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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 (董无渊)


  “…冀幽二州为大患,时令萧条,上无负天下,掣制于民…”真定大长公主半身斜靠在椅背上,面不改色地背信中的内容,背着背着便笑起来,“秦相雍是士子,一身士子臭脾性,写一封恐吓勒索信也做出一番三骈九叩的文章来。”
  长亭也面不改色地埋首听。
  “只要陆家帮他弹压幽、冀二州,那本账册…”真定大长公主“呼”地一声朝空中吹了一口气儿,“便可烟消云散去。”
  信就被她随手放在小斋案上,真定大长公主眼风扫了眼便赶紧移开。
  好像信很烫手。
  “秦相雍说他可竭力保持缄默至三月,如果京都的桃花都开了,回信还没到,他便放任朝中风向自流了。”真定大长公主捂着披风,闷声轻咳两下,娥眉赶紧起身帮忙顺气儿,真定大长公主将娥眉的手一把推开,继续道,“陆家门高位重,天下尽知。人站得高了,脚上有团泥,底下人都看得真真儿的,更何况若放任自流了,陆纷的身上沾的就不是泥了,是墨汁,洗都洗不干净。”
  长亭心一点一点向下沉。
  真定大长公主是什么意思?!
  还是难亲手舍弃自己的儿子对吗?
  陆纷身上有泥,有墨,哪怕是沾了粪水,都是罪有应得!
  长亭埋下头,上牙磕下牙,脑子转得极快,还有哪几条后路来着?哥哥暂时不能回陆家了,只能借石家的势卷土重来…还有她与阿宁,应该怎么做?装作懂事知事?还是跋扈不逊?还是暂时忍气吞声…
  “秦相雍的这封信,不用回了。”
  真定大长公主一句话陡然打断长亭思虑。
  不用回了….?
  秦相雍说三月没收到回信,就不会再下手弹压——这只是个好听的说法,恐怕到那个时候,他不仅不会下手弹压,甚至还会挑唆旁人渔翁得利!
  长亭一蹙眉,将左耳侧过去,她觉得自己没有听清。
  真定大长公主耷拉下眼来,眼白比眼仁多,神情极为疲惫,“陆纷身上的脏水擦不干净了,我只希望陆家不要受到牵连。”
  山户人家被毒蛇咬了手臂,若手臂保不住了,那就砍了吧…
  长亭五味陈杂,一时无言。
  觉得很奇怪,没得逞的时候想方设法都想达到目的,可一旦真定表明态度之后,反而束手束脚不知该走哪条道儿。
  “等回平成安顿下来再亲遣陆缤去接长英,今时今日都先劳烦石大人费心些,如今世道这样乱,往后咱们两家人指不定就搁一处了都得相互帮衬着,这才是正理。”
  真定大长公主靠在软枕上,脸色很不好,长亭从未见她衰老成这个样子,真定伸手去够那封信,手伸到一半儿顿时没了气力,娥眉赶紧上前帮忙。
  “信…”
  真定大长公主手上拿着信,伸手向前递,她不说,谁都不知道这是给谁瞅的。
  “小秦将军拿着。”
  长亭一蹙眉,顿感迷惘。
  小秦将军上前去双手接过,亦是一脸迷茫。
  长亭转头去看蒙拓,蒙拓照旧沉默寡言一张脸。
  “送到冀州去…”真定大长公主有气无力地交待小秦将军,“…亲手交给石猛,他迟早有一天用得上。”
  姜还是老的辣!
  长亭几乎想扼腕叫好!
  秦相雍自诩良相忠臣,却如商贾贱民般与人就忠义道德之大事讨价还价!秦相雍以为真定大长公主必定要保陆纷,哪知事与愿违,反倒落下把柄!
  如此信件一经公开,陆家大义灭亲,端的是一副凛然无畏的忠义样!
  长亭将头再往下埋了一埋,她还有得学!
  小秦将军先应一声是,蒙拓紧随其后应声抱拳而出,长亭以为真定大长公主太过难受早歇早好亦起身屈膝,却被真定轻声唤住,“阿娇,你先坐下。”
  长亭身形一顿,规矩落座。
  她以为大长公主有很长很长的一篇话要说。
  哪知等了许久,真定大长公主仍旧一言不发。
  长亭抿抿唇。
  “我希望对得起你父亲。”
  良久之后,真定哀然出声,“我也希望对得起陆家,对得起阿纷,对得起太爷。可是有这么多希望,总有一个会落空。”
  长亭静静地听。
  又是很长很长的一阵沉默。
  “你回去吧。”
  真定大长公主胳膊微抬,“回去睡上一觉,咱们就该回平成了。”
  长亭又抿抿嘴,默不作声站起身福了一福,折身推门向外走。真定大长公主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身影,含在嘴里的谢谢许久没说出来。
  谢谢啊。
  谢谢,你告诉我长英还活着。
  谢谢,你还肯信任我。
  大约这几句谢谢,一辈子都说不出口了,真定大长公主埋头苦笑,就像如今的眼泪——无论如何也掉不下来了。
  次日便从历城启程,走了一连三日,到第三日清晨有穿盔着甲的小兵来迎,说是,“二爷下令于明羊山脚举全城之力待候主子们!”
