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近了,落空才听见他们的讨论声,足下便是一阵颠簸,险些朝前扑去,栽倒地上。
“哎呦,人家都说了,年妃娘娘能够怀上这个龙子多亏了皇后娘娘的促成,这个龙胎绝对是个皇子,若是个皇女,可不就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呵,你个小浪蹄子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不过就是听了市井里的三姑六婆胡说八道,也敢在这里搬弄是非,以假乱真,我告诉你们,我家祖上乃是周学后人,卜卦算命无一不通,昨天我观星测运,算出年妃娘娘肚子里的绝对是个女儿,不会错的。”
“咦哟,笑死人了哟,还周学后人,我看也不就是个江湖算命的,还是那种一铜钱一次的破烂摊子吧。”
“你……你……”壮汉脸色涨红,翘着一根兰花指,荡荡悠悠地指着遮脸低笑的另一个壮汉。
落空站在他们身后五步之外,震撼地无法靠近,这场面若非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她恐怕是连做梦都编造不出来。
一身肌肉喷张的壮汉,四人一桌,竟像四个娇滴滴的女人一样说话,那兰花指的弧度怕是她都学不来,那声音里的拿腔拿调,就算她有心想学,也没那个天赋异禀。
落空很是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直到她旁边一桌奇怪地看着她傻站着,她才回过神来,抱歉地冲着旁边一桌笑笑,随即斗胆上前。
“几位……客官。”落空保持着僵硬的笑容,中途斟酌了一番称呼,唤道。
四个壮汉齐刷刷地扭头,四张涂红抹白的脸茫然地将她望着,落空当即又呆住了。如今她终于明白了锤子,为什么当她说由她来解决的时候,锤子是那么的如释重负。
咽下一口唾沫,落空坚强地说道:“几位客官怕是第一次来一叶酒肆,不懂得这里的规矩,还请四位瞧清楚了旁边大柱上的两行字,休要再论国事。”
四双眼睛又嗖嗖地来回摆动,快速地将两旁柱子上的字看完,随即凝眉的凝眉,嘟嘴的嘟嘴,还有一个绞弄着自己的衣角,羞羞答答的。
“那,那我们便不讨论国事了。”其中一个壮汉眼睛抽风一样眨动,一会儿看落空,一会儿看桌子,说道。
落空见此,仿佛吞了上百只苍蝇一样恶心,却还是保持着微笑离开。
她刚走一步,便听见那才答应不论国事的壮汉立即用兴高采烈地声音说道:“哎哎哎,你们猜猜刚刚那个女人有没有过男人,还是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
“我猜一定不是,因为我没闻到处子的香气。”
“骚浪蹄子,你还闻得出处子香气了,你连女人都没碰过。”
“说的你碰过似得,你还不只给男人碰?”
落空足下似乎被藤蔓缠住,手自觉成拳,闭了闭眼,沉默片刻,笑容忽的灿烂无比。
她很是优雅地转过身,用着一种特别的甜腻声线,确保不被其他桌听去的音量,低低地说道:“不知道四位有没有听过去阳草?”
“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妖孽壮汉问道。
“一种好东西,吃了后能叫男人不举,女人容颜永驻。”落空笑得甜滋滋的。
“哦?这么好的东西?”靠落空近些的壮汉捧着脸,双目泛光很是惊喜,“哎呀,不对啊,人家是男人,可是容颜永驻啊,这、这好纠结啊。”
“不用纠结,四位方才不就已经喝下去了吗?”落空眼眸暗藏幽光,唇角咧开,笑得很是甜美。
“啊?哎呀,这不对啊,不,这也好,不不不,这……”四个大男人瞬间很是纠结,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的。
落空笑看着,用一种很是理解地口吻说道:“四位的担忧我都明白,只不过四位是不是认清楚了,你们都是男人,再如何担忧也是只能不举,不能容颜永驻的。想做女人,这辈子还是别想了。”
四名壮汉瞬间整齐地怒视着落空,却见落空笑得很是明媚,又接着说道:“颠倒乾坤也非什么大事,嚼人舌根却是不管男人女人,天上地上都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落空的视线从那壮汉额上花钿,到那双颊胭脂,细细地扫过,“真正的女人,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庸俗之物?”
落空直起了身,轻轻地捏起一缕发,微微落眸,浅浅笑起,含羞待放之态,闭月羞花之姿,薄纱长裙称得身形修长曼妙,她又轻轻抬头,锁骨处若隐若现,引人入胜。
“看清楚了吗?女人,你们是吗?”落空轻蔑地笑看着他们,朱红的唇仿佛淬了毒的鲜花,就这么看着他们狼狈的,灰溜溜地掩面逃离。
锤子虽没有靠近这一桌,却时刻关注着,这一幕一刻不少地落入他的眼中,到了最后只能惊叹老板娘果然厉害!
