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波这日又穿了一身白袍,跳到雪地里时简直都要和那一片雪融为一体了,万寒旌看得眼睛疼,又打了个哈欠:“你慢慢玩儿,我得去睡个回笼觉。”
“别啊!”顾凌波很快跑回屋檐下,拉着他袖子喘粗气,“我叫你起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再去睡回笼觉的。”
“那是为了什么?”万寒旌瞥了她一眼,“为了欣赏你戏雪?”
顾凌波瞪了他一眼,“我是想说,你不是说要给充足的时间给那个何员外清理痕迹吗?这一场雪一下,什么痕迹都盖住了,你觉得他还会动手?”
“当然不会,”万寒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他还会等到下这场大雪了再动手?”
这下顾凌波一双亮眼瞪得老大:“他早就动手了?那你为何一直缩在房间里不去查?这下好了,大雪一下,什么痕迹都没了,还能查到什么?”
万寒旌摇头叹气:“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你什么意思?”
“上次你随我出城是什么日子?”
第五章 ·孺子可教(6)
“初一啊。”
“不出意料,那位何员外动手也便就是在那一日,”万寒旌点拨她:“他是有身份之人,挑的那日又特殊,若不寻出点由头来,他如何能在大年初一光明正大、无须掩人耳目地出城?”
顾凌波恍然大悟:“所以说他一定找了个好理由。”
“这理由多半与他子、媳之死有关,”万寒旌摩挲着左腕上那串从不离身的菩提子,看了她一眼才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
这次顾凌波答得很快:“祭奠亡灵?”
“为何去城外?”
过了半晌顾凌波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何乃龙死在城外?”
万寒旌满意地笑了笑,“所以最有价值的线索其实早就显露出来了,何必再去?不过总归还是要亲自去一趟的,只不过光咱们两个可不够。”
“那我去叫施大哥!”
等她欢欢乐乐奔出去之后,万寒旌才敛了笑意,摩挲着菩提子的手骤然收紧,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松开,万伯这时过来问:“大人,那只玉枕……”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如今小白姑娘住在府里,时常进出老奴屋子,这玉枕放在老奴处怕是不大妥当。”
他这才想起来玉枕当时交由万伯,命他保管,于是点点头:“送去老地方。”
可万伯还是有些不放心,“大人……”
万寒旌却坚定地点点头,“放心,那地方她绝不敢进去。”
不多时,顾凌波便领着施人仰过来了,万寒旌也换好了衣裳,见他们进来便对施人仰道:“你同小白去何员外府上拜年,务必拖住他不得在未时前出门,所以最好能赖在何府用午膳。”
施人仰还未答话,顾凌波先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不去?”
万寒旌笑笑:“我得去城外查案啊。”
“你一个人?”
“看来还得先去趟奎子处,纵使请不动他,阿黄总是要拉去的,你们能在何府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越久越好,”说着略有些遗憾的样子,“可惜不能让人仰独自去何府……”
施人仰当然能看出来他是故意支开顾凌波,便顺着他的话对顾凌波道:“到时若是那何员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我脾气上来了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暖场子调气氛的事儿就靠你了。”
“……好吧。”
何府。
施人仰和顾凌波到的时候,管家直接命人将他们带进去了,根本没有拦的意思,顾凌波和施人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何府倒像是早料到他们会来似的。
何员外看上去挺精神的,见到他们进来甚至还扯着嘴角笑了笑,自有人来将顾凌波手中的薄礼收了去,这阖府上下全都是一派从容,与他们预料中的剑拔弩张相距甚远。
“何员外,今日不请自来……”施人仰自然不可能说得出这种话,于是顾凌波只得硬着头皮上,谁知话还没说完,便被何员外打断:“姑娘客气,今日即便二位不来,我就当登门拜访了。”
第五章 ·孺子可教(7)
这话……顾凌波赶紧看了施人仰一眼,施人仰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何员外,开口时也没什么特殊表情,“何员外此话何意?”
“不瞒施大人,”何员外叹了口气,“犬子自幼体弱,每日都药不离身,因而虽并未治愈,却也一直控制得宜,临到娶亲忽然病重,从正午到黄昏,不足两个时辰人便去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何乃龙,明知他们是为傅晓清而来,却对她只字不提。
可傅晓清之死,归根结底还是和何乃龙之死有关,何员外怕也是算准了他们不会拒绝,所以才将此事托给他们来查。
从何府出来顾凌波还在问:“施大哥,你为什么要答应查何乃龙的案子?明明我们是想查傅姑娘的案子啊!”
