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空没有理会他这句话,依旧皱眉思考着,半晌后问道:“善水国皇室是否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规矩?”
“既然是我们不知道的,你让我如何回答你?”洛修竹憋着一股笑意,回答道。
落空斜睨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危险,仿佛在说,不知道不会去查吗,这可是事关你男子尊严的大事。
“好好好,我这便去查,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要上心此事?”他笑得不怀好意地凑近了落空一分,直视着她清澈的眼睛,“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你可要想清楚了,事关一辈子的幸福。”
“洛大少爷,你说祁筑儿如果这会儿以善水国储君的身份提出,要与大熙国缔结秦晋,成两国邦交,唯一的要求就是结亲的对象是洛家大少爷,你说皇后娘娘和杜相是会答应还是不会答应?”落空温柔地笑说道。
自然是答应!洛修竹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了大熙国的繁荣昌盛,必定会答应。
落空的话一落,洛修竹脸色瞬间铁青,不怀好意的笑容瞬间淹没,取而代之的是凝重,随即起身快步出了宅中,想必是去调查祁筑儿为何被祁戾送往潜云斋这件事了。
冉福呆了呆,没从他家少爷快速的行为中反应过来,随后立马追了上去,不敢耽搁。
“傻子。”落空瞧着门口洛修竹离开的方向,此间院中不再有旁人,她目光茫然地落在地上碎了的石桌上。
十日后,京城慢悠悠地驶入一辆华美的锦车,士兵依照惯例查看来人身份,一只漂亮的分不清男女的手利落地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明艳的面庞,一双暗藏机锋的眼睛,叫士兵惊住,竟不敢开口询问。
“礼部尚书,苏长亭府上如何去往?”女子的声音清脆,刚一说话便又叫士兵回过神来,愣了愣正欲询问来人何人,从何而来,却见女子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当下心中一颤,立即指了一个方向。
潜墨凝眉瞧了瞧士兵所指方向,放下了车帘又隐身入了车中,随后马车又使动,朝着士兵所指的方向而去。
那指路士兵还站在原地呆着,浑身寒冷,旁边的同伴拍了他一下,见他好大地一抖,不由说道:“这天寒地冻的,早让你多穿些了,看你现在冻得直打哆嗦。”
指路士兵没搭理他,脸色还是有些惨白,他怎么好意思说他不是被天冻的,是被一个女人冻的,并且还失责地没有依例盘问来人。
马车入了城,走得更慢了,潜墨坐在车中吃着红彤彤的草莓,来的时候从一伙山贼手上抢的,这驾车的车夫也是其中一个山贼,被她收为了仆人,如今她正缺人,便不能像从前那般挑剔。
苏府的门前站着两个护院,再前方又有两座雄狮坐镇,潜墨下来后,负手两步,走到左边的雄狮面前,摸了摸狮头,笑了笑。
“什么人?这是礼部尚书府上,没事快走!”一个护院瞧见潜墨随意抚弄狮头的模样,呵斥道。
潜墨听后抬头瞧了一眼,冷冷地一笑,心道这苏长亭府上的人还不错,竟没有用滚字,而用的是走,也算是苏长亭御下用了点心,就不知道苏长亭是个只用这点心,还是处处都用心的人了。
“我找你们主子,派个人去通报一声,若是苏长亭不再府上,便让他快些回来。”潜墨负手上了台阶,一边说一边走,说得走得都极为随意。
两名护院双手一展,挡住了潜墨去路,皆皱眉,脸色不佳,其中一人正欲呵斥潜墨傲慢无礼,却话还未出口,只听两声闷响,两名护院皆是一阵惨叫。
“记住,下次别挡我的道,你们主子都不敢,尔等倒是吃了熊胆了。”她说话的时候分明是在笑的,却总是让人觉得她笑出了一口的獠牙,下一秒便会将人生吞活剥。
两名护院皆不曾想到一个说话声音如此动人的女人竟然会武,且似乎不弱,二人痛得撕心裂肺,却强撑着清醒对视一眼,一人朝府中去通知钱伯,一人朝府外去通知少爷。
潜墨旁若无人地入了苏府,慢悠悠地走,然后坐去了大堂的正座上,左右打量着,心中暗暗又对苏长亭这个人有了几分了解。
她能得到的消息不多,潜云斋那个荒野地方,她能依着苏长亭一封匿名的信寻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想知道的更多,除非用上她曾经的婆娑殿,可她如今不能用,她与母亲有过协定。
这十天来给潜墨赶车的那名山贼乖乖地站在一旁,既不敢走,又不敢多动多看,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修罗了,一言不合就杀人,仿佛杀人就跟吃饭一样简单平常。
他十个兄弟,就因为几颗草莓,如今只剩下三个回了寨子!
