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姑姑也丝毫不谦虚,常常说起自己以前绿林为盗的“光辉事迹”。
还有奉茶的小童,打扫院子的大叔,个个都是有些功夫的人。
有时候霏霜趁机挖苦道:“这些人跟着我还不如跟着你,省得又跟上次那般被人设计。”
司马遹却很感动:“霏霜你真好,还怕我出事。”
霏霜闭上嘴巴,决定还是不和他说话的好。
司马遹的话匣子却合不上:“上次嘛,上次我是有要事与人密谈,不方便带太多人。这才让那几个狗奴才钻了空子。”
“你又鼓动谁去了?”霏霜也就随口一问,后来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问题的。
司马遹见她难得发问,当然不会瞒她:“就是那个乐老爷呗。别看他权势不大的样子,我都打听好了,他是那帮清谈散人的头头。有他牵线搭桥,至少咱们声势上就不会输。”
霏霜可从来没觉得“咱们”是一路人,于是她又熄了灯,表示要睡了。
司马遹从来都不会在她熄了灯之后马上离开,霏霜房间对面的院子里正好有套石凳石桌,他便坐在那等上一阵,想着她把灯又亮起来时趁机上前再聊几句。
不抓紧机会不行啊,他一天里就夜里这段时候有空回府上,成天跟她说话都不超过二十句,这哪能把人搞到手。
不过没一次见着霏霜熄了灯又亮起的,也许她真的睡了吧。
夜里的风凉飕飕的,吹得司马遹的后脖颈发冷,他把外袍裹得紧了些,打算回房休息。
耳朵一竖,好像听得霏霜房间里有动静?
守夜的冬梅姑姑早被他支开了去,现在她还没到回来的时候。
司马遹便自己蹑手蹑脚地凑近房门,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房门“哗”地一声没征没兆地开了,吓得他两眼一直。
不过很快喜上眉梢,因为门后出现的是霏霜的脸。
可是为什么她闭着眼?半张脸都被散乱的头发遮住。
司马遹觉着古怪,喊了几句她的名字。
霏霜没有回答,只是木木地往院子里走。
司马遹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头。
霏霜便这么在院子里打着圈,慢慢踱着步。
司马遹把袍子脱下盖她身上,她依旧没有反应。
月夜下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的女子,当真犹如鬼魅一般。
冬梅姑姑可算回了来,见着这架势也愣了愣,随后经验老道地下了定论:“姑娘是神游了。”
“神游?”
“便是边做着梦边走路。”
“她之前就这样?”
“奴婢也是头一次见。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姑娘应是心思太多的缘故。”
她整天被他软禁在府里,心思不多那才怪呢。
不过也不能因这个放她走呀,于是又问:“这可有什么害处?”
冬梅姑姑说得挺吓人的:“奴婢曾听过有户人家全家都被这神游者杀了的事。”
司马遹略皱眉:“这也无妨,她手无缚鸡之力的,难不成还能害着我?不过你须得将她看紧了,免得她伤到自己才是。”
冬梅姑姑应了一句,劝太子爷回去休息。
司马遹却舍不得走,非得看到霏霜神游结束回到床上后才作罢。
此刻天已经亮了一半。
不过他还是乐此不疲,本来就没机会见着人家几面,还不赶紧把握机会?更何况,还是这样的牵她的手,甚至轻轻搂住她的腰都不会令她抗拒的大好机会。
可惜霏霜也不是夜夜都梦游,一般四五日一次。
然而每次结束之前都要做同样的事情,那就是蹲在地上,用指头抠地上的土。
起初司马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看得多了才意识到她想写字。
那便让她写!他寻来麻纸铺在地上,又取笔蘸了墨,尝试着塞到她的手上。
没想到她还真接住了,手指晃悠悠地,似乎要下笔。
司马遹最喜看她的字,觉得比起那些什么蔡夫人卫太傅的都要好看,因为这人就特好看。
霏霜可不给他面子,忽然笔锋一转,就往他衣襟上落下。
旁边的冬梅姑姑急忙上去护主,司马遹只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随即便站得稳稳地,好像自己就是那张纸一般。
带些劲力的笔头掠过他的胸肌,有些酥麻的快感。
他很享受这感觉,就像被她纤细的指尖拂过那般地轻灵。
霏霜的笔可不认人,从胸肌爬到喉咙,又从喉咙爬到脸上。
眼见得那笔就要戳中他的眼睛,司马遹也只是把眼皮阖上,竟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
好在冬梅姑姑拉住了霏霜。
司马遹睁开眼来,满脸不快的样子。
冬梅姑姑很识时务地赔罪道:“扰了殿下兴致,奴婢该死该死!”