  明羊山就在平成外。
  长亭以为陆纷至少会在历城来接,谁知陆纷如今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夜里便就近歇下,胡玉娘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抱着枕头爬上楼来与长亭闲聊,长亭往里挪了挪,胡玉娘顺势就睡在了外头,手撑在脑袋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嘿嘿笑起来。
  胡玉娘的笑声本身就很好笑,像山羊咩咩。
  长亭听了一会儿也跟着笑。
  “我就知道你睡不着。”胡玉娘笑得气喘吁吁的,睁开眼望向搭在床上的生绢幔帐,“明日就要见到你叔叔了,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长亭笑着重重点头,“一点也不好,我怕我看见他就忍不住想捅他一刀。”
  “你可千万忍住,至少也等着我一起来,我柳叶刀好歹还能掩护你逃一会儿。”胡玉娘又笑起来,咩咩地笑,叫人听着开心,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翻过身去正对着长亭,“岳番说蒙拓欢喜你”
  胡玉娘眼神亮亮的,长亭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陆纷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陆纷
  长亭脸向被窝里藏了藏,堪堪藏住晶晶亮的双眸和绯红的脸颊。
  继续说呀…
  长亭屏住呼吸,炯炯有神地看向玉娘,在心里头急声催促着。
  胡玉娘动了动手肘,让自己枕得更舒服些,啐了一口,“我叫他莫浑说,我们家阿娇以后是要当主子娘娘的。他这么浑说,往后你和蒙拓见面都难自在,那小兔崽子真是叫人操碎了心肝。”
  玉娘顿一顿,再道,“岳三爷也让阿番别胡说,说他要再敢胡说就拿马鞭抽他。”边说边把身正过来,语气颇为感怀,“我们到了,他们就该走了,一路过来的弟兄就真再也见不着咧…”
  长亭屏住的那口气儿一下子泄了出来。
  有这样的吗!?
  有这样的吗!?
  提了话头然后再岔开!
  朝河里投了枚石头子儿然后忘记捞上来!?
  是蒙拓自己告诉岳番?还是岳番胡乱猜的?岳番是认真说的还是就像往常那样吊儿郎当随口说说!是不是想借玉娘的嘴巴委婉地告诉她?岳番给玉娘说这些话,蒙拓知道不,他知道不?知道不?!不!?
  长亭目光绿油油地看着胡玉娘,好想使劲摇胡玉娘的肩膀,你快回答我啊!回答我!
  生活总是残酷的。
  现实是长亭眼睛绿油油地死死瞅着胡玉娘——直到玉娘从感怀悲叹旧战友、明朗展望新生活、再到畅怀了一下前些时日吃过的糯米糊糊,最后便咂巴咂巴嘴,大腿放在长亭身上呼呼睡着了。
  没错。
  她睡着了!
  在把长亭撩拨得眼睛发绿之后,胡玉娘无忧无虑地睡着了!
  长亭眼泪汪汪地揪着被角狠狠咬了两口。
  那些没问出口的话,都变成了乌青的黑眼圈。
  长亭隐约觉得三更天的梆子声过了没多久,各厢房的门便挨个儿打开了,长亭麻利地帮小阿宁绑了发髻,洗漱之后下楼用早膳启程,两架马车换成了一架极大的双匹马车。女眷全都合坐在一块儿。
  长亭想了想,许是一则真定大长公主害怕最后一步功亏一篑,还是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心,二则或许方便大长公主与她说话。
  恰好。长亭两个缘由都猜对了。
  一上马车,真定大长公主看了看长孙女眼下的乌青,伸手拍了拍长亭的手背,温声安抚,“昨儿个没睡好吧?”
  长亭赶忙埋下头来,平白无故脸上升起一阵羞赧,点点头。
  “阿娇,别怕。”真定大长公主声音沉得低低的,“到了平成就挨着我住,吃喝住行都在我眼皮子底下。阿纷的手伸不到那么长,等阿英回来尘埃落定,你与阿宁就更不用怕了。”
  长亭再点头。
  怕就怕,真定大长公主做得太过太明显,叫陆纷鬼迷心窍。
  一母同胞的兄长都下得了手。
  就算是母亲。又能怎么样?
  狠下一颗心,豁出一条命,照样说铲除就铲除。
  长亭反手握住老人的手。
  未知即恐惧。
  长亭却并没有感受到太大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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