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自大皇子萧峻起,各人皆与阿日斯兰一一再饮过。轮到嘉楠之时,她也遥遥向阿日斯兰举杯,阿日斯兰借了酒意端了杯走到嘉楠案前,温声道:“惠和妹妹,向日里阿兄鲁莽,多有得罪,还望妹妹恕罪!妹妹若是见谅,便请满饮此杯。”说完将酒一饮而尽,随后右手置于胸前,深深躬身下去。
嘉楠不期他如此举动,心中百味陈杂,有心质问,然都无法面对眼前这个什么也不知情,什么也没做过的阿日斯兰。看他高鼻深目,目光清澈,容貌俊朗,恍惚想起前世少年时候相处情形,一时不知道为什么眼内酸涩,胸中涨闷。一时不想招了众人的眼光,只赶紧举杯道:“三皇子客气,些许误会,已当不得皇子送我宅子安置亲兵,还怎么当得起皇子请罪。”嘴唇虽把酒杯挨了一下,到底没有喝下去。
阿日斯兰把嘉楠酒杯看了一眼,心中酸痛,也没有继续纠缠,自嘲的笑了一笑,自转身离去,至此直至席终,二人再无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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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重要的小剧场~*~*~*~*~*~*~*~*~*~*~
阿日斯兰:想不到这就到了中场了
作者:并没有,只是你该狗带了
阿日斯兰:想不到至今没有人爱我
作者:可能不喜欢太精的男生吧
奕桢:然而我并不笨好吧!
作者:看跟谁比咯~
~*~*~*~*~*~*~*~*~*~很重要的小剧场结束了~*~*~*~*~*~*~*~*~*~*
☆、重阳
八月十六,朝天门外,阿日斯兰带了北漠使团的随员预备踏上归程,大皇子萧峻奉了皇命带鸿胪寺丞来此相送。话别之后,阿日斯兰右手握拳于胸前,冲萧峻微行了一个礼,萧峻也拱手相送。抬身之际,阿日斯兰不经意展眼深深凝望了朝天门内片刻,便调转马头,带人绝尘而去。
过了几日,宫中突然传出消息,太后娘娘每年都要在重阳节举办的赏菊宴改为东篱雅集,除例行年年要请的宗亲及皇家姻亲中的老诰命外,特又下旨允许在京五品以上官员人家的五十以上的命妇皆可入宫。又别有恩旨道,因太后怜惜老夫人们有了春秋,未免行动不便,特准各夫人可带上年轻晚辈一名随身侍奉。
初时尚只是风声,待到了八月二十五这日,便有明旨了。任谁只要心念一转,便知这是太后要相看年轻姑娘们,因□□皇帝曾有旨,选秀采女劳民伤财,宜少宜简。而平日里除了宗室女儿,及少数皇亲,寻常官家千金没有品级,年节也不得入宫觐见,因此皇家择媳,往往便如此借了各种名目。
旨意一出,凡五品以上官员人家,皆或多或少有所震动,都知道这替大皇子相看的意思。有心思蠢动的,自然是自家中挑了女儿,教导入宫礼仪、做衣裳、打首饰,因是雅集,故此也有着急淘换名琴的,也有遍访孤谱的,不一而足。
也有那不舍得女儿嫁与皇家的,则又另设他法,或遣了不出挑的孩儿,或找了年岁不相当的姑娘陪侍。又有家中竟没有可入宫的诰命的,又或有老夫人没有合适女儿的,自然亲戚里亲亲热热地走动起来。
一时间太后娘娘的东篱雅集成了天京城内最风靡的话题。城内的几间大银楼一边是欣喜于多出平日里几倍的订单,一边又要平衡各客人之间的款式做工、珠宝玉石的大小成色等等。绸缎铺、脂粉铺莫不如此。有那豪门世家,自然不会临时抱佛脚,但有心思的家中也是俱都把库房好好的翻找了一遍。
当然也不乏那明眼人,没有被皇长子的名头迷了眼,只想到坤宁、储秀二宫双双有孕,皇帝多年来也从未露出过立储的意思,便各自敲打了自家人,并没有贸贸然掺和这场虚热闹。至于出了皇后的谢家、华家、甚至丽妃的娘家章家,更是仿佛没有接到什么有别往年的旨意一般,一切如常。
谢家自接了八月节礼之后,于家中暗暗择了一番,将旁支一位叫谢青的中年举子从祖家请至天京,悄不声的送往了公主府。嘉楠让奕桢得空撰了一篇前世公主卫建制、演练之心得送往谢府,命谢青称之为自家之作,呈与垣钧。然谢青一读之下,甚是叹服,实在做不出冒名之事,故而只向垣钧道一位故友所做。垣钧一心认定即为谢青之作,兼尔故而一开始就对谢青有了八分好感,俩人有商有量,甚是和睦。
转眼到了九月初九这日,天不见亮便有马车频频压过,皆浩浩荡荡往宫门而去。但内城西面的一处宅院里,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正对着镜子大哭。这是礼部严侍郎夫人嫡出的千金严淑卿,原议定了当日要陪了祖母入宫的,没想到不知道是为什么,一早起来,发现脸上起了好大的红疹,肿得发亮。
