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抱在一起不知抱了多久,最后顾凌波先放开的万寒旌,张嘴第一句便是:“都搂热了……”
万寒旌:“……”
杜鹃之死一直到了月末都无甚进展,邱奎子已经重新打起了精神,顾凌波看他好像也没多么伤心了,就感慨了一句:“看来酒真是样好东西啊。”
可万寒旌却不以为然:“我瞧着他现在不喝酒,比从前喝酒时更不对劲了。”
这种不对劲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从前见着死尸便精神的人,现在一见着尸体就吐得昏天暗地,直把胆汁都吐出来才算完。还比如从前在验尸房都能对着一锅子杂烩吃得津津有味的人,现在连碗粥都喝不完。更比如……原先同阿黄相依为命的人,如今连它回来了都能视若无睹。
是的,阿黄回来了,可它没能带回任何有效线索,邱奎子只在它回来时出来瞥了一眼,然后便不再理会它了。
阿黄委屈得很,日日跟在他身后“呜呜呜”的,可邱奎子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它那副可怜样子看得顾凌波都开始母爱泛滥了,非要去找邱奎子算账不可。
可到底被万寒旌劝了下来:“奎子心里苦,在他眼皮底下将人杀了,又连他心腹爱将都查不出丝毫蛛丝马迹,如今杜鹃之死已经断了所有线索,总得让他找个法子宣泄一下难过的情绪。”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于是顾凌波就只能叹气了。
其实阿黄回来时,并不是一无所获,它当时叼回了一件破衣裳,上头还有各种不明血迹,邱奎子见了便发了疯似的将那件破衣裳从它嘴里抢出来,一头扎进了验尸房,万寒旌当时也十分亢奋,觉得阿黄大约是带回了什么有效线索,谁知等邱奎子从验尸房出来,居然随随便便将那件破衣裳扔在了门口,然后提腿踹了阿黄一脚,把一人一狗都踹晕了。
万寒旌实在不明白,为何他会对阿黄下此毒脚。
阿黄必定是被踢得十分之狠,从嗓子眼儿里呜咽了一声,摇着尾巴跟着邱奎子进房去,可下一瞬便又被踢出来了。
于是万寒旌便知道,那件破衣裳大约同杜鹃之案没什么关系了。
第十七章 ·谁是细作(1)
杜鹃之案迟迟没有进展,对此最暴躁的既不是张聪也不是万寒旌,居然也不是邱奎子,而是……阿黄。
因为邱奎子最近十分不待见它,于是万寒旌便将它牵来了万府,谁知这狗还挺有骨气,离了主人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不到三日整个儿瘦了一圈,顾凌波瞧着觉得可新鲜,就去问万寒旌:“阿黄是在减肥吗?”
现在看着她越发没了脾气的万寒旌连这么……搞笑的问题竟然都笑容满面地回复道:“大约是择地方择口味,吃惯了邱奎子做的糙粮,一下子适应不了咱们万伯做的佳肴。”
顾凌波笑嘻嘻的点头:“也是。撄”
一旁也在为阿黄的体重问题操心的施人仰:“……”你们真的不是在说笑吗?
提刑司正史张聪前几日得太后赏识连升了***,已经不负责提刑司的案子了,听说他升任时极力举荐万寒旌为正史,娘娘竟然也应允了,施人仰还跟着升成了副使,顾凌波听了连连感慨道:“如今整个提刑司倒像是咱们自己家开的了。”
但已经成为正史的万寒旌却并不怎么高兴,施人仰打趣他如今娇妻在怀,连案子都不愿查时,他索性直接道:“从前张大人在时便时常是我这副使查案,如今你成了副使,今后查案的事就交给你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施人仰:“……偿”
旁的什么案子都好说,可眼下还有杜鹃之案悬而未决啊,若是查这个案子可就避无可避地得同邱奎子打交道了,施人仰有些发愁,但现在这情况万寒旌也不像是开玩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他们家大人最近……有点黏着他们夫人?
施人仰没什么表情地默默回房了,顾凌波看着他的背影小小声问道:“你真不打算管杜鹃的案子了?”
“怎么可能?”万寒旌笑道,“但这案子现在只能暗中去查,也只能我自己去查。”
顾凌波没听懂:“为什么?”
“奎子明显查到些线索,但他一直瞒着没说,人仰虽表面与他不和,但我很清楚若是奎子真心想要隐瞒什么,人仰即便发现了也只会装作没有发现,所以这案子非但要查,查起来还有些难度,因为不仅要防外人,连自己人都要防。”
这话顾凌波就更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帮着外人瞒着你呢?难道他们都不想替杜鹃查到杀害她的凶手吗?”
