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向来不把广宁王和安德王放在眼里,但若自己将她的首级带回去,恐怕势必要与他们结仇。
何况昔日她荣宠在身,陛下对她这个堂姐也算是不错,搞不好见她真的死了,反而伤心,生出其他变故。
如果这样,不如他派个使臣去周营,暗地里探探周主的态度?
若是周主对她有意,或借此要挟劝其退兵,或投其所好,卖他一个人情,也为自己留出条后路来。
他这么想着,找来自己的心腹,命他乔装打扮,前往周营,将这个女人落在他手里的消息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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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昏昏沉沉中感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盘旋,可她的眼皮很重,怎么都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脚有些麻木疼痛,眼前有亮光闪现。
她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木桩上。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火光连成了线。
她无助地东张西望,却看不清周围的状况。想要喊叫,可口中又被布带儿束缚着。
她不知醒来怎么会是这样的情景,甚至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本能却告诉她现在置身在危险之中。
须臾间,有脚步声传来,红甲的士兵们举着火把将她围了起来,竟然点燃了她周围的干草。
火光入眼,她心里更加慌张。
很快,大火将她包围起来,她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鼻尖一凉,她看向天空,此刻竟然飘起了雨。
她暗自庆幸着,可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昏迷前,她觉得手上的束缚被什么斩断,整个人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宇文宪抱着昏迷的人,迅速按着早已制定好的计划撤退。
连夜赶路,等到全军撤出了齐境,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打帘进了身后的车中,见女子依旧窝在车里昏睡,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一日的赶路让她发起了高烧。
他救到她的时候看到她满脸满身伤痕,毫无生气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滋味。
撤退前,皇兄来了密信,说她落入齐军之手,即将被人火刑,让他安排撤退的同时,速去相救。
他闻言自然不敢耽搁,马上安排好一切,亲自去了地点。
不想现场并没有任何埋伏,齐军也似乎没有拦他们的意思,反倒看到他们赶到便望风而逃…
他们救人的计划过于顺利,这让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可是又庆幸她平安无事。
几日后,他的人马终于到了华州与宇文邕会和。
当他将依旧昏迷的女人送到兄长面前时,宇文邕便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何泉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望着怀里的人,虽然担忧,却也抑制不住失而复得的喜悦。
姚僧垣见了,上前恭敬道:“陛下,你的足疾刚好一些,不宜随意行走,还是躺下休息吧。”
宇文邕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焦急道:“姚公,先给她诊治,她伤得很重,现在还在发烧…”他说着便想亲自抱她回屋上榻,可是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宇文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宇文邕因为刚刚的不小心,自己的手被擦破了皮,却将她护在身前,生怕再伤了她…
犹豫了下,他才将她交到弟弟怀里:“先抱她躺下,让姚公和医女们帮她看看。”
宇文宪应了下来,将女子安置在榻上,又过来将他扶到了旁边坐下。
看到姚僧垣请完脉,又唤来医女们帮她检查伤口,他主动请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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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豆烛火静静燃烧着,宇文邕看着榻上的人,英眉紧锁。
他曾下决心绝不原谅她,若是抓到定要将她终身囚禁□□,可此刻他却后悔自己的狠心,若是他没那么做,没有羞辱过她,没有伤害过她,或许也不会逼得她走投无路,为了逃走竟然从瀑布上跳下去,还为此险些丢了性命。
许是那刻方知,他所谓的怨恨无非都是爱而不得,爱而被叛所生,他终究舍不得她受苦,舍不得她死去…
撤退前几日,豆卢突抓来一个可疑的人,那人自称是齐国淮阴王的使者,有个消息想要告诉他。
他当时正襟危坐在榻上,不屑地问道:“莫不是淮阴王知道伪齐气数已尽,想要举兵来附。”
那个使者倒是临危不乱,称淮阴王有一样礼物在手,若是陛下能退兵,便可将礼物奉上,说着递上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撮头发,还有一身破旧脏乱的黑色铠甲。
他接过后不禁拳头一紧,却故作淡定道:“这是什么意思?”