严老太太、严侍郎及夫人听了丫鬟并奶嬷嬷来报,差点气了个倒仰,各自赶到严淑卿居处。一见之下,严老太太并严夫人当时就哭个不住,失去一个皇子姻亲便也罢了,以严家的门第并淑卿的人才,本来也只是侥幸之试。可严淑卿脸上这情形,却是有毁容之患,由不得半点马虎。
严夫人一面要打发人去请医,一面要安慰爱女,忙了个不亦乐乎。严侍郎攥着手焦心道:“母亲入宫耽搁不得,随行的人已经报上去了,淑儿去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严侍郎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口传来一个软糯糯娇怯怯的声音:“父亲,听说姐姐这里有事,秀儿不放心,过来看看。”众人扭头看去,原来是严家庶出的严秀卿。
她上身穿了嫩黄的金菊团纹衫,下面系了一条银红的彩蝶穿花八幅裙,石青色的万字绦上系着一枚纯白的羊脂玉环,把一身的娇色将将压住。乌油油的头发梳了双螺髻,没有什么首饰,只一边别了一朵缵成菊花模样的小绢花。秀卿原本就生的极娇美,如此装扮更显得粉腮盈盈,眼波含俏。
严侍郎一想,严秀卿只不过比嫡姐小了三个月,拍手道:“呈上去的名单只写了礼部严永泉之女,不若让秀儿。。。。。。”
严夫人心头灵光一现,对自己随身伺候的婆子悄声到:“去西厢里给我搜,一根针也不要放过!”眼里似乎生出数把刀子,几乎要将严秀卿身上剜十几个洞出来。严秀卿见了嫡母的目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很快直起了脊背,勇敢迎了上去,冲严侍郎盈盈拜下:“不知爹爹是有了什么为难之事?”
严老太太心知蹊跷,奈何进宫在即,耽搁不得,一跺拐杖,叹气道:“秀儿速速妆扮起来,随我进宫,中秋你们姐妹不是都做了真红的五福裙吗,穿那个大方又喜庆,我看就很好,去把这身娇里娇气的换了!”
严秀卿初时听了让自己进宫随侍,如愿以偿,不由得大喜,过后听的祖母让自己换衣裳虽然不快,但是转念又想到可以先进宫再论,洒了茶水要换裙子也是常事,不由得抿嘴一笑,娇滴滴答了一声:“是!”得意地飞了嫡姐一眼,匆匆回往西厢房去。
只是她尚刚刚走到房外,便听见一阵哭声并喝骂声,须臾就见得嫡母身边的刘嬷嬷,带着两个大丫鬟,揪着一个小丫头自里面出来。那小丫头正是她房里负责洒扫的丫头,因是粗使的,连名儿都不曾起,只众人一直叫二丫。
那二丫正十二万分的害怕,被揪打着哭得伤心,见了严秀卿就如同见了救命稻草,大喊着:“小姐救我!”
严秀卿心中奇怪,娇叱道:“姐姐伤了脸,奶奶要带我进宫,家中正是事多的时候,刘嬷嬷来我这里裹什么乱!”
刘嬷嬷冲她不阴不阳的哼了一声,也不理会,押着二丫往淑卿房里去了。到了房中,将那二丫往地上一搡,自己上前捉了她手举起来,向诸主子道:“夫人,奴到了三小姐那边,见这丫头正在房后一边儿洗东西一边儿哭,奴过去一看,这丫头的手竟然这样!”
严夫人等抬眼看过去,那双手上也是一串儿红疹,因洗东西须得搓揉,有些地方已经溃烂,想来是疼痛难忍,故而那二丫哭个不住。
严侍郎心头火气,一脚踹了那二丫一记窝心脚:“贱婢!手上怎么回事,怎么传到二小姐这边来的!”
那二丫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心中怕急了,嚎哭着求饶:“老爷,奴婢不知道,奴婢是西厢那边儿管屋子外洒扫的,平日里姐姐们的小物也是给奴洗,今儿一早收了几位姐姐要换洗的衣物,刚搓了一张帕子,手就火辣辣的疼。当时没留心,只顾着洗东西,没多久手就这样了。奴婢平日里连三小姐屋子都不能进,那儿能到二小姐这边来!”
严淑卿听了,头都要炸了,一把将那价值十数金的西洋水银镜并桌上的妆盒尽速扫落,大哭道:“娘啊!娘~严秀卿她陷害我!!”哭完了又哭奶奶,又哭爹爹,直闹得沸反盈天。哭了不解恨,又拿了剪子要冲到西厢去划了严秀卿的脸。
严夫人一叠声的要拿了严秀卿来审,只字不提严老夫人进宫的事情。严侍郎与严老夫人一边恨家中女儿不争气,一边忧心进宫事宜,若是事先没有报备自然不论,严老夫人自己带了媳妇入宫也使得。但明明报了有女儿入宫,一个都不去,总不能这个病了,那个也病了。若是传出庶妹为了没影儿的皇子妃之位害了嫡姐,一家子女孩儿名声都受连累。