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孩子,真乖。”垂颜帮马儿顺完了毛便转头对着落空道,“老板娘,顺子很乖的,你别担心,路上绝不颠簸。”
落空苦笑一声,一看也知道这是匹烈马,路上绝不颠簸的话,还当真是不敢信。可这荒山野岭的,不可能还有另一辆马车,况且她若延迟回洛阳偃师,恐怕杜后会生疑,万般无奈,落空只得爬进马车中。
刚刚进了马车,落空便听见垂颜一声:“小芳芳来日再见。”她还没来得及恶心,马车便轰的一声冲了出去,颠得她险些在车里自己撞死自己。
马车驶离后,伎芳冷漠地再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而此间月下冷风中,却还有一人,没人瞧见,隐在破庙之后,背靠着残垣颓墙,垂着头叫人看不清容貌。
而月光羸弱,等到他将头抬起来的时候,才险险照亮他清秀的眉目,深邃的眼眸,那细长的睫羽不动分毫,于冷风残月里遗世而独立,孤独却不寂寞。
他穿了一身的白,却在这荒野中比夜色还要暗沉,那玉冠也是暗的,没有折射出任何温润的光泽。
这人没有半分表情,正是苏长亭,他只是想要来见见她,抵不住思念,却又害怕见了抵不住悲伤,他是个极擅隐藏忍耐的人。
然而在她的事上,他似乎总是忘了冷静,忘了所有已经设计好的步骤,太容易为了她而打乱步伐。苏长亭垂下头,默然了一会儿,才直起身,走出残垣的冷月下。
钱三,他似乎应该处理一下了,若是让杜后现在便对他生疑,恐怕之后的很多事都将受阻。
杜后回到了朝凤殿,将一身便衣换下后,揉了揉眉心,海福欲上前为她揉肩却被她止住。
睁开眼睛,杜敏贤明亮漆黑的双目望着前方,冷声道:“让人查清楚长孙碧烟口中的钱三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皇后娘娘。”海福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始终没有下去。
“有话便问。”杜后说道。
“奴才只是奇怪,为何娘娘三番两次地放过了长孙碧烟。”他最想不通的便是这一点,从来果断理智的娘娘为何总是轻描淡写地将长孙碧烟放过,这实在不像娘娘的作风。
杜后沉默了许久都没有给海福一个答案,她自己也在问自己,为什么总是觉得长孙碧烟不会骗她,明明她最不应该为之心软的人便是那个女人。
“先去查钱三。”最终杜后败给了自己,她凝眉闭眼,显然再没有一点耐心在她为何会对长孙碧烟心软这件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跨年了,新一年新气象!(づ ̄3 ̄)づ╭?~
☆、回洛阳
落空经历了几日非人的赶路后,终于从马车中走了出来,步伐有些沉重,三步后扶住一叶酒肆的门,开始狂吐不止,胃里翻江倒海,不过吐了一阵便晕了过去。
锤子立即将老板娘扶住,然后皱眉嘟囔道:“哎呀,老板娘的身体太弱了,顺子这么温柔了,老板娘还是受不住。”他话一说完,一旁昂首的顺子从鼻子里喷出几口气,似乎在应和锤子的话。
又在床上躺了三天,落空度日如年,每看见锤子一次都在懊恼当初她是怎样鬼迷了心窍竟然让这个人入她右堂八颜,她好想穿回去把锤子踢出右堂再死啊。
庞大厨是落空能下地的这天回来的,背着好几袋所谓的家乡特产,一进屋就嚷嚷着:“老板娘,我庞大厨回来了,你想不想我啊?”
落空刚下地的脚又缩回了床上,闭上眼睛并不想理会庞大厨的吆喝。
锤子心善实诚,走到大堂兴高采烈的对庞大厨说:“胖大厨,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你不在,老板娘吃不惯我煮的东西,顿顿吐。”
躺在床上的落空咬了咬牙,决定忍住小我成全大我,皱着眉死闭着眼。
“老是吐?哎呀这可不行啊,得去看看大夫,说不定是闹出人命了。”庞大厨很是担忧地冲着落空的屋跑去,地动山摇的来势,让落空再也忍不了冲着门口吼道:“再不去干活,全部扣完工钱。”
庞大厨的大脚停在了门口,兴奋的神色顿时厌了,回头对着追来的锤子小声道:“老板娘近日是不是葵水来了,这么大的火气。”
“也有可能是葵水一直都没来呢?”锤子笑得有些贼兮兮的,后忽然想到在庞大厨的面前,他还没有露出本来面貌呢,老实憨厚的人可不会说这种话,立刻又严肃起来,企图说点什么挽救。
哪知庞大厨笑得更是贼兮兮,伸出胖手指指着锤子,嘻嘻笑道:“不错哟,锤子你学坏了。”
锤子干笑两声,随即挠挠头不再说话,忽然觉得跟庞大厨永远不在一条思维路线上。
洛修竹是半个月以后回来的,这个时候一叶酒肆已经恢复了正常营业,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一叶酒肆的门槛,然后锁定账台里的落空,一脸愤怒地走过去。
“你怎么回事?提前回来也不知道通知一声吗?没长嘴巴不会说话,还是没长手不会写字?你害的我找了你半个月你知不知道?玩失踪很高兴?看着别人苦苦寻你,很得意?”