他上好了一桌的茶,立即跑到老板娘跟前,弯着腰,瞪大了眼睛,赞叹道:“老板娘,你好厉害!竟然轻易便让那桌……那桌人自己走了。”
“手握刀斧,又捏着人短处,这样都不完胜,干脆你做我的老板娘罢了。”落空漫不经心地一边说一边走回账台。
锤子还欲再说什么的时候,有人却插队抢了先机去。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说完洛修竹又鼓了两下掌,锤子见是洛大少爷来了,识趣地离开了账台前。
“竹鹦林待腻了?怎么又跑到我一叶酒肆来?”落空眉毛都不动一下,一边打着算盘一边问候道。
“说话也得凭良心,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个‘又‘字从何而起?”他这半年来,明明只来了两次,还两次都是给她大小姐送酒,跑腿来的。
“那么今日究竟为何而来?”落空也不争辩,利落地问道。
洛修竹温和的表情在这一刹那,沉了沉,他眸中光色忽然模糊起来,静了许久才莫名其妙地说道:“她……我不知道她好不好。”
算盘声戛然而止,落空抬头看去洛修竹,只见这人一副失了神的模样,明明对着她,却根本不知道在看什么。
落空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泥沼一样的浑浊,而浑浊中是他的灵魂越陷越深,她很想拉他一把,却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
“过不了多久就是晚膳了,留下吃还是回你的深山老林吃?”落空重新看去账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算盘珠。
“难得你这么大方,愿意请客,我自然是留下来吃。”洛修竹的眸中回了一些神,自然调侃地说道。
随即落空与洛修竹对视一眼,二人忽的便笑了,笑得很是熟悉,有一种心照不宣地意味。如今看来,只要日子平静,没什么波澜,他们倒也能引为彼此知己。
至少,他们很懂得彼此,有时候不用特别说明,便明白对方发生了什么,心里在想什么。
而这一次,落空知道,洛修竹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之所以如此失落,怕是因为远在京城皇宫中,她的前世杜敏贤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一件足以让杜敏贤受到影响的事。
落空不用做多思量,便能想到,此时此刻,能让她的前世杜敏贤受到影响的事,唯有一件,那便是挽晨,大熙国未来的国君。
夜深人静,京城里的皇宫沉静盘卧,如同金龙沉睡。
朝凤殿内,杜后青丝散落,半倚着殿椅软靠,合着眼。她身后的海福小心翼翼地为她揉着肩,特别注意颈部的力道,那里一不小心力道重了,便会叫皇后娘娘痛着。
“娘娘,太医说年妃肚中的小皇子就快要出生了,约莫便是这七日内的事。”海福尖锐的嗓音刻意放软了说话。
“你又怎知必是皇子?”杜后浅浅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说。
“娘娘煞费苦心将年妃送到陛下的榻上,如此年妃都怀不上一个小皇子,如何对得起娘娘的厚恩。”
杜后睁开了眼睛,抬了抬手,示意海福不必揉了,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遥望着远处天上的浓月。
月辉在她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令得她盛气凌人的轮廓变得柔和,她说道:“或许,我也并非希望是个皇子。”
若是皇子,那么她便真的要抛下一切了,可若是皇子,她便不用再忍受无边的妒忌。一切都看天意吧,看看老天要她往哪条路上行去。
☆、出生
三日之后,天蒙蒙亮起的时候,年妃寝宫忽然传出一阵惊呼,随后太医医女纷纷赶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朝凤殿里得到消息,年妃临盆。
杜后还在沉睡,便被这道突然而至的消息惊醒,她面容冷肃得让宫婢为她洗漱着衣,随后坐上凤撵,催促宫人急速赶去年妃寝宫。
上撵前,杜后侧头沉声对海福说道:“去查清楚,年妃为何会忽然临盆,却不再太医预期之中,若发现有人作祟,即可捉拿。”
“是,娘娘。”海福也有些慌乱,近日皇后娘娘对于年妃肚中孩儿极为上心,御膳房送入年妃寝宫的食物一律有专人试菜,就连年妃寝宫近身的宫婢,都被他查了个清楚。就在昨日,太医还说年妃娘娘胎象稳定,产期应当在三日后,却不想一夜过去,这便忽然临盆了。
如果查出这件事的确有人暗中作祟,海福可真不敢想象那人最后的下场会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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