司马遹也不存心责怪她,只是问:“她往我身上写了什么?”
冬梅姑姑凑着月色望了望,轻轻念道:“子衿。”
琅琊王这几年势头迅猛,又连连拒绝与他联盟,正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还要跟他抢!
司马遹那张脸上登时乌云密布,一甩袖气呼呼地走了。
不过第二天晚上他还是会来,若无其事地像从前那样陪着霏霜聊到熄灯,然后在院子里等她是不是神游。
后来霏霜倒不往他身上写什么字,却胡乱作了什么画,最近一次还在他脸上留下只很难看的大乌龟。
司马遹却很得意:“姑姑你看,她可算不想着子衿了呢。”
冬梅姑姑看不下去了,过来劝他:“殿下,请恕奴婢多言。感情这般事情,确确是勉强不来。”
“我就是不想勉强,所以想着一点一点打动她。”
他心里也有点急,说着说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手一捂里头竟然带着些血丝。
他这么些天白日需要在外奔波联络,晚上还屡屡在外头守到几乎天亮,再好的身子也要熬出问题来。
冬梅姑姑急了:“殿下……”
司马遹反倒警告她:“这事儿管好你的嘴巴!”
冬梅姑姑无奈地摇着头,好说歹说先把他哄回房去了。
殿下从小便是这么个性子,想得到一件东西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要来。
果然第二天晚上,他又来了。
第三天、第四天,天天不懈。
司马遹的气色也一天一天地变得难看起来。
这天他又来了。
白天他才刚刚与弘农城里的显贵们去游山打猎,黄昏陪着他们用膳后又迫不及待地从山上快马加鞭赶回来。
只是那时,霏霜早已睡下,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逮上。
不过掐掐日子,霏霜已经七八天没神游过了,今天总会发作一番吧。
他满怀期待地等在外面,胸中气息纵然烦闷,也只敢小声地咳嗽,唯恐闹醒了她。
果然这夜门又开了,霏霜着一袭柳黄的内衣,便出门来。
他这会儿学聪明了,知道专门给她多备件袍子。
霏霜依旧像从前那样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他也跟着她踱来踱去。他踩过她留下的每一个脚印,等她停下时才站到她的面前。
她还是像从前那般可人,碎乱的长发摊在姣好的脸边,倒叫人觉得更为神秘了。
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还记得不久前一次伸出手去想搂搂她,结果把她闹醒了。可不知解释了多久才把这事掩盖过去,好叫她没发现自己竟有神游的习惯。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手指轻点时,给她递过蘸好墨的长笔。
这仿佛是两人的某种默契。
那支笔往他身上落去,就在笔头触到他身上的那一刻,司马遹忽地再忍不住,猛地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直喷得霏霜满身尽是。
他整个人忽地就朝她身上倒下去!
霏霜慌忙扶住他。
他终于看到她对他的关切,哪怕自己头脑越来越不清醒。
再过片刻,眼前那张让他好生欢喜的脸也完全模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今天逼我双更呀,不然榜单不够了~晚上再放一章哈~
☆、乐府晚宴
司马遹可算跟霏霜有着近距离接触,不过这会儿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霏霜只是满脸歉意地坐在他床边。
司马遹干裂的嘴唇吐出字来,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没事呢,明天就好起来了。”
霏霜几乎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昏迷不醒的那阵子里冬梅姑姑才把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倒竹筒那般地说了出来。霏霜叹口气,诚恳地道:“是我不好,我其实后几次都不是神游。”
司马遹反倒眼里冒出一丝精光:“这么说,你是故意陪我乐的?”
霏霜哪里是这个意思,摇头道:“我是想把你吓跑来着,包括在你脸上画些不雅的东西也是。”
司马遹满脸丧气的样子,不过马上又问:“那你,现在觉得我好些了吗?”
对待这么个重病的人霏霜哪能说不好,只好道:“嗯,至少不坏。”
这可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胜利,险些没从床上蹦跶起来,肚子空空咕噜了几声,随口道:“那你喂我吃饭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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