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十分为难,一是饥肠辘辘,二是不忍心打击碧烟。
而女婢匆匆来去带回的消息让他非常喜悦,因为碧烟终于做好了,在就寝时辰到来之前,终于在这温暖的深秋月夜里为他做好了一顿佳肴。
佳肴……
苏长亭看见桌上的饭菜时,深深觉得佳肴二字其实是一个很沉重,很不应该随便用的词。
长孙碧烟略微满意地看着环儿一脸菜色地将她刚刚做好的饭菜端上桌,然后一脸温柔地看着苏长亭道:“夫君,叫你久等了,碧烟第一次下厨,还望夫君多多包涵。”
“不……不会……碧烟做的饭菜颜色……很是朴实无华……长亭看着便觉得……很喜欢,喜欢的紧。”苏长亭额上有些冷,一抹才发现竟然是出了冷汗。
环儿一旁恹恹的,显然精神被折磨得已经很不清醒了。
长孙碧烟与苏长亭相对而坐,中间是一桌近乎灰又带点特别的深绿的诡异颜色的“佳肴”,等苏长亭提着一口气说吃饭后,二人开始动筷。
长孙碧烟比较含蓄,等苏长亭吃了一口后,看了看他喜悦的脸色才开始动筷子,夹菜送入自己口中,一口菜咬下去,长孙碧烟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但凭着坚强的毅力,硬是咽了下去。
咽下去后,她还温柔地对苏长亭笑笑。
苏长亭小心翼翼地看着长孙碧烟问道:“碧烟……若是吃不惯,可以叫厨子再做一桌的。”
“怎会吃不惯,夫君这是在说,碧烟做得很差劲吗?”原本笑着的脸瞬间要梨花带雨的架势,她刚忍住了胃里的恶心,又要忍着心里的恶心,做出长孙碧烟的模样来迷惑苏长亭。
长孙碧烟深深的觉得,这一次若是不成功,绝对要换一个方式,否则,她迟早把自己也搭进去。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没有做菜的天赋,一点都没有。她不应该倔起来便不听劝的,不应该不用午膳都要死命做出一桌“像样”的饭菜的。
因为事实证明,很多事情,不是努力了就会有回报的,例如她曾经对宫夕月的付出,再例如这一桌子的……菜。
“不会不会,碧烟用菜。”苏长亭连忙否认,然后便开始大快朵颐。
长孙碧烟清楚地瞧见了他额上汗如雨下,那喉间的耸动就没停过,感情是咬都不咬,入了口中便直往肚里咽。
她心中十分佩服苏长亭对长孙碧烟的情深似海,甚至觉得连她当初对宫夕月的感情都比不过。
她甚至有那么一刻在吃自己的菜,吃得神志不清的时候想:“若是有一个人如苏长亭一样对我,我便不会如此心狠手辣,为保自己而不择手段了吧。必定是会跟如此深爱着自己的那个人生一双儿女,平平乐乐地过完一生。”
那一夜,深夜,苏府的主卧里热闹不已,两个主人都……腹泻了。
跑茅房跑到最后甚至是用爬的,第二日府里钱伯请了大夫来,开了药,二人服下,这才算是结束了痛苦而漫长的征途。
到了第三日,苏长亭已经能如常的准备去田阁老府上,出门前还温柔地抚着长孙碧烟的黑发,说道:“今日我会早些回来,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便唤人将大夫再请来瞧瞧,知道吗?”
见长孙碧烟点了头,苏长亭才健健康康、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去。
而长孙碧烟软在床上,望着床顶,疑惑不解地思考:“苏长亭怎么没死?我下的那毒,应当会让他在三日内渐渐地失去五感,随后在梦里一觉不起才对啊。我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涂在苏长亭的碗沿上,怎么会如她一样只是腹泻这么简单?还比她恢复的快!”
难道是菜太难吃导致腹泻,然后药力就大打折扣,不至于毒死人?
长孙碧烟闭上了眼,心中慢慢恢复了平静,只余下一个念头:“再来!”