“奎子自然想,但他更不愿将你我一行人拖累,”万寒旌看得透彻,说起来也就深入浅出了,“我料想他查到之事涉及到多方势力,可能十分凶险,如今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是为了迷惑对方。”
感觉大家都演技发挥得太好了,顾凌波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那你说他到底查到什么了?凶手来头特别大吗?大得过太后?”
凶手来头自然大不过太后,但也许连太后也得顾忌三分,想来杜鹃手里一定也查到了些证据,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顾凌波现在同他说话更加随意了:“所以到底为什么非要查当年的案子呢?过世的人……已经过世了,为什么一定要为了这些人死不能复生的人再让活着的人受到威胁呢?”
她这个想法真的是……很有创意,但万寒旌还是在努力试图让她明白非要查清当年真相的理由:“人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军人自当马革裹尸还,而不是死在小人之手,且当年之案不查清,皇权就始终有威胁,这天下就永远不会安稳。”
家国天下什么的……概念太大了,顾凌波不是很感兴趣,但她努力在消化万寒旌同她说的这些道理,万寒旌看着她努力想弄明白的样子,又想到她的身世……一时间有些感慨,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我说……”顾凌波顺着他伸过来的手靠到他怀里去,“你为什么总爱摸我的头啊?不是只有爹才爱这么摸小女娃的头吗?”
这又是打哪儿听来的歪理……万寒旌搂着她道:“夫君疼爱娘子也是会这样的。”心中却想的是,她如此天真烂漫,自己就是个孩子,将来若是当真有了孩子,又该怎么去照顾?到最后估摸着还得靠他,若是靠他……万寒旌眯起了眼睛,那么就得在这个孩子来之前,将所有事情都办妥了。
其实万寒旌不曾告诉顾凌波的是,他们先前所查到的线索中,有一条相当明显的指向,也正是太后为何先将顾凌波退给他带去幽州,后又千方百计将她召回的理由——他们的人中有细作。
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准备,下一步总有对方的人抢在前头,原本送顾凌波去幽州就是为了让她避人耳目,谁知刺客都安排进了幽州。
顾凌波前些日子还在问,怎么杨旦同柳絮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不见了,当时万寒旌答的是幽州事忙,杨旦本就是来参加他们婚宴的,如今亲已经成了,喜酒也喝了,也该回幽州去了,至于柳絮……原本顾凌波就以为她同杨旦是一对,如今正好自以为理解了什么,万寒旌也不去解释了。
事实上杨旦带着柳絮去的不是幽州,而是宫中,太后的寝宫已经许久不曾有人进出了,宫中的消息一直传不出来,擢升张聪那道懿旨也来得古怪,虽说是升,却给的是个闲职,还被打发出京城,说是先去各地巡查一圈了。
这道懿旨一出,张聪便和万寒旌合计了一番,旨意已出,出京是刻不容缓了,但宫中这么久没有太后的消息传出来,万寒旌便知道宫中一定是出事了,这时候既然身边之人已经无法信任,那么总要派一个足够信任的人进宫去,此行才有意义,如此一来杨旦便成了唯一人选,他倒也没二话,只说了一句柳絮必须跟着去,万寒旌便痛快地答应了。
杨旦进宫之后,最先传出来的消息是,太后封宫,非但朝臣命妇不得觐见,连一应宫女太监都不曾进出,如此古怪,必定事有蹊跷。
更蹊跷的是,除了这条消息之外,竟连杨旦都不曾再传出任何只言片语,万寒旌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时候已经无人可派,只能亲自去一趟了,但他若是进宫,首先府里这位就不好交代。
果然一听说他要进宫,第一句话就是:“去见娘娘吗?带我一起去啊!好久都没见着娘娘了,可想她了!”
想……娘娘若是还自由,想必会更想她。
但娘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还不得而知,当真进宫去后果难以预料,她身子不好最近又……操劳,当真遇到危险逃起来也没旁人利索,若是太后彼时也有难,该救谁好?亦或是情形危急,他尚且自顾不暇,又如何能去救她?
总之万寒旌有一百种不让她跟着去的说法,但顾凌波就有一百零一种她非要跟着去的理由,最后万寒旌被逼得没法子了直接同她道:“你得在府里替我看着施人仰。”
这句话中每个字顾凌波都听懂了,可组合成一句话她怎么就又听不明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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