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犬吠声,施人仰面无表情地补充:“大人忘了,还有个只爱同死人打交道的人。”
“非也,”万寒旌学着他的语气,“奎子可从未觉得自己是在同我们一道过年,阿黄才是他的真爱啊。”
犬吠声在靠近,施人仰“腾”地一下起身,再无半句话,就这么走了。顾凌波扭头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口,然后把头扭回来看向万寒旌问道:“他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走了?”
施人仰同邱奎子素来不睦,整个提刑司都知道,可二人究竟为何不睦大概就只有万寒旌知道内情了,但此刻他显然并没有打算告诉眼前这只小白。关于玉枕之事,他心中尚有疑惑未解,信守承诺还给她是不可能的,免得她日后不停念叨此事,索性直接说开道:“那只玉枕暂时不能还给你,但你放心,我绝不会就此将它据为己有,关于它,我目前尚有疑虑未解,待我查清真相,必定原物奉还。”
顾凌波出人意料地并没有立即和他争辩,而是反常地蹙起眉头,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正色问道:“你能带上我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万寒旌挑眉:“带上你作甚?”
顾凌波不答反问:“你方才说关于它尚有疑虑未解,疑虑是否与上头的龙纹有关?”
她居然会问这个,还真是出乎意料,万寒旌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顾凌波,看得她都开始浑身发毛了,他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幸好一路狂吠的阿黄终于到了,万寒旌总算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低头摸了摸阿黄的头:“你怎么来了?我身上的银子可只够点一碗面的,没骨头给你吃。”
阿黄今日不大对劲的样子,咬住他的衣襟下摆死命往外拽,顾凌波都看出来不对劲,问道:“它是不是想带你去什么地方?”
万寒旌已经起身,还不忘对六姑娘嘱咐了一句:“面给我留着啊!”
阿黄一路狂奔,顺带用叫声开道,万寒旌跟得很紧,顾凌波也没落下,两人一犬很快到了……案发现场?
第三章 ·妇人之心(3)
万寒旌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是前阵子遇害的老张给自己预备的新房,屋子虽然简陋,但比他从前住的茅草屋还是好多了,院门大开,他们走进去,一眼就望见一个妇人背对大门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邱奎子已经到了,这家伙永远有本事第一时间嗅到尸体的味道,大约是嫌他们脚程慢了,不满地瞥了他们一眼,有了见证人,他才上手去将尸体抱下来平放在地上,已经开始初步验尸了。万寒旌见状第一时间回头对顾凌波道:“去报案。”
被吩咐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傻傻站在原地没动:“啊?”
“此地发生了命案,你去衙门报案,叫施人仰过来。”
“……哦。”
施人仰来得很快,他到时邱奎子已经验完尸走了,阿黄还留在这,东嗅嗅西嗅嗅的,万寒旌神情肃穆地蹲在墙角,不知道在看什么。
顾凌波来回跑了两趟,再怎么逞强也开始气喘吁吁的了,她凑上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在看什么?”
墙角什么也没有啊。
尸体已经被邱奎子带走,现场也没有任何血迹,其实看起来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围观的百姓们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略站了站就散了。万寒旌右肘抵在腿上保持着蹲状,食指伸出来抵在眉心处,双眼紧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凌波陪着蹲了一会儿,腿都麻了,只得起身跺了跺脚,正是这跺脚声将万寒旌惊醒,他猛地一下站起来,吓了顾凌波一跳,她赶紧凑上去问:“你发现什么了?”
“不好,”他立即大步往外走,顾凌波慌忙追出去,只来得及听到他说:“案情有变。”
死者是老张未过门的媳妇儿,老张死了还不足半月,娘家居然要将她另嫁他人,老张媳妇不从,于是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邱奎子验完尸给出的结论是:“自缢身亡。”
从前不是没有遇见过凶手将人勒死之后,将死尸吊上房梁伪装成自缢模样的案子,邱奎子总能从颈部淤痕等线索上查出真正的死因,但他这次说,确实是自缢身亡。
案情看似十分简单,就是一名妇人为守节而自缢而已,但万寒旌显然想到了别的什么,天色刚刚暗下来,他就一脚踹开了验尸房门,邱奎子正在泡脚,眼皮都没抬:“该说的我都说了。”
“穿鞋。”
邱奎子抬头,“你想干什么?”
