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喜喜的确不简单,孔雀城事败,也有她的缘故。”
皇甫神意抬眼盯着他:“先生腹中无计策?”
吴为微顿,略有迟疑:“……没有。”
皇甫神意看出端倪来,压下怒火,道:“先生有何计策,只管提。”
低矮的密室里唯有一支蜡烛亮着,照得两人面色都发黄。吴为脸上血色渐无,眼神却犀利起来:“那墨白对云喜喜一往情深,十分钟情,殿下看来,可是有假?”
皇甫神意略微一想,答道:“应当不假,云喜喜受伤那日,墨白可是不管不顾,连对我的礼数都冲动得忘了。”他低吟一声,“先生是想从云喜喜身上用计?可云喜喜并不像是会帮我们的人。”
吴为摇头:“并非是要收买云喜喜,当日我们逼迫张良娣自尽要嫁祸云喜喜,可没有想到云喜喜竟在短短时间内想到那种方法,导致我们无法顺利实施计划。由此可见,那云喜喜非池中物,胆识和气魄更非一般人可比。”
“那先生的意思是?”
“挟持云喜喜,让墨白单独赴约,埋伏好杀手,将他伏杀。”
皇甫神意这才明白为什么吴为方才要迟疑,比起借孔雀城城主的手来杀人,这件事要更冒险。如果伏击没有成功,墨白肯定知道是自己所为,毕竟要从太子府将人挟持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前有张良娣一事,后有挟持一事,别说他要怀疑是自己做的,就连宫里,也会猜到是他。
皇甫神意双拳不由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有点进退两难。
成,日后他就能安心坐拥江山;不成,他连太子之位都要丢了。
吴为见他沉思,也不插话,只是静待他深思的结果。
“哪怕不挟持云喜喜,张良娣那件事,墨白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以墨白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的确不会轻易罢休。”
皇甫神意负手沉思,许久才道:“而且如今墨白已经找到张家余孽了,虽然我没有露脸,可前去清剿张家的,却是我府上侍卫。”
吴为声音一沉:“殿下,杀吧!”
皇甫神意心意渐渐坚定,不成功便成仁,王者霸业,哪里有不冒险的!
“去安排吧。”
“属下定会做到滴水不漏,绝不让墨白有生还的可能。”
赌注太大,皇甫神意难得心神不宁,只怕唯有将墨白的脑袋送到他面前,方能安心了。
吴为从书房出来,月已高挂,铺得满地白霜。他眼里的寒霜,却散去了。他快走过长廊,前后守夜的护卫身离三丈,就在那三丈之中,护卫眨眼瞬间,一粒黄豆已从吴为手中飞出,钉入头顶灯笼之上。
悄然无声,唯有灯笼轻晃,还以为是微风吹过。
他走后不久,廊道上又有人走来。她身着艳红的衣服魅如幽魂,一时引得护卫纷纷注目,身不动,但心却动了。
白烟从他们身边走过,笑靥如花。等走过长廊,她又霍然转身,美目在四周流连一番,这才离开。这一瞧,撩拨得众护卫心神不宁。
她走到喜喜的房前,正要敲门,就见里面走出个人,一瞧见自己,便说道:“大晚上的穿着红衣服到处走,做什么?”
“扮女鬼啊。”白烟问道,“神棍,云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
宋神医笑道:“再过一天就能跑能跳了。”
“这就好,城主在里边吧?”
“肯定是在的。”
白烟摆摆手让他走开,自己大步跨进里面。被她一把就拽出来的宋神医感慨道:“女壮士啊女壮士。”
喜喜刚换了药,折腾了一番已经睡着了。墨白坐在一旁,直到听见有人进来,进来的还是白烟,忙问:“如何?”
白烟嫣然道:“一切顺利。只是……”她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人,“这伤只怕不能太颠簸。”
墨白微微蹙眉:“我会解决那些人,你事后带她回来。”
“得令。”
虽然已经吩咐了下去,但墨白依旧有些不安心。他回头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人,见她又将被子踢开,露出半截白净小腿,俯身将她的腿摆正,盖好被子,这才离开。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喜喜醒来,发现自己又被人绑票了。
这次没有兔爷陪同,还受了伤,绑了她的人也不如之前墨家护卫那样客气。那人从窗户跳进屋里,就用被子将她一卷,扛到马车上丢了进去,随后开始赶车。马车速度很快,一路上也很颠簸。等车停下时,喜喜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半死不活地将脑袋探出被褥,透过那摇曳的车帘往外看去,依稀能看见一些景致。
满眼的翠绿,满目的山景,她也不知道是被抓到哪个山沟沟里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开始想念包菜姑娘的鸡汤。
被被子缠裹的她像虫子般翻了个身,伤口像又被撕裂开,疼得她蜷身,想减轻伤痛。
外面看守的人一直没有撩了帘子看她情况,只是从马车周围动静听来,整个马车都被包围了。单凭现在的她逃脱无望,干脆闭眼休息,养精蓄锐。
“来了吗?”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见外面有劫匪开口。
“来了,人已经在山脚下,很快就会上山。”
“埋伏四周,散!”
