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寒旌点头,“已经有了些眉目,此案……”
“此案已经结案,得亏是腊月,文书还压着,你且去查着,”张聪接过话头,“只是要尽快。”
时日不多了,万寒旌点头,取下官帽就往外走,施人仰已经候在外头,接过他的官帽就问:“大人这是要往何处去?”
“去死者娘家。”
“那……”施人仰难得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不如走后门?”
万寒旌不解地回头:“发生了何事?”
“你那只小白已经在提刑司门口等了好半日了。”
“……”
万寒旌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明明是堂堂正正办案,却还要翻墙从提刑司出去的一日。他倒还好,至少身手矫健,施人仰却不谙此道,从墙里翻出来时很有些狼狈。换做平时,万寒旌必定会嘲笑他一番,但今日实在没有心情,若不是张李氏忽然吊死了,或许老张被害一案就会就此了结,杨氏父子虽已归案,却还会有真凶逍遥法外。
这样的事实实在难以让人心情好起来。一路沉默着到了张李氏的娘家,当家的是张李氏同父异母的弟弟,万寒旌还穿着一身官服,身后跟着的施人仰又捧着顶官帽,那当家的一见,立马就跪下了,连声高呼大老爷。
施人仰也想不出,他到这里来是想查什么。
被主人家拥进里屋,万寒旌刚落座就直接发问:“张李氏新许的人家是哪家?”
这……当家的没敢吭声,倒是他一旁跪着的媳妇儿开了口:“许给了巷口杂货铺的王麻子做小,姑娘不答应,我们也觉得老张刚出事,就急急将她嫁出去不大像样……”
她当家的立刻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媳妇儿不敢吭声了,万寒旌淡淡一笑,“既然你们也觉得不合适,那是谁订下的这门亲事?”
两个人齐齐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哪里还敢答话?谁知万寒旌没等来答案倒也并不恼怒,含笑又问了一句:“家中除了你们夫妇之外,可还有人同住?”
这次当家的答道:“还有小人老母同住。”
“老夫人何在?”
“……”媳妇儿结巴着道:“大约是买菜去了。”
万寒旌手里把玩着桌上一只小小的茶杯,缓缓地继续发问:“这时辰怕不是在买菜,大约是在打醋?或是打酱油?”
第三章 ·妇人之心(6)
儿、媳俱不敢吭声,只听得万寒旌还在说话,“老夫人平素买这些东西,可是习惯去东街巷口,原本今日就会迎娶张李氏那王麻子开的杂货铺?”
此问一出,夫妻二人脸色各异,施人仰细细看过,对万寒旌投去“已经足够”的眼神,于是万寒旌便起身了,主人家还跪着,他也不叫起,只是在出门前淡淡吩咐了一句:“老夫人年事已高,莫要再让她老人家如此辛劳,本官得了空再来拜见。”
出得门来,万寒旌问道:“依你看,这家儿子媳妇是否知情不报?”
“非也,非也,”施人仰摇头否认,“倒是大人如此一问,怕是提醒了一二,只不知大人以为,同父异母的姐姐亲,还是身生老母亲?”
“你是担心我打草惊蛇?”
“大人既然有此一问,当是心中已然有数,只是不知大人打算何时将其抓捕归案?”
万寒旌仰头望了望天色,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看这天,怕是又有一场大雪降至,但愿是瑞雪兆丰年。”
话音刚落,施人仰就突兀地叫了他一声:“大人!”
万寒旌应声把头回正,然后……就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在朝他们的方向奔来,奔跑之势甚快,这当口北风正盛,吹得她大衣上的白毛翩跹,煞是好看,来人虽跑得快,姿态却并不狼狈,长发飘飘迎风飘舞,还煞是好看。可她一开口气氛就被破坏了:“姓万的,你始乱终弃!”
……
“始乱终弃不是这么用的,”万寒旌坐在他自己那间屋子的炉火边,搓着手解释道:“乱乃*,弃乃抛弃,出自《莺莺传》,指的是男子对女子先玩弄后遗弃的不齿之举,小白啊,我与你之间并无男女之事,你当街如此高呼,非但对你自己名誉有损,也是在污蔑我,明白吗?”
