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在那儿感慨,顾凌波却在拉着万寒旌咬耳朵:“施大哥对那位新娘子有意思吗?”
万寒旌真是不想理会她,可架不住她一直纠缠,只好压低声音答道:“我怎会知道?自己去问他便是。”
原本料定她不会真去问,结果顾凌波还真问出来了:“施大哥,你喜欢今天出嫁那个新娘子吗?”
“非也,非也,”施人仰摇摇头,“我与晓清乃君子之交,非关风月,不过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顾凌波又去和万寒旌咬耳朵:“他这话什么意思?”
万寒旌不理她,偏头去问施人仰:“你可打听到,为何会白轿迎亲?”
“问是问了,可人人都只顾看热闹,无人有心回应,”施人仰加快了脚步,“我正是觉得事有蹊跷,这才来请大人。”
万寒旌摸了摸钱袋,看着施人仰严肃道:“既然要去吃喜酒,总要有些贺礼,我这月奉银不多了,你……”
施人仰痛快接嘴道:“我出。”
原本只是随他们来瞧个热闹,待行至何府门前发现门口挂着素白灯笼,连牌匾上都扎着白花时,万寒旌便知道事情不对了。明明是娶亲,却门庭冷落,没看见半个喜客,府内既没张灯结彩也未听见任何道喜声,屏气凝神去听都听不见什么声音,他与施人仰对视了一眼,便大步踏进了何府大门。
堂中停了一口棺材。
施人仰颜色大变,刚要发作便听见有脚步声响起,他回头一看,正是何员外到了。那何作善也是见过世面之人,一眼就识出万寒旌身份不一般,言语间很是客气,万寒旌因未穿官服,说话也十分随和,客气寒暄了几句便道明来意:“听闻贵公子今日娶亲,原本想来凑个热闹,却不知府上何以如此景象?”
何员外原本客客气气的,听他问得此话瞬时落了脸,一拱手道:“老夫家中还有要事,就不留各位了。”
居然下了逐客令。施人仰上前一步,语气强硬地问道:“你们府上不是办喜事吗?我来随个份子何以员外要下逐客令?”
何员外根本不理会,高声唤人:“来人啊!送客!”
第四章 ·红白喜事(3)
施人仰可不是说送就能送走之人,他踏出堂门,直接提起闻声赶来的一个家丁,粗声喝道:“傅晓清人在何处?”
何员外刚要说话,万寒旌便一手捏上了他的肩,手底下加重了几分力道,口气却还是十分温和,“我等不请自来确实无礼,但说到底不过是想凑个热闹而已,员外又何必动气?”
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手底下却毫不留情,何员外只觉得自己肩膀都要被他捏化了,又听得他话中不乏文雅之意,更为确定是个人物,只得命人去将傅晓清请出来。
不多时便听得丫鬟尖叫之声响起,施人仰立即朝叫声方向赶去,待万寒旌与顾凌波一行人赶到时,他已经推开了傅晓清的房门,见得房中景象先是呆滞,而后才后退了两步,万寒旌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傅晓清倒在血泊之中。
万寒旌立即对顾凌波道:“去叫邱奎子。”
邱奎子来得很快,何府报案之后,提刑司的人也很快就来了,邱奎子先简单查看了尸体,致命伤非常明显,就是右手手腕上的刀口所致。
表面上看,就是割腕自尽而已。邱奎子没有仔细验尸之前是绝不会轻易做出任何结论的,正因为他没有给出结论,施人仰便更加坚信,傅晓清必定不是自尽这么简单。因为万寒旌刚好在现场,张聪便没有来,交由他全权处理。
万寒旌循例问话时,施人仰十分不忿,字字句句都针对何作善,暗指他杀人之后佯装不知,让人以为傅晓清是自尽而亡。
何作善连连叫冤:“她既已为我何家妇,我儿已去,若我真有置她死地之心,只消请族长出面便可命她殉夫而去,何必动手杀她?又何必将她伪装成自尽?”
这话道理在,万寒旌点头,施人仰却不为所动:“晓清如何就成你何家妇了?你说已然成婚,他们可曾拜过天地?”
何作善一口咬定傅晓清已抱着何乃龙的牌位拜了天地、高堂,已然完成大礼,二人针锋相对,吵得万寒旌头都大了,这时顾凌波忽然开口道了句:“咦?何公子还没下葬吗?棺材都还在,为什么还要抱着牌位成亲?找个差不多年纪的已故女子配阴婚不就成了?”
此言一出,争吵的两人忽然安静下来,一直在从中相劝的万寒旌也沉默不语了。顾凌波走到何作善面前,故作天真地问他:“我是不是故作聪明了?何员外原本就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傅晓清根本不可能答应嫁给你已经死了的儿子,所以你才故意假借婚礼之事将其杀害,给你儿子配阴婚对不对?”