☆、杀夫第二回
两日后,长孙碧烟的身体才算是彻底恢复。苏长亭照常去到田阁老府上,府中冷清,环儿拿了长孙碧烟的衣服下去给女婢浣洗,回到屋中便看见小姐正在摆弄着前些日子买回来的丝线。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环儿疑惑不解地问道。
长孙碧烟目不斜视,穿针引线间回答了环儿道:“与长亭认识这么久,我都不曾送过什么定情之物给相公吧,今日得闲便想着来做个荷包。”
她约莫也只还记得怎么做荷包了,上辈子出阁前,她的女红还算过得去眼,只是这么多年不曾动过手,难免生疏。
长孙碧烟聚精会神地绣着,等到绣文出来了,环儿凑过来一看,竟是活灵活现的鸳鸯戏水图,心中惊喜了一下,忍不住伸手上去摸,却被长孙碧烟一手拍下去。
“荷包还没做好,等会儿就被你摸脏了。”长孙碧烟佯装责备地斥道。
环儿看了看自己指腹,圆润莹白,委屈地想不脏啊,随后又看去专心于荷包的小姐,那安安静静微笑着缝荷包的模样,像一朵亭亭净植盛开的水仙,吹着和风,饮着细露。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一个精致的鸳鸯绣面的荷包终于完成。长孙碧烟很满意地拿在手中端详,然后吩咐环儿将午膳端入屋中用。
环儿离开屋中后,长孙碧烟的笑容就变了一个温度,她澄清的双目里泛着淡淡凉光,从篮子里抽出了一根细细长长的深色丝线朝着床榻走去。
当环儿领着女婢将饭食送上来的时候,瞧见桌上的东西已经收拾了干净,而长孙碧烟正悠闲地喝着茶等她。
用完午膳后,长孙碧烟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抬头看去环儿道:“前几日都因病困在家中,久了便闷的很,今日便去元家班听听戏吧。”
“小姐想要去听戏?”环儿很是惊讶,上次听戏回去,小姐的神色不太好,她本以为小姐已不喜欢听戏了。
“怎么,你家小姐想要去听戏很稀奇吗?”长孙碧烟好笑地看去环儿目瞪口呆的模样。
“不稀奇不稀奇,小姐想要听戏,奴婢这便去叫人准备马车”环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必了,走着去吧,大夫也说病后要多走几步,才恢复的快。”
“好,那环儿给您拿件披风去。”环儿刚欲朝里屋走去,便被长孙碧烟抓住了手臂,她疑惑地看去小姐,便听小姐说道,“环儿的眼睛都不看周围的吗,这旁边的椅子上不正有一件披风,你还要去拿什么?”
环儿闻声侧目,果真瞧见一件披风挂在椅背上,顿时心中骂了自己一句眼瞎,也没多少思虑,便拿了起来披在长孙碧烟的身上。
出门前,长孙碧烟唤来了一个丫鬟,让她告知管家,她与环儿出门看戏去,若是少爷回来没有瞧见她问起,便说她晚些回来。
丫鬟应诺,长孙碧烟这才带着环儿出了府。
元家班原便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戏班子,楼中布设有奢有简。
一楼靠近戏台子的位置自然是有些身份的人坐的,但是当真大富大贵的人都不坐一楼,而是在二楼的雅厢,略略一低头便将整个台子上的戏收入眼中,同时又可避免人多嘈杂。
而自十多日前,元家班从稽城回来,带回一个叫玉炎的小生,本就名声在外的元家班此时已到了叫众人趋之若鹜的地步。
楼里人山人海,比上一次长孙碧烟来时还要多,她皱起眉,忽然觉得自己选错了出行的位置,应该叫环儿陪她去一家清幽茶坊坐上一整天才对。
但是那样的话,环儿必定坐不住,她想要晚归的效果便无法达成。
长孙碧烟一张脸冷若冰湖,由着环儿在前方欢喜地开道,而她便走在后面,越来越不耐。
等终于走到了她们上次坐的位置,那位置很少会有人坐,因为常来听戏的人都知道这是长孙侍郎的千金常坐的位置,没人会想要无端招惹侍郎千金。
虽然长孙宇珩这个侍郎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官,但是这一楼本就没有什么真的富贵权重人物,侍郎千金便算得上是身份高贵的了。
可今日,不同寻常,这长孙碧烟常坐的位置叫人给占了去。
而占了位置的人,背影清俊,宽肩直背,一头墨发黑的仿佛能出妖魔,聚精会神地看着戏台子上歌喉婉转正唱戏的小生玉炎。
环儿性子急,还没瞧清楚这人是谁,便轻拍那人肩,说道:“这位公子,您坐错位置了。”
那人转过身来,环儿定睛看了看,忽的心中便是一抽,这不是上次看戏时,与人起争执,然后还对小姐笑了笑的男子吗。
“哦?我坐错位置了吗?在下看见这里空着没人,便坐下了,却没想到是小姐事先约定了。”洛修竹站起身,施礼的姿态也是风度翩翩,“失礼之处,还望小姐见谅。”
长孙碧烟缓缓微笑,一身清淡仿佛白色水仙屹立水中,看着洛修竹的那双眸,仿若含珠,她道:“公子客气,不知者无罪。”
她定定地站着,等着洛修竹让开,却不想这人竟是个厚脸皮,道完了歉便得寸进尺的说道:“小姐宅心仁厚,不与在下计较,但是在下实在心中有愧,不如小姐且坐,在下请小姐一壶茶,权当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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