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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爷的斗争 (布丁琉璃)


  他孤零零的在院中站了会儿,又孤零零的离去,曾经如同梦魇般压得陆浅葱喘不过气的男人,只有在此刻才会显示出格格不入的脆弱来,好像一抹游荡于世间的幽灵,找不到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陆浅葱和谢画眉在屋中闲聊,两个女人都不曾去搭理赵徵。直到此时,陆浅葱才意识到那个曾经一举一动都是狂风暴雨的男人,真的在她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了。
  第二日,陆浅葱的烧退了,声音也恢复了轻柔,只是依旧还有些微微的咳嗽,不过并无大碍。
  她去向陆浅葱辞别,谢画眉听了后又急又气,冷声哼道:“你病还没好,想死么!大夫说了你要安心养胎,便是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你腹中的孩子想想!”
  永宁郡主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看上去骄横无礼,实际上心软得很,谁对她稍微好点,她便恨不得还上十分。陆浅葱已经摸清她的脾气了,便就淡然笑道:“实在是没有法子的事,有人在金陵等,我不能失约。”
  谢画眉一身戎装来不及卸去,将□□往兵器架上一搁,气道:“不就是去见黑狐么!”
  陆浅葱讶然,没想到她竟然查出了江之鲤的真实身份。谢画眉拧着眉,继而放缓语气道:“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他的消息了,若他还没死,就一定会来襄阳找你。”
  曾经的情敌突然变成了情深义重的挚友,陆浅葱觉得自己仿佛活在梦境中。她深深的望着谢画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响,才展开一抹真挚的笑来,道:“你真好。”
  说罢,她转身从针线篓子里翻出新做的冬衣,那是一件朱红绣金的裙裳,陆浅葱将衣裳交给谢画眉,轻咳一声,一字一句温声道:“我也没什么可送,这件衣裳早就做好了,一直不好意思给你。”
  永宁郡主倏地抬起头来瞪她,半响才很不情愿似的接过衣裳,‘噫’了一声,揉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走开了。虽然郡主一脸嫌弃,但陆浅葱还是眼尖的发现,郡主的耳根微微发红。
  连日攻城不下,金兵似乎偃旗息鼓,烽火台的狼烟渐渐散去,襄阳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夜,静谧无声,一条黑影悄悄的从襄阳府的屋脊上越过,又轻手轻脚的推开窗,进了陆浅葱的寝房。
  积雪映照着月光,朦胧的光线从窗外斜斜射入,打在黑衣男人俊逸清冷的侧颜上。
  陆浅葱眉头紧蹙,即便是在睡梦中,她也睡得极不安稳。黑衣男人清冷的眸光闪烁,他缓缓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来,指腹隔空描摹她的眉眼,似乎要将她眉间的忧愁一点一点抹去。
  陆浅葱不安的嘤咛一声,含糊不清的唤道:“江郎……”
  黑衣男人指尖一顿,清冷的眉眼染上一层暖意,他俯身,在陆浅葱的唇上落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随后他合衣倚在床头,墨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陆浅葱的睡颜,仿佛一辈子都看不够似的,直到鸡鸣三声,天际浮现出一抹纤薄的微白,黑衣男人才起身,在陆浅葱的唇上轻轻一吻。
  他转身走到窗前,临走前十分不舍似的,又折回来吻了吻陆浅葱的眉眼,耳朵,唇角……如此反复数次,直到陆浅葱不安的动了动,似有醒来的迹象,男人才慌忙转身,从窗口一跃而起,消失在黯淡的黎明之中。