使臣只道他应该明白,如今齐国皇帝已经对淮安公主下了追杀令,淮阴王尚未将公主之事透露出去,所以一切看陛下是否想要得到这礼物。
他最讨厌被人威胁,但却不怒反笑,大言伪齐国主失德,天怒人怨,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笑谈曾听闻当年高洋自晋阳还邺时,路遇一个僧人,他不仅直呼其名,还道阿那瓌终破伪齐。当时蠕蠕主阿那瓌在塞北强盛,高洋甚为忌惮,所以每年击讨,之后蠕蠕亡了国便无人再提此事。
那使者不明所以,他便继续道淮阴王的名字中“肱”字实际与阿那瓌的“瓌”字同音,所以,这阿那瓌真的是郁久闾阿那瓌吗?…若是此消息在邺城中传开,不知淮阴王还能不能安心享乐,齐国咸阳王斛律光的例子或许就是他的下场!不过若是高阿那肱肯降于我周国,周国定当加官进爵,保他荣华富贵。
那人听后不敢答应,却已是一身冷汗。
他当时称可以放他离开,不过希望他好好回去劝劝自己的主人。
若是高阿那肱觉得在理,不必马上来附,他会先行撤兵,让其在齐主面前记上一功。
但高阿那肱也要保证礼物的安全,为了不让人怀疑什么,不如按照齐主的意思行杀令,他届时会派人前去相救。
可若是高阿那肱敢使诈,他日荡平齐国之时,就是他身首异处之日!
那使臣回去果然说动了高阿那肱,还派人送来信件,注明了劫人的时间地点。
这种小人,唯利是图,为了长久的荣华,背叛之事毫不犹豫,况且听到了那句阿那瓌亡你,估计早已生了胆怯之心,但正因这样,他也完全不信任他。
他随后便传令给了毗贺突,令他安排部署,以智取将她救回来,而周国的大军也于当晚开始撤退。
因为探子来报,说傅伏对行台乞伏贵和说他周国军队疲惫不堪,愿意率领二千精骑追击。
尽管此事未被准许,但为了大局考虑,他还是令军队加快了行进速度。
本想在同州宫里等消息,奈何西土不宁,他还要尽快回长安处理,所以只得带着担忧继续赶路。好在一切算是顺利,没有生出变故,毗贺突将她救了回来,背叛的种子也被他悄然埋在了齐国的土地上…
他复看向昏迷中的人,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
姚僧垣和医女们为她检查的时候就发现她伤得很重,她的背后,本就有那日杖刑所致的旧伤,如今还添了不少新的划伤。她的膝盖等处也有明显的撞伤和淤青。此外,由于身体受到严重的力量冲击,她的五脏六腑和周身经脉都受到不小的损伤,头部也被尖锐的东西撞破了口子…
能有一口气在,实属万幸…
他拉住她的手,轻声唤道:“落儿,醒过来吧,我不生气了,也不再为难你了…只要你活着便好…”
他就这样拉着她,看着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梦呓了几声。
他眼中一亮,忙又唤了她。
尘落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床顶的纱幔,突然听到耳边喜悦的唤声,扭过了头。
因是背着光的关系,她看不清坐在床边人的样貌。
刚刚,她好像做了好长的梦,她被水冲着,有人叫她,声音歇斯底里,却被水声压了过去。
她沉进了水中,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可是刺骨的寒冷却让她很害怕…
之后又好像被大火围攻,险些葬身在火海里。
她为什么在水里?为什么水又变成了火?现在又在哪?…
“落儿!”宇文邕难掩喜悦。
尘落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在叫她吗?落儿…?她记得有人将她从火中救了出来,那个人是他吗?
她努力回忆着,却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那人低下了头,离她近了几分,此刻方看清他的面容。
他有着硬挺的眉,乌黑的眼,高跷的鼻,厚厚的嘴唇,嘴角上有青涩的胡渣,下巴还留有虬髯,见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心里莫名害怕起来。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弹坐起来,一把推开他,可是自己却撞到了墙面,浑身疼痛…最糟糕的是,因为她手腕还被他攒着,她依旧没有逃离他的控制…
但由于刚刚的一推,那个人险些摔下榻去。
她留意到他的脚好像不太灵活,而自己刚刚的莽撞似乎让他不悦,她紧张地向后缩了缩,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瑟瑟发抖。
宇文邕眸色一痛,缓缓向榻上挪了挪:“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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