“晓清死在何府,和何府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但若是直接从她开始入手查案,所有人都不会配合。”
顾凌波明白过来:“所以要替他们先查清何乃龙之死,”可想着想着又不明白了,“何乃龙之死真的有蹊跷吗?他从小身子就不好,药罐子里泡大的,最后也是死于旧疾,还能有什么问题?何府上下谁不知道何员外就这一根独苗,害他不等于找死?”
“假若何乃龙之死真的并非死于旧疾,何员外又如此张扬地托我们调查此案,”施人仰加快了脚步,“至少能证明一件事,他所怀疑的对象,是何府中人。”
等他们回到万寒旌宅子时,他已经回来了,样子有些狼狈,一双靴子上全是泥糊着,衣衫上也能看到沾着的尘土,顾凌波四下看了看,并没有见到邱奎子和阿黄,转念一想,万寒旌是知道这会儿他们会回来的,鉴于施人仰同邱奎子素来不睦,再加上此案对施人仰来说比较特别,他这人又拧巴,邱奎子也不是什么软柿子,真把邱奎子也带回来了,这案子怕也不用接着查了,自己人就会先内讧起来。
不过看现在万寒旌这副模样也知道,他们此行出城收获肯定不比去何府小,施人仰也不废话,直接就问:“可查出什么了?”
“那处土丘确实是孤坟,奎子已初步验过尸身,那人至少死了三年以上,”万寒旌一口气喝干了一盏茶,“具体情况要等奎子仔细验完才知道。”
死了三年以上,这就意味着傅晓清之死,至少在三年前就已经埋下伏笔,可是究竟是谁非要置此人于死地?
万寒旌和施人仰都沉默不语,一旁的顾凌波看着干着急:“你们倒是说话啊!你们到底查出什么来了?邱奎子现下正验着尸的那位,究竟是谁啊?他和傅姑娘之死有何关系?”
关系自然是有的,可此刻还不是揭晓的时候,万寒旌掸了掸身上的土灰,扭头问施人仰:“此行去何府,有何收获?”
还真说不好这收获是福还是祸。
施人仰道:“何员外托咱们替他查何乃龙之死,这倒是先前没有预料到的。”
万寒旌沉吟了片刻便直接问:“他托你调查何乃龙之死时,有无屏退左右?”
“并未。”
第五章 ·孺子可教(8)
“也就是说,他说这番话,到不一定是真想让你替他查出何乃龙的真正死因,而很有可能是已经有怀疑的对象,这是在唱大戏给人看。”
敲山必然是为了震虎。
施人仰细想了想,何员外今日说话之时虽未屏退左右,可留在厅内的除了几个奉茶的丫鬟外,连管家都不在,他此番敲山,又是为了震哪只虎?
万寒旌见他神色便知没有头绪了,当下起身对顾凌波道:“你去趟奎子处,看看他验完没有,若是验完了就替我问他一句,凶手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都能通过验尸看出来?”
“旁的仵作或许不能,”万寒旌从容笑笑,“但邱奎子一定能。”
邱奎子确实能,还没等顾凌波问出口,他便摘下布手套对她道:“三年前凶手杀人时尙是个身长不足六尺的孩童,且是个左撇子。”
“这都能看出来?”顾凌波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凶手当时身高不足六尺?”
“从致命伤口能看出来,他是仰刺进死者体内,而非平刺或俯刺,”邱奎子已经开始打水洗手了,“从伤口的深度和形状可以看出,凶手必定是个左撇子,且力道不大,这一刀若非捅在致命处,就力度而言,其实并不足以置人于死地。”
顾凌波啧啧称奇,过了会儿又开始发问:“就算凶手真的身长不足六尺好了,可你怎知此人不是天生身量不足?如何能肯定他就是个孩童?”
“这一点从尸体上确实看不出来。”邱奎子洗完手,拿了块干净帕子在手里擦着。
“那你如何能如此判定他就是个孩童?”
“直觉。”
“……”顾凌波才和他认识没多久,当然不可能有万寒旌和他那种交情,因而也没办法接受他这种“直觉说”,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跑回万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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