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挨得很近,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皂角香了。可偏生江之鲤的神情又是那样严肃认真,眼神澄澈毫无杂质,充满渴望,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可……
陆浅葱手足无措,调开视线低声道:“你别总盯着我。”
谁知江之鲤竟俯下身,在她耳边哑声说:“你很好看,我喜欢。”
闻言,陆浅葱的脸腾的就红了,比喝醉酒的江之鲤还要红。她两眼发晕,面颊滚烫,心中又慌又乱,一把狠狠的推开江之鲤,捂着脸便趴在八仙桌上不动了。
陆浅葱气结,心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江叔叔,再也不要给你酒喝了!
故渊从师兄的指缝中窥探,咦了一声,指着陆浅葱道:“师兄,姐姐的头顶冒青烟啦!”
旧林赶紧捂住了师弟的嘴,示意他噤声。唉,陆姨真可怜。
江之鲤见陆浅葱生气走了,白皙的面庞上浮出几分茫然,他走到陆浅葱面前,陆浅葱捂住脸转过身,背对着不理他。他又绕到陆浅葱面前,陆浅葱依旧不理他……
两人小孩似的你追我赶,江之鲤忽然没耐心了,一把坐在椅子上,沉着脸闷闷道:“你不抱我。”
陆浅葱:“……”
江之鲤生气:“你不喜欢我?”
陆浅葱:“……”
江之鲤眼中竟真的浮出几分伤心来,垂着眼沉默半响,忽然道:“江湖之大,何处为家。”
陆浅葱:“???”
他这话题转得有些突然,陆浅葱一时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正要出声询问,却见店门口闪进两条火红的身影,正是沉鱼、落雁两姐妹。
她们依旧穿着一样的红衣裙,一样高挑的身材,拿着一样的扶桑刀,发饰眼神动作俱是一模一样,照镜子般难分彼此。沉鱼、落雁一进门就看到江之鲤沉着脸坐在凳子上,异口同声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大姨二姨……”旧林揉着鼻尖,讷讷不敢说话。
陆浅葱道:“你家公子喝醉了,快将他带走。”
她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红衣姑娘便忽的变了脸色,厉声道:“你给他喝酒了!”
说罢,那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姑娘压了压拇指,扶桑刀铮的一声拔出半寸,冰冷锋利的剑刃闪着幽幽的寒光,凉入骨髓。
陆浅葱后退一步,无声的张了张嘴。
“落雁,别冲动。”沉鱼将掌心轻轻压在妹妹拔刀的手上,轻轻摇了摇头。
旧林忙道:“二姨,是师父自己喝的,而且那酒是糯米酒,陆姨也没想到师父酒量这么……”
在落雁冷冷的收了刀,在她冰冷的目光中,旧林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好讷讷闭嘴。
这边正僵持着,江之鲤的神色似乎清明了些。他看了看面前晃动的人影,不确定道:“沉鱼,落雁,你们回来了?”
沉鱼、落雁俱是扑了过去,两人动作神情一致,连衣角飘动的幅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她们眼角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媚意,同时说道:“公子,你感觉如何?”
“我没事。”江之鲤撑起身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声道:“日落了。”
“是。”沉鱼、落雁道:“我们来接您回去。”
江之鲤想了想,朝陆浅葱道:“那,我明日再来。”
落雁的眼神冷得可以杀人了,而沉鱼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孪生妹妹。
陆浅葱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
走到门口,落雁瞥到故渊手里的酒坛子,妩媚的眉梢一挑,问道:“这是什么?”
故渊歪了歪脑袋,小声的说:“甜酒。”
落雁一把夺过酒坛,冷声道:“本派禁酒,你们都忘了!”
沉鱼落雁这对双生姐妹,若是笑一笑,那眉眼间尽是妩媚风情;但相反的,她们若是发怒,整个人便如万年寒霜,冷得吓人……故渊往师兄身后缩了缩,乌黑的眸子中蒙上一层水雾。
江之鲤沉默的往前一步,一把从落雁手中夺过酒坛,如同抱着稀世珍宝般,冷冷道:“我的!”
落雁愕然:“公子!”
“我的!”江之鲤又重复了一遍,看也不看落雁一眼,又朝陆浅葱颌首道:“好喝。”
陆浅葱腹诽:得,这绝对是就还没醒呢!
