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如何夺夫了,又夺了谁?”
郡主道:“明明是你对我夫君余情未了,在乌山镇与他纠缠不清。”
陆浅葱噗嗤一声笑了,“这你大可放心,没有女人会喜欢一个三番五次想要杀死自己的男人。”
“你的事情郑妃跟我说过,那不过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郡主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傲声道:“我与襄王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只要他心里有我,只碰我一个女人,那些姬妾他想留着就留着,男人嘛,总是要面子的,更何况是他那般高高在上的男人。但你不同,你的手段太厉害了,若我再不出手,我和襄王哥哥多年的感情就将毁在你这杂碎的手里!”
陆浅葱微微讶异,她想不到金枝玉叶的永宁郡主竟会说出这般自降身份的话来,甘愿把自己当成男人的附庸,真不知道赵徵给她灌了什么*汤。
亦或是在她眼里,她与赵徵的婚姻并非简单的政治联姻,她是真正的付出了自己的一片痴情。
又是一个傻姑娘。
“男人要面子,要尊严,女人就不要了么?”陆浅葱吹开杯中的浮末,抿了口茶,品味着舌尖淡淡的苦味和馨香,轻问道:“郡主,你觉得襄王爱你么?”
郡主迟疑了片刻,方挺胸道:“自然是爱的,不然他为何娶我。”
陆浅葱又问:“他对你好么?”
“在你出现之前,对我都是极好的。”永宁郡主咬牙道:“他每次同我置气,都是因为你。”
陆浅葱笑了,一阵见血:“以前他也总是这样对我,先我把的心伤个透,再给一颗糖,那时我常想,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坏,这么坏。后来我就慢慢的自个儿明白了,他只是不那么爱我而已。”
恍如当头一棒,永宁郡主的眸中出现了一线茫然。她握着□□的手无力的垂下,面上强撑的骄傲瞬间分崩离析,朱红的唇几番抖动,喃喃道:“不,他是爱我的。”
“什么面子,什么尊严,都是他游戏花丛的借口罢了。一个男人若真心爱一个女人,是会连心窝子里最后的一点温暖都掏出来送给她的,又怎会忍心伤害她,让她难过。”说到此,陆浅葱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江之鲤的模样,不禁连嘴角也染上了温和的笑意,“你知道么郡主,就在前两日他还跟我说,只要我顺从他,他便从此不碰其他女人,包括郡主你……你瞧瞧,这样的承诺他一定也原封不动的跟你说过吧?”
“他爱我!”
永宁郡主用尽全身力气怒吼,浑身发颤,眼角湿红,只是那暗哑的声音却没有几分底气。她又重复一遍,像是催眠自己的魔咒般说:“他说他爱我……”
情深不寿,过慧易折,也是一个可怜人。
☆、第43章 永宁三
陆浅葱知道,永宁郡主爱的,恐怕只是那个存活于理想中的,完美的赵徵。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人呢?
喜欢一个人的美好的一面,那仅仅是喜欢,能包容一个人所有的不完美,那才是爱。郡主对赵徵的迷恋就像是水月镜花,风一吹,就碎了。
“我不信,你骗我的。”永宁郡主又气又慌,忽的提起□□欺身上前,将陆浅葱的半个身子按在案几上,恨声道:“我与夫君鹣鲽情深,你休要离间!”
锋利的枪尖离抵着陆浅葱的喉咙,带着彻骨的寒意。永宁郡主的手因情绪激动而有所不稳,枪尖也抖动得厉害,好几次差点刺入皮肉,陆浅葱垂下眼,在永宁郡主惊愕的目光中伸出一只细嫩的手来,稳稳的抓住了那锋利的银枪头。
殷红的血瞬间就蜿蜒淌了下来,滴在陆浅葱的下颌,又顺着颈侧晕染在浅绿的春衫上。
陆浅葱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直直的凝望着永宁郡主,像要刺穿她的灵魂般,一步一步将猎物带进自己的领地:“郡主想要我从王爷面前消失,而我也迫不及待想要摆脱他,其实我们目的一致,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永宁郡主不止一次揣测过陆浅葱会胡搅蛮缠,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结果,顿时整个人都懵了,殷红的血丝刺痛了她的眼,她没由来一慌,想要收回□□被发现被陆浅葱死死拽住,不由低喝道:“你疯了!”
陆浅葱浅浅一笑,眸中有超越生死的坚定:“我的离开,于你于我都是好事,郡主不考虑合作?”
