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住处,也不过是一间小破茅屋加一方小院子罢了,坐落在一条冷寂孤僻的小巷里,连流浪的狗儿都不会上门乞食。
她故意把替人捉刀的价格压得很低,将自己弄得落魄,好叫那些想找她的人也无从找来。
不过城中写字的可不知她一家,于是这种做法难免遭来同行的白眼。
地上拖长的影子被个什么东西一套,颈上就重重挨了一闷棍。
倒上地上的时候还听到那些恶人的讥讽:“让你不按规矩办事!”随之而来的是噼噼啪啪的摔东西的声音,看来是把她的板车还有谋生用的纸笔砚台全都砸了。
霏霜昏沉沉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憋着口气在心里。要换着从前,这种贱民近都不敢近她半分!
不过她不后悔自己成为贱民当中的一员,那个曾经的显赫家世到现在还让她噩梦连连。
雪越下越大,她觉着背上越来越冻,兴许第二天起来人们会发现她已然冻成冰棍?不过这样也好,她这条命,自己都不怎么在乎了。
耳畔又听见有个年轻男子说话:“就在这?”
另一男子答:“对,约好的在这。瞧,那不就是么?”
两人的步伐踢踢踏踏地朝她走近,忽地将她扛起,一颠一颠地不知要扛到何处去。
霏霜全无反抗的力气,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只是心中暗暗叫苦。
门“咿呀”一声开了,她被男子从肩膀上放下,背上抵上软软的床褥,身子也一下暖和许多。
这情形,莫不是要,莫不是要……
还好那两人唠叨一阵,又关上门离了去。
霏霜心里头的恐慌还没消散,只盼着自己能早些恢复过来逃之夭夭。
门又被推开,这次似乎换了个男子。
那人脚步放得很轻,往她身上拍了拍。
正巧拍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惊得她浑身一震,那人也是浑身一震。
他又凑了过来,似乎是在给麻袋松绑。
忽然听得外头闹哄哄的,许多人破门而入,有个义正辞严的声音叫道:“来人啊,奉褚大人令,把这采花淫贼拿了!”
霏霜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那些差大哥似乎忘了把她放出来,径个儿抬着她有走了一阵,到了“威武”交叠的衙门里头,才有人将麻袋松开拉她出来,弄了些不知什么难闻的东西在她鼻间晃悠,呛得咳嗽的时候也能说些话了。
堂上县太爷拍着惊堂木道:“大胆淫贼,如今你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说的?”
霏霜倒要看看是哪个淫贼,扭头望去见得身旁被强压跪着的公子哥可不是司马遹还有谁?
司马遹见着她时脸上也是一惊,不过旋即镇定地答道:“大人,这女子与我是旧相识。”
“放肆,乐家小姐这么多年都老老实实待嫁闺中,你莫要毁人名节!”
霏霜摇摇头,这糊涂县令是认错人了,便如实相告:“小女子不过街头替人写写字的书客,几月前才到贵地,不是什么乐家小姐。”
那县令脸色倏忽一下变得发青,招呼师爷过来在耳边嘀咕几句,清清了嗓子,再拍拍惊堂木:“你们相识的,做什么要把她装麻袋里绑回去?”
霏霜答道:“小人夜归途中遇着同行发难,砸了小人的家当不说,还被装在袋里弃诸雪地。若非这位公子相救,怕是丧命了。”
她故意把中途被别的人扛到屋内的那段隐掉。
县令大人捋着胡子,一脸地为难。
司马遹不耐烦地道:“事情确如这位姑娘所说,大人,在下可以走了吧?”
旁边有衙役急匆匆地冲过来禀报:“大人,乐家说他们小姐找回来了。”
县太爷一下子从椅上站起身来,神色惊诧:“哪里找到的?”
“城东那带,险些没冻死。”
县太爷无法,只好放两人离开。
司马遹一出公堂就满心关切地问她好些问题:“霏霜你你被谁打的?现在还有什么不适?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听说你跟小虎闹翻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霏霜打断他:“比起这个,殿下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司马遹冲她重重“嘘”了一声,张望四周:“在这你要叫我马公子。”
看来他又是到这来拉什么盟友谋什么反,霏霜没什么兴趣,只是提醒道:“今夜有人设计你。”
“噢?此话怎讲?”
霏霜便把自己经历的和听到的细细与他说了一通。
司马遹愤愤地道:“好小子,敢出卖我。”
霏霜知他心中有数,便要告辞。
他却拦住她不让走:“霏霜,我们好不容易才遇着,你就不愿和我多说说话吗?”