何作善愣了一瞬,随即啐了她一脸:“哪里来的野丫头?简直胡说八道!傅晓清被我儿深情感动,自愿嫁进我何府,谁知道她为何忽然自尽?”
“自愿?”施人仰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她一直在等一位姓牟的公子回来替她赎身,又怎会愿意嫁给你儿子?”
第四章 ·红白喜事(4)
何作善也冷笑一声:“那人若是真心替她赎身,又怎会一去三年、杳无音信?她自知苦等无望,我儿生前就已替她赎身,她被我儿痴心所动,二人订下了婚约,她自愿嫁来我何府,有何奇怪?”
顾凌波反驳道:“三年都已经等了,她又怎会忽然放弃?你儿子痴恋傅晓清满城皆知,她若会被感动至愿意以身相许,又何必等到今日?”
“姑娘你非出身青楼,青楼女子有多么希望择良人栖身终老,你不会明白。”何作善摇头叹气,“早知她会自尽,倒还真不用费这许多事了,等她死了直接配阴婚更为妥当。”
这话一出,施人仰简直想杀人了,万寒旌赶紧命人将他架出去,直接道:“此案你不必过问了,傅姑娘骤然离世,想必你也十分难过,回去好好歇息几天。”
施人仰还没回话,顾凌波就不服气了:“施大哥不过问,你怎么能破案?”
“……”施人仰直接甩开架住他那些兄弟,一转背就出去了。
万寒旌得了空才朝顾凌波微微一笑,“你施大哥心情不好,查案难免有情绪,若是因一时意气冤枉了好人,日后岂不后悔?再说了,虽然没有人仰相助,这不是还有你吗?”
听到这最后一句,顾凌波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对!还有我啊!我会帮你的!”
要验证何作善所言是否属实,有个地方就不得不去。
到了万花楼门口,顾凌波还扯着外衫袖子有些不大自在,万寒旌摇着扇子悠然道:“若是害怕了不想去,现在走还来得及。”
顾凌波一身男装,还贴了两撇小胡子,乍看上去就是个身量单薄的男子,只不过她还没习惯,略有些不自在,万寒旌一激将,她就一挺胸:“我才不怕!”说着又嘟囔了一句,“大冬天的还摇扇子,就喜欢装样子,哼。”
本朝律法,官府中人是不得流连青楼之地的,万寒旌又不愿直接召青楼老鸨至公堂问话,因此只得身着便服来转转了。
原本顾凌波是不想跟着来的,但万寒旌道:“我可是去查案,若是被人知晓我是提刑司副使,误以为我是去寻欢作乐可就麻烦了,你得去给我当人证。”
于是她只得跟着来了。
他二人身上所穿并不华丽,因此进来之后也只有三两个姑娘凑上来,看上去也不大热情,万寒旌叫了些酒菜又订了个雅间,只叫姑娘们陪酒。
红姑娘先替万寒旌满上了一杯,他也不扭捏,一仰脖子便干了,然后“听说你们万花楼有个头牌,尤擅吹箫,不知今日可否能听上一曲啊。”
明日就是年三十,平日来这儿的男人都要回自家府上同家人过年,到了这几日还来万花楼的多半都不会太富有,红菱和绿翘原本今日是不愿再接客的,将近年关,这几日所有姑娘们都不乐意出来接客,崔妈妈无奈之下只得让她们抓阄,红菱和绿翘点儿背,抽中了就只能认,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羡慕已然被赎身的头牌傅晓清。
第四章 ·红白喜事(5)
今日提刑司的人去何府时闹出的动静不小,邱奎子将尸身带走时还故意没盖白布,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万花楼,因而今日红菱与绿翘强打起精神来陪客,脸上的笑容都有些苦涩僵硬,不想这客人还直接说道要听傅晓清吹箫。
绿翘叹了口气,“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晓清姐早已不是咱们万花楼的头牌了,数月前何员外家的公子便拿了三百两纹银来替她赎了身。”
“哦?”万寒旌笑道:“看来我真是来得不巧了。”
“见着我们就是不巧了?”红菱又给万寒旌斟了一杯,“公子也忒偏心了,来来来,不说旁人了,我们喝酒吧。”
“哎,你们怎么都只跟他喝啊?”顾凌波将酒杯夺下,“来来来,跟我喝。”说着也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寻常冬日里出去狩猎,她都要先喝几碗烈酒暖身的,这点小酒自然不放在眼里,红菱被她的豪爽感染,也笑起来去和她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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