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霜放弃抵抗了,只好任由他留在这。
全当多个打杂的小太监吧。
然而到底谁是打杂的啊!看看他铺的床,皱巴巴的,简直不成样子。看看他拾掇的桌子,上头残余的水渍过了半天还没干。再看看他洗的茶盏,反正这一天喝茶的心情都没有了。
霏霜默默地安慰自己,人家是太子殿下,未来的九五之尊,还是民女自己动手的好。
然而更要命的是到夜里他还赖着不肯走了!
他振振有词地道:“我跟那些阉人睡到一块儿,被识破了怎么办?”
霏霜吸了口气:“那你想怎样?”
“和你一起……”
“不行!”
“你睡床上我睡地下总行了吧?”
“不行!”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下道不见光的红帘子,霏霜睡里屋,他睡外屋。
半夜里帘子被风吹得一动一动的,霏霜老觉得他会随时越过来似地,赶紧把下意识把被子裹紧些,保持高度警惕。这么折腾个一夜,睡觉真成了件奢侈品。等到早晨的阳光懒懒地摊到帘子时,霏霜也自是困倦到了极点,缓缓悠悠地准备阖上小憩片刻。
就趁着这当儿,那帘子突然被撩拨开来,霏霜吓得一屁股从床上坐起如临大敌,反倒把刚过来的春燕吓得险些跌倒。
春燕拍拍胸口,关切地过来扶她:“姑娘可是发噩梦了?”
霏霜缓口气:“算……算是吧。”这总不能告诉她自己真正怕的是外头的小太监吧?
春燕把帘子一点点收起,霏霜望外头瞧去,司马遹的床铺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小顺子呢?”霏霜好奇地问春燕。
对方回答:“他今早跟我说自己粗手粗脚地恐伺候不了姑娘,跟奴婢换了班。”
霏霜如释重负地“噢”了一声,看来这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不过霏霜倒觉好笑,他这种笨手笨脚的能得干什么活?
果不其然,洗漱梳妆出了房门,就听到小卓子大大咧咧的骂声:“你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洒水还洒到你爷爷身上来了?”
小卓子年纪要大些,或许可以称作“小卓叔”了,因此总是倚老卖老。这回儿霏霜可没笑出声来,要是小卓子知道他爷爷是谁,恐怕真要提着全家人的脑袋去见他爷爷了。
她还真担心司马遹会忍不住发火大开杀戒,慌忙要过去劝架。不过走近几步竟发现司马遹只在唯唯诺诺地点头,一点趾高气扬的样子都没有。
小卓子见着霏霜过来,忙收了口,也赶紧唯唯诺诺地向她问安。
霏霜把小卓子支走,忍不住给司马遹夸奖几句:“看不出你倒好耐性。”
她原本还想安慰他几句呢,不料司马遹目光冰冷:“总有一天叫他百倍奉还。”
霏霜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别这样,他无心的。”
“他要骂骂我那昏庸的父皇也就罢了,可扯到我祖父身上,这笔账如何都要记下!”司马遹凶狠的眼神可比贾后的笑里藏刀一般吓人。
要这样放着他,估计没几天整个广安宫的奴婢太监都要记到他的账上了,霏霜已经几乎能看到将来此地血流成河的场景。
她只好赶紧连拖带拽地把他哄回自己房里,没事还是别出去的好。
司马遹却不干:“我什么活儿也不会干,晚上还累你睡不着,还是换旁人伺候你的好。”
霏霜只好违心地说:“别,别,旁人我不放心,就信你。”
结果刚才电闪雷鸣的脸上立即阳光艳彩。
然而霏霜却给自己找回个大麻烦,原先还是自己动手自给自足,如今倒变成除了她自己之外,还要多伺候个人了。
司马遹也像是忘了自己过来是当小太监的,久之久之竟也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好几次当着旁的宫女太监的面竟忍不住使唤起他们来。
霏霜不好斥责他,于是各种不堪入耳的流言满天飞,说什么未来的太子妃进宫前就跟身边的太监小顺子有一腿,如今背着太子偷情来了。
起初司马遹还洋洋得意,向霏霜炫耀道:“你瞧,旁的人都说我们很般配。”
霏霜白了他一眼:“有你好看的。”
结果好看的果然来了,消息传到贾后耳朵里,又免不了上门挑一番事儿。
司马遹当然不能这般见她,自是走为上策。
皇后当然不说自己是听了流言来了,只是说:“惠风,听说你身边的奴才们俱是新人,恐伺候得不好吧。都喊过来,待本宫提点提点。”
霏霜还记得她上次“提点”的情形,有几分不情愿。
青衣姑姑只当霏霜不存在那般,领着几个公公就把人都聚了过来。
贾南风命众人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刷刷刷地划过去,有几个小宫女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吓得双腿哆哆嗦嗦,当场就软下来。
贾后闷哼一声,不屑地道:“就这胆量,再遇着个齐妃那般的癫妇如何护主?还是到浣衣房那头做些粗活的好。”
这还算得网开一面了,可偏偏有个小宫女不识相,竟跪在地上磕着头求皇后开恩别发配她去做杂活。贾南风只冷冷一笑,一句“以下犯上”便要了她的命。
在场众人俱是不寒而栗,真真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贾南风在这帮宫女太监面前立了威,到这会儿才把自己想问的抛出来:“我曾听人说,你们当中有个人特别能伺候主子,惠风也特看重他,可有这事不?”