洛修竹是真的气得忍无可忍了,他一边愤怒地指摘着落空,一边用力地拍着桌子,显然是气得将一切礼仪圣行都忘的一干二净。
“说完了?”落空很淡定地听洛修竹吼完,随后冲着躲躲闪闪的锤子吩咐道,“给洛大少爷煮一壶消火茶去。”
“好的,老板娘。”锤子心虚,不敢再怠慢了洛大少爷,匆匆下去煮茶去了。
洛修竹一股上脑的怒火就这么被落空一锅盖盖住,顿时像是噎了一口气怎么吐也吐不出,想再发火现在也冷静下来了,想不发火又觉得好不甘心。
正当洛修竹难受的不行的时候,落空一边打着算盘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洛少爷,你傻了还是蠢了?瞧见我不在,只需让人往洛阳这边送个消息,不出五日便能知道我是回来了。可你非要大动干戈,在京城大肆寻觅,你究竟是在寻我,还是在寻些其他消息?”落空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我心知肚明,便不必挑明了吧。不过我不告而回的确有些不把您当朋友,虽然我们交情也不算深。”落空为难地皱了皱眉,“还是跟您道个歉,算我任性了,想提前回来便提前回来,也没想到与您报备一声。”
落空这歉意道的洛修竹极为尴尬,她说的没错,他们的交情莫说至交,就连普通朋友都要斟酌一番,毕竟下一秒便不知道谁又会利用了谁。
而那报备一声更是听得洛修竹虚汗连连,他有什么资格让落空与他报备,就算哪日落空真打算关了一叶酒肆的门,从此隐迹江湖,她也完全没有必要与他报备。
还是那句话,他们做的这个朋友,有着太多不确定性,并不是实打实的交情。
“我回去了。”洛修竹有些尴尬,一顿怒火又变成了一顿憋屈,不愿多待这一叶酒肆半刻,匆匆转身又走了,也没等落空一句慢走。
锤子从厨房出来,端着一壶热茶,没瞧见洛大少爷人,不由纳闷地问道老板娘:“老板娘,洛少爷人呢?”
“走了。”落空轻描淡写地说,专心致志地打算盘。
“啊?那这壶茶?”锤子茫然地问道。
落空抬了抬头,看了一眼锤子端着的盘子,盘子上的茶壶,然后又垂下了头,说道:“嗯,从你的工钱里扣。”
锤子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老板娘说的扣是扣什么,等反应过来是说这壶茶的钱从他工钱里扣后,忽然觉得庞大厨平日里说老板娘是奸商的话简直精辟。
他蔫蔫地勾着背又将茶端回了后厨,心道:“唉,算了,不就一壶茶吗,也扣不了多少钱,何况这店小二也就是个兼职,他的正职还是帮娘娘办事,银子短不了。”
然而到了月底拿到老板娘递过去的工钱后,锤子才知道物以稀为贵,那壶他自己泡的茶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贵得让他肉痛!
对于那个叫钱三的人,海福用了两个月终于调查清楚。可找到人的时候,却不是长孙碧烟描述的那般长相。
钱三跪在朝凤殿内,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排场,第一次见到杜后这样的大人物,害怕是没的说的,更要命的是,他想尿尿,却只能憋着。
“你名叫钱三?”杜后凝眉问道。这个大胖子怎么看都与夕月相差太多,长孙碧烟莫不是想要戏耍她?随意说一个人出来,为得只是要她暂时饶了她性命?
“小,小人正是钱三。”钱三身上的肉抖得厉害,贼眉鼠眼都不敢乱飘,纵使这一殿金碧辉煌,但是一样都不是他有命拿的。
杜后眉心皱的更深了,凝着钱三许久都没有说话。旁边的海福也瞧着这钱三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最后走到皇后的旁边,轻声说道:“娘娘,不若让这人瘦下来看看,奴才瞧着这人眉目的确有几分与陛下相似。”
海福的话说的极小声,跪的有些远的钱三自然是听不见的,只能慌张地一会儿抬头一会儿又急忙低下去。
杜后听了海福的话后,再仔细瞧了瞧这钱三的五官模样,最后点点头,说道:“带下去,尽快让他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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