永宁郡主咬了咬红唇,没有立刻回答陆浅葱,似乎在试探她言语的可信度。半响,永宁郡主下定决心般张了张嘴,才刚说了一个“你”字,便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原本就破损不已的门扇又被人踹开,赵徵面色阴郁的走了进来。
见到永宁郡主执抢抵住陆浅葱,而陆浅葱的手上满是刺目的鲜血,赵徵眸色一暗,面寒如霜。
他快步向前,按住永宁郡主的肩膀往后一拨,永宁郡主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后腰磕在案几上,震得茶杯茶壶叮当作响。带血的□□坠地,永宁郡主一手捂着后腰,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万分,站在原地无措的望着赵徵。
赵徵双目拉满疲惫的血丝,冷着脸朝门外吼道:“叫大夫过来!”
永宁郡主面色一喜,以为赵徵是在心疼她撞伤了腰,不由向前一步迎上赵徵。
谁知赵徵竟当她是空气似的,直直的从她面前走过,又当着她的的面搀扶起陆浅葱,嗤啦一声撕破下裳给她包扎止血,轻声安慰道:“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
永宁郡主瞬间僵在原地,脸色满目的不可置信,嘴唇张了张,却跟失声似的说不出话来。
陆浅葱的视线越过赵徵的鎏金冠,轻轻的落在失魂落魄的永宁郡主身上,那样哀伤而绝望的心情,她也曾经历过。
想到此,她朝赵徵微微抬了抬下颌,提醒他永宁郡主的存在。
赵徵怔了怔,这才起身面向永宁郡主,语气生硬而没有一丝感情:“郡主因何在这。”
“……郡主?”永宁郡主扯了扯苍白的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夫君从前都是唤我眉儿的,怎么今儿就这么生分了。”
赵徵避开视线,没有回应她。
永宁郡主望着一坐一站的赵徵和陆浅葱,双目一片湿红,哽声道:“我的夫君在这,我自然也能在这。难道夫君在这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胡闹!”赵徵怒斥。
半响,他又缓下语气道:“你先回府,有什么事等本王回去再说。”
“等你回去?”永宁郡主一声嗤笑,眼泪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可夫君已有半月不曾踏进府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别院里的才是襄王妃呢!”
赵徵坐在案几旁捏了捏鼻梁,疲惫道:“郡主想要如何?”
“我想要怎样,”永宁郡主冷笑一声,忽然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我想要你陪着我,像我爱你一样的爱着我,这很过分么?夫君,我谢画眉才是襄王妃,是你的妻啊!”
赵徵只是冷冷的望着她。
那样的沉默,胜过万箭穿心的剧痛。永宁郡主一时目如死灰。
正巧下人请了大夫过来,赵徵便命人垂下轻纱,只让陆浅葱从轻纱后露出那只受伤的手来诊治。大夫处理完毕,留下来几味药材和金创膏便又战战兢兢的躬身退出门去。
赵徵掀开帘子,发现永宁郡主依然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
赵徵面色又沉了下来,却碍于郡永宁主的身份不好发作,他一向不喜欢恃宠而骄的宠物,谢画眉的任性初见时只觉得可爱率真,但久了后便多少让他有些腻烦。
他避开永宁郡主的视线,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郡主是正妃,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还没来得及让郡主欢喜片刻,赵徵又漠然道:“我会向皇兄请奏,将陆浅葱光明正大的迎进王府,登上玉牒,封为侧妃。”
恍如头顶炸响一颗惊雷,永宁郡主踉跄着后退一步,堪堪扶住□□稳住身形。赵徵手臂动了动,却终究没有扶她一把。
陆浅葱一把掀开薄纱,惊愕道:“赵徵,你疯了!”
若是旁人敢直呼襄王名讳,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出乎意料的,赵徵并没有生陆浅葱的气,而是低声道:“我不过是将以前欠你的,一样一样还给你罢了。”
陆浅葱扯了扯嘴角,呵呵两声。
一旁的永宁郡主侧过头,狠狠抹了把眼角,方哑声质问赵徵:“成亲前你曾对我说,以前的那些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心里爱的一直都只有我……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她转过头,英气而哀伤的凤眸直直的望着赵徵:“王爷不如实话告诉我,若我不是永宁郡主,没有权倾朝野的阿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爱着你的姑娘谢画眉,王爷……还会娶我吗?”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半响,永宁郡主凄惶一笑:“我明白了。”
见她转身要走,陆浅葱忙叫住了她,顺手拿了个金疮药瓶塞到永宁郡主手里。永宁郡主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也没有心思揣摩陆浅葱这是什么意思,不由眉梢染上微怒,恨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怜我吗!”
陆浅葱如同抱着一根浮木般紧紧的攥着永宁郡主的手,恳切而坦荡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对方,两人视线相撞,僵持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