沈舒窈笑道:“扮男人扮得久了,就忘了自个儿的终身大事了不成?”
云鬟方咽了口气:“王妃……请恕我难以……”
沈舒窈道:“且不忙,你听我说完了再做定论,你可知道,王爷跟我看中了的……你的如意郎君是谁人么?”
云鬟哪肯听,正要推拒,却听沈舒窈道:“却也是个天生地下,绝世无双的人物,——就是刑部的白樘白尚书,你觉着这个人配你,可如何?”
云鬟耳畔“嗡”地响了起来,疑心错听:“你、说什么?”
沈王妃点头叹道:“你不肯信么?其实就连我也是想不到的。只是王爷说,原本不知道你的身份,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后,仔细想想,白尚书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怎会认不出你来?可既然认出,却百般照拂,自然是为了你着想之故,他那样冷清的人,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殊为难得,天底下只怕也只你一人得此优待了。”
措手不及,云鬟满面通红,无法再听下去,只想尽快离了这里,仓皇举手道:“多谢王爷王妃好意,只是我委实担当不起,告辞了。”
沈舒窈忙唤了声,云鬟却听而不闻,转身疾步而行。
将要出门之时,云鬟拧眉回头:“另外,四爷向来清明正直,对我不过是后辈维护之心,请也勿要用这话来玷辱他。”
沈舒窈眼中透出些诧异之色,若有所思说道:“怎么,难道你不知白尚书也有心于你么?”
第496章
静王府的下人来至景华厅外,并不敢入内,只在门口垂首屏气,轻轻地叫了声:“王爷。”
片刻,里头才道:“何事?”
侍者道:“那位谢先生急匆匆地去了。”
静王道:“知道了。”
侍者退后,又过了会儿,赵穆方道:“她去了,你的心也跟着去了?”
薛君生低低唤道:“王爷……”才唤了句,便化成一声隐忍的闷哼。
半晌,等君生奔出景华厅,出王府大门的时候,谢府的马车已经飞驰而去。
君生急急追了两步,因过于仓皇,竟往前一个踉跄,几乎栽倒。
却知道是再追不上的,正有些绝望,那马车却忽地停住了。
君生抬头看见,眼中透出惊喜交加之色,复提一口气奔上前去。
进了车内,却见云鬟靠车壁坐着,略低着头。
君生仍整衣在她对面儿坐了,喘了口,道:“不是说……在里头歇息着么?怎么忽然就要走,也不叫人说一声儿?我还当赶不上了呢。”
云鬟也不答腔,似不曾闻听。
君生本就心怀隐忧,此刻低头打量,却见云鬟仿佛有些出神,又似怅然之色,他便悄然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云鬟仍是默然不语,君生忧急起来,便倾身靠近:“到底怎么了,你却说一声呢?”
略微迟疑,便覆上她的手。
轻轻一遮,几乎弹开,原来掌心里如握着一团冰,冷的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君生震惊之余,忽地又想起车内是有手炉的,忙又扭身去拿。
才把那雕花镂空的紫金手炉翻出来,便听云鬟道:“先前我在畅音阁里听戏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君生目光凝滞,手势一停,却仍若无其事地将手炉捧着,轻轻地塞在她的手中:“好端端地怎么又提起这过去的事来了?”
云鬟道:“你若还念我们相识一场,就不要再瞒我。”
目光相对,君生问道:“你并没去歇息?是静王妃跟你说什么了?”
她未曾回答,却如默认。
君生挑唇浅笑:“你何必听她的话,横竖已是过去的事,风平浪静,怎么又节外生枝?”他停了停,道:“不过,先前皇太孙在的时候,其实也曾问过我。”
云鬟抬眸:“他问过?”
君生淡淡道:“他还问过楼里的人呢,我知道,殿下必然是因为那夜白尚书也在的事恼怒了。”
心底蓦地又出现那日赵黼挟怒找上刑部的情形,云鬟竟有些眩晕,手炉倾斜,骨碌碌滚落在膝旁。
君生忙捡起来,重给她好生放在手中。
云鬟不由自主地垂眸,盯着那手炉上的镂空花纹。
心底明明灭灭,有诸般影像浮现。
时而是君生的声音,婉转唱道:无情有情,花阴月影。
时而是门内那端然而坐的人,宛若寒星般的目光陡然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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