黄昏将至,天色已晚,陆浅葱知道江之鲤照例是要在天黑之前回房歇息的,便不再挽留了。
送他们走到门口,故渊一手拉着师兄的袖子,却忽的回过头来,小声的朝陆浅葱道:“再、再见。”
陆浅葱一愣,颌首笑道:“再见,要常来哦。”
故渊羞涩的点了点头,转身跑远了。
……
第二日一大早,陆浅葱打开店门一看,便见江之鲤一身白衣卓然而立,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陆浅葱微微诧异,笑道:“酒醒了?”
江之鲤定定的看着她,呼出一口白气,小心的措辞半响,方道:“昨日……”
“昨天你喝醉了,我没放在心上。”陆浅葱抢先道:“你不必介怀。”
江之鲤勾了勾嘴角,笑道:“不过有几句话倒是真的,酒后吐真言嘛。”
陆浅葱疑惑的看着他。
江之鲤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笑吟吟道:“你的酒确实好喝。”
陆浅葱也笑了,心道:那当然!
谁知下一刻,江之鲤又凑过身来,小声的补充一句:“你这人,也确实很美。”
“……”
☆、第15章 白兔二
赵徵在她耳边哑声低语,如同毒蛇吐信:“所以,哪怕是天涯海角,本王也要把你挖出来捏在股掌之中。”
赵徵被雨水淋湿的身体很冷,他的语言更冷,陆浅葱打了个寒噤,嫌恶的伸出去推他。
赵徵却单手制住她的手腕,俯身再次捕捉了她的唇,辗转撕咬,毫无怜惜之意。他的下巴有新长出的胡渣,硬硬的扎得她的脸生疼,却比不过她心疼的万分之一。
陆浅葱一边‘唔唔’的躲避着他的唇舌,一边竭力反抗,拳打脚踢,赵徵却不退反进,沉重魁梧的身体压在她身上,愈加放肆起来。
“赵徵,你……唔!”陆浅葱扭过头,竭尽全力避开他野兽般的啃咬,喘着气恨声道:“你别逼我恨你!”
恨?
看到她神情悲愤,眼角湿红的可怜模样,赵徵却是不以为意,强行扳过她的脸冷哼道:“如果恨能让你屈服的话,那再恨我一点又何妨?”
话音刚落,只见一条干瘦的黑影飞快的窜上楼来,赵徵警觉的起身,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子。
这又脏又老的婆子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竹竿就往赵徵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疯狂的骂道:“滚,你滚!你莫要欺负我家阿珠!”
这老人家正是住在陆浅葱隔壁的疯婆子,自从上次她来闹事,把陆浅葱误认成自己早逝的女儿后,疯婆婆每天都要来她店里坐一会儿。陆浅葱见她可怜,偶尔会给她温一碗酒,给她送点馒头之类的吃食。
大约疯婆婆今晚照例来找她,却撞见赵徵欺负‘阿珠’,故而急的直拿竹竿敲打赵徵。
疯婆婆当然不知道,赵徵究竟是怎样一个冷酷而可怕的男人。
他抬起肌肉纠结的手臂,面无表情的格挡住疯婆子毫无威慑力的攻击,见她没有停手的打算,赵徵不耐烦的哼了声,抬手抓住疯婆婆的竹竿,五指用力一绞,竟单手将她的竹竿捏断了。
“婆婆!”陆浅葱担心赵徵情急之下会灭口,当即从床上跳起来,挡在疯婆婆面前要护住她。
赵徵扼住陆浅葱的手腕,将她强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单手往疯婆婆肩上一拍,婆婆干瘦伛偻的身子立刻飞出一丈远,摔在木楼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挣扎了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婆婆!”陆浅葱疯狂的捶打着赵徵,眼睛里拉满血丝恨声骂道:“竟然欺负老弱妇孺,赵徵你还是不是人!”
赵徵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她发泄够了,这才单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直视她充满怒意的眸子,道:“我不是人,是你夫君。”
陆浅葱气得扬手要打,却被赵徵一把截住。
赵徵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不管你如何否认,如何逃避,但我赵徵,永远都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呵,你也配!不过徒有虚名而已……
陆浅葱瞪着眼,嘴角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激怒赵徵。
角落里隐约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疯婆婆也不知道是伤到哪儿了,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赵徵,像是急切,又似哀求:“放……放开阿珠,不要欺负……我女儿!”
“女儿?”赵徵轻笑一声,如同在审视一只蝼蚁般,“本王若没记错,陆夫人应是一年以前就……”
“赵徵!”陆浅葱嘶吼一声,神情屈辱而悲愤。
赵徵愣了愣,自知失言,沉默半响方道:“跟我回汴京。”
陆浅葱疲惫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死寂。她道:“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我不会回去了,永远都不!”
“是因为那姓江的?”赵徵阴冷的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