四周立刻悄然无声,看来是埋伏起来了。喜喜缓缓坐起身,捂着心口慢慢爬下马车,终于将山景收入眼中。
马车所驻留的地方并不是山道,只是一条似乎是从小路蜿蜒过来的偏僻荒林,地上唯有两条车痕,没有路。周围满是可以藏身的荆棘丛林,刚才少说有二十余人,可现在却一个都看不见。
喜喜绕着马车走了一圈,捧了马脸看,眼睛真精神。她确定马车没有被割断缰绳马也没有被下毒,才欣然回到马车上,等着那盖世英雄来救她,关键时刻还能驾车逃跑。
那些埋伏的人没有绑住她,而且放任她自由走动,可他们还在等着伏击人。那不难猜出,一旦她离开他们伏击的范围,就会将她就地解决。所以不离开这里,才是正确的做法。
更何况,她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不知道是被点了哑穴,还是被喂了□□。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西斜,余晖倾洒在静谧林中。不过片刻,这静谧就被远处轻轻响起的踏步声打碎了。
六月的天,来者仍穿着长袍,身如玉树,面有寒霜,眸光冷冷,踱步而来,在林中溢开一股清凉之气,驱散傍晚闷热。
本就安静的荒林更加寂静,喜喜抓着缰绳看见来人,这才倚身马车,放松下来。可瞧见他背后没跟来人,她又默默坐直了身,随时准备驾车逃走。
有人绑了她,还让墨白孤身前来。意图看来很明显,无非是想杀了墨白,目的不在她,她不过是个诱饵。
这个道理她想得通,墨白肯定也知道。
可即使知道,他还是来了。
喜喜又觉得嫁给墨白也不错,如果他能大大方方光明正大来她的小当铺提亲,而不是绑了她去墨城,还是能考虑嫁他的。
墨白也看见了她,见她满脸悠闲淡定,坐在马车上还拿着马鞭提着缰绳,四处暗藏杀机,她的画风却全然不同。离马车约莫还有三丈,林中杀气顿现,刀剑寒光从八方直射而来。
喜喜见过墨白出手,但这些人的武功明显也不弱,从高壮的身材看来,也知道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看来,幕后操纵的人,是要置墨白于死地。
墨白没有佩剑,从那蒙面人手中夺了一柄剑,顿时气势大增,横扫荒林。
喜喜见无人顾及自己,扬起马鞭让马转头,往反方向飞奔离开。
马车一有动静,便引来两人追剿。墨白见状,疾步向前,挥剑拦截。
夕阳将落,树林外面的光线愈发暗弱。喜喜见前面有光,定了定心,继续往前驱赶。那满眼光明照入眼中时,喜喜露出笑颜,可不过刹那,山风扑来,笑意僵在脸上。
马儿后蹄还在山上,前蹄却已踏空,瞬间连带着马车往下坠落。
和蒙面人厮杀至此的墨白只见整辆马车都往悬崖坠去,那一角青色衣裙转眼就消失在眼前。他愣了愣,转身往崖下跳去,背后剑气袭来也无心去挡,瞬间被划开三道剑痕,而喜喜的踪影已经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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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被挂在断枝上,还差一丈远就要掉进山涧里,张嘴喊了喊,发现能发声了,但却没人应声来救。
她面向悬崖,背近水源,以她现在的伤势掉下去,只会被淹死。她一直被这么挂着毫无办法,幽幽叹道:“我就不该问宋神医是不是救过断手断脚心还破了个洞的问题。”
悬崖很深,她是跟着马车掉下来的。马车撞断了大部分的树枝,那些树枝折断后还有残留,让喜喜不至于跟它们硬碰硬,又借力缓冲,最后落在这青藤缠绕的树枝上,不上不下,摇摇晃晃。
身上四处撕裂的疼痛让她无法静下心来,空谷寂静,稍有声响,就会被放大无数倍,比如远处的脚步声,也立刻传入喜喜耳中。她吃力地偏头看去,那人疾步往这边跑来,入眼的只有黑白两色,要是胖点,就真瞧见一只熊猫朝自己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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