“马公子,我们不是一路人。霏霜只愿做个星斗小民,那些国家大事与我毫无瓜葛。”
说罢,身子便淹没在夜幕里头。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着相识的人,然而霏霜的第一反应是躲得越远越好。
第二天城门方开,她就收拾好包袱准备开溜。
没想到甫一推门,院子里跪着好几个平日在她旁边开摊的书客,个个嘴唇发紫,看来是冻了一夜。
那几人要么被打断了腿,要么要拗折了胳膊,才见她出来便哭爹喊娘地叫道:“姑娘绕了我们吧,小人有眼无珠,小人不是好东西……”
霏霜能听出就是他们几个的声音,心里头怒火就上来,不过忽然瞥见不远处围观的司马遹的笑嘻嘻的脸,觉得不妙,将几个贱民撂在一旁便要离开。
司马遹截住她:“你要往哪去?”
霏霜道:“到别的地方去。马公子为我做的这些心领了,这些人也不必太为难他们。”
司马遹道:“那我跟着你走。”
霏霜提醒道:“公子身份贵重,更别忘了自个儿来这的任务才是。”
司马遹笑这说:“要不是你昨夜提醒,我可难办了。眼下总得给我个报恩的机会才是。”
“不必。”
“不行!这事要传出去,以后我怎么在人前立足?”
霏霜无奈地看看这个无赖的人,他既能把那些书客教训得服服帖帖,看来也能阻着自己出城,权宜之下只好道:“你想怎样?”
“之前就说要请你要我府上做做客,现在更该这样了。”
霏霜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说是“做客”,恐怕是要软禁她吧。
毕竟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总会对他有威胁的,就像当年的子衿那样。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霏霜望了望周围,好些衣着普通的百姓都用别样的眼神望着他们两个,那种眼神根本不是围观瞧热闹,而更像是监视。看来他这番请的还真是不能不去了。
霏霜只好把包袱往肩上一放,随着他走了。
司马遹的府邸在城南的繁华地带,前门是做些字画古玩生意的,后门是住的地方。家里头气派豪华,光是盛着点心的玉盘便抵得上她这几年给人写字挣的全部家当。听着旁边的管事说,这些个盘子也就用一次便丢掉,因为沾了唾沫便不好再用第二次。
霏霜强忍着不去拿这些美味的冲动,虽然个个看起来真是馋人。
司马遹换了身宝蓝的长衫,披间鹅黄的棉絮外袍出来,热情地招待道:“霏霜你别客气啊,多吃点。”
望了望她风尘仆仆的脸和身上单薄的外衣,这才反应过来,忙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解下要往她身上套去,拍着脑袋自责道:“我真是糊涂。要不你先洗漱洗漱,换身衣裳。”
霏霜下意识地退开几步:“马公子你不必这般待我,若能早点放我离开,我便感激不尽了。”
司马遹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还是坚持不懈地往前再挪几步,非把袍子套她身上不可。随即吩咐下人:“老陶,去给姑娘准备热水,再去置办些衣裳首饰来。”
霏霜不耐烦地与她道:“你对我再如何,我也不会与你有半分瓜葛。”
司马遹挠挠头:“至少在我这,我可以保证你不被卫玠找到。这个条件怎么样?”
霏霜不答,只是说:“你放我走便是,我决计不会坏你什么事。”
司马遹愣是不跟她在一个调调上:“放你走也可以,不过我早就把消息传了出去,你只要一出我这门,他立马能找到你。”
望着他志满意得的眼神,霏霜真恨不得给他一拳。
☆、神游太虚
不管怎么说霏霜最后还是在马府老老实实住下,司马遹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能帮她阻却卫家和钟家人的搜寻,这笔生意也算不亏。
只是他每晚临睡前都要到自己房前磨蹭好些时候,虽然不至于闯进房来,总爱隔着门与她聊上几句。噢不,要不是每次她都机灵地熄灯睡下,恐怕聊个几十句他都不愿离去。
这算什么?被他金屋藏娇了吗?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极不要脸的人,敢闯进她的房中。
不过眼前这扇薄薄的门终究不怎么可靠,他若要闯,谁能拦他?
霏霜如坐针毡,日日想着有没有机会脱身。可是这司马遹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就拿指来服侍她老姑姑冬梅来说,看她走路的架势就知道定是江湖上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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