  ☆、第68章 战乱三

  陆浅葱从梦中惊醒,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摸了摸身侧的床榻。
  被褥冰凉,并没有那人的温度。茫然过后,便是无边的失望与空虚,她颓然的伸手覆在自己的唇上,心想:又梦见你了,江郎。
  昨夜的梦是那么的清晰真实,梦中的江之鲤一袭黑衣,正倚在床头温柔的注视她,与她耳鬓厮磨,仿佛一切苦难和波折都不曾发生。她多么希望那是真的,而不是只能在梦醒后黯然神伤。
  她想他,非常非常的想他,这种思念如同针刺入骨,如同万蚁噬心。每当痛到极致,她也会恨,恨自己甘于平庸,既没有盖世的身手,也没有一手遮天的全是,她的夫君受苦,而她什么也帮不了。
  陆浅葱倚在床头,知道冰冷的空气侵袭她的四肢百骸,剥夺她的体温,她才恍然回神,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然后起床更衣梳洗。
  推开门,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屋脊上的雪化了,融化的雪水从瓦砾间淅淅沥沥的落下,在阳光下形成一道晶莹剔透的水帘。永宁郡主正站在院中看她,陆浅葱拢着身上的狐裘斗篷,讶异道:“奇怪,今日郡主不用上阵演兵?”
  谢画眉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晶亮,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却兀自摆出一副冷淡的脸来,朝陆浅葱抬抬下巴:“有人要见你。”
  见我?陆浅葱拧眉,恶意的揣测:不会又是赵徵要来罢。
  谁知谢画眉往边上一让,门外便跳进来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一脸惊喜的朝她扑来,喊道:“师娘!”
  “旧林?故渊?”陆浅葱愣了愣,然而才迟钝的漫出一股狂喜来,冲过去将他们搂进怀中,不敢置信道:“你们怎么来了!”
  “是郡主告诉我们的。”旧林已是十六的少年,被陆浅葱搂住肩膀,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颊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师娘,小渊说你被不知绑走了,可把我吓坏了。”
  故渊揉了揉湿红的眼睛,心有余悸道:“我和师兄会合后一路向西,沿街打听,都没有你的消息……”
  说到伤心处,故渊绷紧了下巴,抽噎着说不出话来。旧林拍了拍故渊的肩,又朝陆浅葱笑道:“还好师娘没事。”
  言罢,旧林朝一旁倚枪站立的谢画眉抱了抱拳,恭敬道:“多谢郡主仗义相助,他日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但说无妨!”
  谢画眉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柳眉倨傲的一条,瓮声瓮气道:“外边风大,你们进去聊罢。”
  故渊小心翼翼的扶着陆浅葱的手,生怕风大一点就会将她吹倒似的,见到谢画眉转身离去的背影,故渊小声道:“陆姨,这个郡主看起来不好相处,你没受苦罢?”
  陆浅葱屈指弹了弹故渊的脑门,哑声笑道:“胡说什么,郡主是个好人,她只是脸皮薄。”
  故渊仍嘟囔道:“可她是坏王爷的妻子!”
  陆浅葱怔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故渊嘴中的‘坏王爷’指的是谁,不禁低叹一声道:“你师父也是坏人的徒弟,那你师父是坏人么?”
  “怎么可能!大蛇是大蛇,师父是师父,他们不一样的……”话说到一半,故渊像是明白过来了,他望了一眼盈盈含笑的陆浅葱,泄气的垂下头闷闷道:“我懂了。”
  说话间,三人已进了门,陆浅葱泡了热茶给他们暖身子,想了想,还是直言问道:“江郎可有消息了?”
  旧林回答:“大姨……不,沉鱼叔和二姨已经在打听了,目前江湖并无动静,师父应该还未和大蛇交手。”
  陆浅葱望着窗外灰蓝色的天空,视线仿佛投向遥不可及的远方:“如果能见到他,我还是希望他不要去跟大蛇决斗,我们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完一辈子算了。”又叹道:“都怪我无用,除了自怨自艾外,什么忙也帮不上。”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陆浅葱是十分羡慕谢画眉的,簪缨世家的女子,横枪立马血战沙场,好不英武霸气!哪像书香门第的陆家,世代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才比天高,命比纸薄,连提剑的力气也没有。
  旧林往嘴里抛了颗红枣,见她如此感慨,便诧异道:“怎么会,师娘可厉害了。我最爱师娘的梅花酒,喝一口,什么烦恼都可以抛之脑后。”
  一提到酒,陆浅葱便想起了江之鲤中的毒,一时心中阴郁更甚,苦笑道:“酒可救不了江郎。”
  旧林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能结交永宁郡主这样的权贵,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师父说过,这世上并非只有拿得起刀剑的人才算强者,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才是王道呢。”
  见少年拐着弯儿的安慰自己,陆浅葱总算笑了,消瘦苍白的面颊上总算浮出了一抹血色。故渊给她倒了杯茶,小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回金陵么?”
  “我原本是打算回金陵找你们,但既然你们来了襄阳,计划须变……”
  陆浅葱话音未落,谢画眉却是抱臂倚在门口,打断了她的话:“若你想去蜀川找黑狐,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屋内三人寻声望去,谢画眉继而道:“蜀川有消息了,黑狐现身,连挑了大蛇手下十余名高手,双方厮杀了一场各不退让,约莫近几日便有决战。”
  陆浅葱听得心都要揪起来了,忙站起身,沉声道:“备车,去蜀川……”
  “你清醒些!”谢画眉气得柳眉倒竖,深吸一口气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安心养胎,瞎凑什么热闹!”
  “养胎?!”旧林和故渊齐刷刷的转头看陆浅葱,眼中有三分懵懂七分愕然,很显然没想到陆浅葱腹中已有了另一条小生命。
  陆浅葱来不及跟他们解释,只得摆摆手,坐回椅子上,颤抖着抿了口茶水,道:“我再想想,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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