哪有人再敢跟皇后娘娘撒谎,连忙争先恐后地点着头。
“何不站出来让本宫瞧瞧,看看到底是如何个能干?”
众人面面相觑,发现小顺子不在。
霏霜也遵着司马遹的嘱咐推脱说他一大早就不见了。
青衣姑姑阴阳怪气来一句:“怕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溜之大吉了吧?”
贾后装着生气的样子,斥道:“青衣,你这舌头是嫌长得长了?”
青衣忙跪下认错:“娘娘饶命,其实奴婢早有后着,命人将今日要出广安宫的都截了下来。”
只见青衣跟旁边的老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出去将截住的人押上来。这可不好,被押上那人披头散发鼻青眼肿的,显然是遭了一顿痛打。
霏霜一眼就把司马遹认了出来,见着那几个押着他的太监还时不时地给踹上几脚,心急如焚,赶紧过去将几人喝开。
司马遹整个已是晕晕乎乎,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就往地上瘫坐下来,霏霜也顺势随着坐下,让他倚在自己身上。
结果青衣姑姑抓住机会了:“娘娘,纵然那是个阉人,可惠风姑娘跟他这般亲密,总归有些不妥吧?”
“不长眼的贱人,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霏霜连忙把司马遹的头发撩开,这会儿再不亮明身份,可真要被活活打死了。
却不料皇后似乎早有预料,本就五官扭曲的大黑脸上阴阴地扬起嘴角。
☆、金镛旧事
霏霜还记得司马遹跟他道别时的情景,那是他要被关进金镛城闭门思过的那个早晨。
太子擅闯妃子的寝宫是大不敬的罪过,贾南风自然不肯放过这么个整人的机会。当然,太后和杨家那边也在发力,好说歹说命太子迁出皇宫,到洛阳旁的金镛城去反省几天。至于太子的位置能不能坐得住,恐怕还得再斟酌斟酌。
司马遹怎么着也得再来见霏霜一面,不过这次他只敢小心翼翼地站在宫门外与她说话。
透着早晨微微发黄的阳光望向他的脸,其上青的紫的都有,嘴角还带些血痕,然而那股皇族与人俱来的狂傲却如何也掩盖不了得。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很快就回来,你照顾好自己。”
“嗯。”
“下次回来就一定不会这么狼狈!”
“嗯。”
司马遹见她总是只点头摇头的,有些失望:“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霏霜只知若再与他多言,指不定他又想方设法地要回来见她结果中了贾后的圈套,因此索性决绝些叫他安心待在那儿。
司马遹低垂着头走了,像是打败仗的将军。
金镛城本是建来军用,后来天下太平,遂变作专门用以圈禁犯罪权贵的地方。城中的一处处房舍其实与监狱无疑,在这种地方他哪里是什么将军,充其量是个住得好些的囚犯罢了。若在逢着贾后使点什么坏,恐怕只得齐妃那般下场。
但愿太后能多上上心,多多照拂他这个孙儿吧。
太子既不在宫里,旁的那些人也对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不怎么上心了。
小卓子就属这些势利的里头的一个,起先见着霏霜腰板弯得快够着地,如今见着只是稍稍点点头,礼节作数也就了了。
霏霜也不好说他些什么,毕竟广安宫里头的人只出不进,再气走几个,真就没人服侍了。
这日窗外的雪下得极大,连得院子里的梅树条都压断几枝,更有几个下人索性谎称发热伤风,呆在房里不出来了。
好在春燕还算忠心些,烧了炭火给她端过来。
霏霜烘得暖洋洋地,不由得想起金镛城里的司马遹来,随口问春燕:“你说殿下那处可会备好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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