顾凌波就坐在他身边,双手微张着靠近炉火,不解地问道:“不是利用完就一脚踹开的意思?”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似乎对她也不起什么作用,万寒旌想了想,干脆认了,“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罢,总归我是男子,不会比你更吃亏便是了。”
顾凌波也没打算和他就这个问题深究,歪着头打量他:“上次的话还没说完呢,不怕实话告诉你,那只玉枕与我身世有关,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我爹娘呢,玉枕是他们留给我唯一的信物,你也看见了,那样上好的玉,我说不定还是出身名门呢,你不是说关于它,你尚有疑虑未解,要查清真相吗?我答应把玉枕先放在你这儿,但你也得答应,查清真相得带上我。”
居然还敢和他谈条件,万寒旌觉得有趣,也歪着头来看她,“你想查什么真相?想知道你爹娘是否还在人世?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出身名门?”
“当然想知道啊,换做是你,从小没爹疼没娘惜的,你不想找他们啊?”
第三章 ·妇人之心(7)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万寒旌侧了侧头,目光落在燃起的火光上,眼睛眯起来,半天才答了一句:“自然是想。”
顾凌波一抚掌,“这不就结了,我想着你怎么也是个官老爷,你说对那龙纹雕眼熟,多半是在哪个官宦人家见过同样的纹饰,我以后就跟着你,说不定能找着我爹娘呢。”
“若是找不到又当如何?”
“反正我一个人也不可能找到,跟着你还希望大点儿,若是实在找不着……”她歪着头调皮地笑笑,“帮你查案也不错啊!”
万寒旌右眼皮跳了跳,随即嘴角一抽,不再言语了。
很快便有人在外敲门,这个时辰也只可能是施人仰了,万寒旌亲自开门将他迎进来,不等他开口,顾凌波便问道:“那婆子可承认了?”
“供认不讳。”
“说说,说说,”顾凌波凑到施人仰身边,双手拉着他胳膊摇晃不止,“你们是怎么知道老张是被那婆子杀的?”
施人仰看了万寒旌一眼,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于是施人仰将胳膊从顾凌波手中抽出来,伸手去拿火钳翻了翻盆里的炭火,“当铺掌柜的杨汶昌口供中提到,杨大力去叫他到达豆腐摊时,老张已被人搬至地面躺平,脖子上的铜钉也不翼而飞,但当时杨二力也不见了,他便自然地以为是小儿所为,然而事实上,期间李家婆子为其女改嫁之事到了豆腐摊,原本想找老张商量退婚之事,不想却看见他倒在血泊之中。”
“那婆子也忒心狠了,见着女婿倒在血泊之中,不去救他便罢了,怎的还去补了一钉?”
“张李氏并非那婆子亲生,早先李老儿在世时给女儿定下的亲事,因老张无力筹办聘礼而一拖再拖,如今那婆子收了杂货铺王麻子的聘银,想悔婚将女儿嫁与王麻子做小,所以前去找老张商量退婚,不想见到他躺在血泊之中,慌乱之下想去找大夫,谁知这时老张却拉住了她,然后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指向了巷口。”
“是想告诉她凶手是巷口德恒当的人?”
“原意大约如此,可那婆子做贼心虚,以为老张已经知道她收了巷口杂货铺王麻子的聘银,所以指向巷口,她唯恐生出事端来,急于脱身,然而老张拉着她的衣摆不肯松手,于是……”
“她临时起意,将老张侧颈处那枚铜钉又钉进去几分?”
施人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顾凌波也感慨得很,“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妇人。”
万寒旌微微叹了口气,“那婆子起先还是想救人的,但后来做贼心虚,为求自保伤人性命,只是可惜了张李氏。”
“可那婆子说,她到时老张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德恒当杨掌柜也说,他到时老张已经平躺在地上,那老张究竟是被谁放倒在地上的?”
第三章 ·妇人之心(8)
“是杨二力,”施人仰解释道:“他智力受损,心智如孩童,因喜欢老张家的豆腐脑和老张交好,得知他即将成亲,便从家中取出宝贝去当贺礼,想同他闹着玩便将玉枕藏在了蒸笼内,后来玩疯了就忘记了这件事,待杨大力找去时,老张矢口否认收到过玉枕,确实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杨二力将玉枕藏在了蒸笼内。
“案发那日,杨大力伤人之后跑回家中找父亲善后,杨二力终于想起来玉枕之事,将东西从蒸笼内取出,然后去送给老张,谁知将老张从桌边扶起时发现他侧颈上插了根铜钉,于是抱着玉枕去找大夫,与随机到来的李婆子擦肩而过。而后杨掌柜赶到,慌忙处理现场痕迹,杨二力没找到医馆,又回了豆腐摊,被杨大力带回了德恒当。”
顾凌波还有一处不解:“那报案时,留在桌面积雪上的兽爪印又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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