万寒旌严肃道:“挖坟,开棺验尸。”
这次谁都没去惊动张聪,一行人摸黑就到了老张的墓地,此次验尸必须靠邱奎子,于是素来与他不睦的施人仰就没来,因此挖坟掘墓之事……就只得万寒旌亲自来了。顾凌波原本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了,扛起锄头就上,一边挖一边问:“这么做不大合适吧?若是他家里人找麻烦可如何是好?”
第三章 ·妇人之心(4)
万寒旌一边干活一边回答:“老张唯一的亲人今日也上吊死了,没有人会为他找咱们麻烦。”
“可老张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顾凌波还是不懂,“而且不是验过尸了?为何要再验一次?”
邱奎子坐在一旁捣鼓他随身带的那只木箱,闻言轻笑了一声,“若是对我验过的尸心存疑虑,何以又叫我来?”
“只不过让你再确认一次而已,”棺材露出来,万寒旌把锄头往旁边一扔,“致命伤那处你再仔细瞧瞧。”
邱奎子仔细看过,结论仍然是:“致命伤只有一处,就在侧颈处,伤口内有锈迹,另一处伤口是死后所致。”
但万寒旌显然意不在此,他在尸身另一侧蹲下,指着那处致命伤道:“仔细看看这处伤口,深度是否是一次所钉?”
这次邱奎子明白了,仔细又验了一遍。
天色渐渐亮起来,顾凌波同邱奎子一道将尸身重新装回棺材中,再将泥土覆上,气喘吁吁地靠在树边歇息,顾凌波捅捅邱奎子的胳膊问道:“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此案另有隐情,”邱奎子淡淡答道:“尸身所能告诉我之事,我已悉数转达,剩下的就不是我的事了。”
说罢起身将他那只小箱子背上,眼瞅着就要走,顾凌波赶紧追上:“喂,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这人怎么说话只说一半的?喂!”
但邱奎子已经不再理她,径直往提刑司去了。
提刑司众人已经被万寒旌提前嘱咐过,不会再放顾凌波进去,她进不去就只能在门口等着,等着等着就不耐烦了,硬闯当然不行,她就站在门口高声呼叫,没把万寒旌叫出来,倒把施人仰叫出来了。
“我说小白啊,你也这么大个人了,稍微懂点规矩行不行?”施人仰长叹一声,“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难做?万大人已经对你够意思了,做人也不能太过分,你说是吧?”
顾凌波才不听他的,抓着他胳膊就开始摇:“他哪儿去了?”
“现在这个时辰,自然是在办差。”
“在哪儿办差?”
刚教的得稍微懂点规矩,现在又……施人仰摇头,“我哪儿知道?得了,你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说罢就抛下她进去了。
万寒旌等到邱奎子那一句话之后,片刻都没耽搁,直接进了张聪的臬台府。案情有变,张聪也没敢怠慢,匆匆忙忙同他一道进了提刑司,很快杨汶昌父子就被提审。
“将你父子二人杀害张福全一事从头交代一遍。”
杨汶昌虽不解为何已经结了案又要重审,还是只得再说一遍。
那日杨大力得知弟弟将当铺中所收玉枕送与了老张做贺礼,一夜辗转难眠,天还未亮就赶去豆腐铺想将至要回,结果老张矢口否认收到过此物,两人拉扯之时,杨二力也到了,他闹不明白哥哥和老张在做什么,还以为是在玩闹,猛地扑过去也想玩,老张本已在拉扯中落了下风,他一扑过来终于得了空,转身就想跑,杨大力气愤之下把弟弟往后一推,正好将老张压倒,尚待修补的桌腿上锈迹斑斑的铜钉就这样插进了老张的侧颈。
第三章 ·妇人之心(5)
惊骇之下,杨大力命弟弟在原地待着,自己则跑回德恒当找来父亲杨汶昌帮忙,等他们到时,杨二力却已不在,老张已被人放平在地上。两个儿子都涉了命案,杨汶昌慌张之余想到了今日一直流传的狐仙杀人之事,灵机一动拾起桌面上尚未来得及修补的铜钉,大力朝老张脖颈上砸去。
然后将他扶着趴在桌上,伪造出睡着的假象,父子二人桃之夭夭,自以为万事大吉。
脖颈上的两处血洞是为了与之将狐仙杀人之事联系在一起,但杨汶昌慌张之下也只想得出这个了,至于案发时桌面积雪上的兽爪印,他们也不得其解。
张聪和万寒旌交换了一个眼神,挥挥手示意将他二人又带下去了,张聪问道:“你可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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