☆、修罗治国
苏长亭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瞧见钱伯正毕恭毕敬地给祁筑儿添茶,心中的那份担忧这才放下。他没有想过祁筑儿竟会如此神速,这么快就找了来。
座上的祁筑儿瞧见苏长亭回来了,扬起殊丽的笑容,唤道:“苏大人回来了。”她歪了歪脑袋,一手撑着侧额,“不知苏大人是否知道我是谁?”
苏长亭面带微笑,站在祁筑儿面前,没有立即回答祁筑儿的话,先是朝着钱伯吩咐道:“钱伯你先下去,暂时不要叫旁人过大堂这边来。”
“是的,少爷。”钱伯弯腰说道,微抖的手握在一处,转身有些恐慌地离开。
苏长亭等到大堂中无人了,才朝着祁筑儿弯腰一拜,行了个大礼道:“在下苏长亭,拜见善水国储君,婆娑殿尊主。”
眉头挑了挑,祁筑儿笑了笑:“你知道的可不少,不仅知道我是善水国的储君,还知道婆娑殿乃我麾下。”保持着歪脖子的姿势,她似笑非笑地将苏长亭望着,“要知道连师兄都不知道婆娑殿乃我所创。”
“皆因尊主的事并非大哥告知长亭的。”苏长亭还是弯腰下拜的姿势,声音缓和地说道。
祁筑儿直了直身子,裂开朱色的唇,露出一口皓齿,眯了眯眼。她本以为苏长亭知道她的身份,是师兄萧守义告知他的,所以才会写匿名信告诉她,洛修竹意欲娶人成婚。
如今看来,苏长亭能知道她的身份,应该是另有途径。只不过她如今的重点并不在此,且她时间不多,母皇必定很快就会得到她已经出谷的消息,她必须赶在母皇有所行动之前采取应对措施。
所以她并不愿在这件事上耗费精神,祁筑儿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说道:“坐下说话。”
苏长亭应声坐去祁筑儿下手的位置,规规矩矩的,不敢有任何怠慢。
“你既然知道我乃善水国储君,更知道婆娑殿乃我创建,那么你应当知道我为何会待在潜云斋十年之久。”祁筑儿眼眸寒得没有任何温度,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跌入了冰湖里。
“在下只知尊主十年前是自己心甘情愿待在潜云斋,并且与善水国国君有过前约,非得潜云居士的同意,不得擅自出谷。”苏长亭垂眸说道。
祁筑儿侧目看了苏长亭一眼,仿佛觉得他说的是假话,但是从方才苏长亭一系列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很明白在她的面前不能有一丝虚假,她没什么耐心与人周旋。
那么苏长亭说不知道便是真的,这样便叫她觉得稀奇了,她还以为苏长亭知道很多事,如今看来,似乎也不过如此。
事实上,祁筑儿以为苏长亭知道很多事实在是高估了他,他只不过知道很多关于大熙国的事,却对于与大熙国素无交集的善水国知之甚少。
他能够知道祁筑儿乃是善水国储君,婆娑殿尊主,实在是因为几年后的一桩震动天下的大事。
那便是善水国改朝换代,祁戾的女儿祁筑儿杀母夺位,然后彻底血洗了朝堂,将一些皇室流传千百年的规矩完全颠覆,至于那些规矩是什么,他无从得知,只是那时候从大哥的口中知道了这位嗜血国君曾是潜云斋弟子,叫他当时震惊不已。
再有便是一件趣事,祁筑儿继承国君的位置后,善水国没有后君,在善水国大臣的催促下,祁筑儿指了一个人,说非那人便永无后君。
而祁筑儿所指那人,便是洛修竹,所以他才会想到书信给大哥的同时再书一封给如今还在潜云斋的祁筑儿,做两手准备。
“其实,我当时也并非全然心甘情愿。”祁筑儿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既然确定了苏长亭不知道,她也不妨都告诉他,“因为我做不到最后一步,所以才与母皇达成约定,若做不到最后一步,便永不出潜云斋一步。”
苏长亭面不改色地听着,祁筑儿又笑了起来,眼睛看着大堂外天井的下方,阳光最是明暗交织的地方,瞳孔缩了缩,均是自然反应。
“可我如今走出了潜云斋,这最后一步,我不做也得做,而导致我非做不可的人——”祁筑儿转眸看去苏长亭,笑得很是畅快,“苏长亭,你该为你的决策心计付出代价。”
饶是苏长亭这个活了两世,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经历过的人,在面对如此血腥直接的祁筑儿时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虽然知道祁筑儿迟早会知道匿名信出自他手,却没有想到祁筑儿这么快就寻到他这个源头,甚至如今看来,她是连他给她写匿名信的根本原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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